第八章 重开云雾
“听你师父说你要去京城？”宇新末抬头打量她，因为最近没睡好的关系，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黛烟霏顿了顿，将熬好的药端给他，笑道，“是啊，怎么了？”
“我随你去可好？”宇新末将药一饮而尽，笑着将她拉向自己的怀中。
“不行，你的伤还没全好，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黛烟霏靠在他的怀中，闭起眼，试着将这份温暖记在脑海，她也不知道她这儿次去能不能安全的回来，虽然她努力的学武功，学了四年、等了四年、盼了四年，但是她仍然对这次回京城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么至少不要让他也牵扯进来。
宇新末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道，“那好吧，回去睡吧。”
“嗯。”
宇新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伸手入怀拿出暗几飞鸽传书寄给他的情报，久久不语，他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走出心结……还是，他该怎样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骤然一道闪电划亮了漆黑的夜空，一阵阵轰鸣像困兽般咆哮着，黛烟霏赫然起身，她抓着胸前的衣服，急促的喘着气。
“烟儿，快跑，快跑——烟儿——”
“烟儿——烟儿——烟儿——”
“烟儿，你要幸福。”
烟儿……你要幸福……黛烟霏喘着气，脑中的声音不断回荡，仿佛可以充满整间房子，烟儿，快跑，快跑……眼前似乎闪着无数的画面，鲜红的嫁衣，怒吼的声音，满脸泪痕的脸，焦急的、担心的眼神，洁白的白绫，鲜红刺眼的勒痕，永不会回答的冰冷的身体，漫天冰冷的雨水，没有尽头的逃亡之路……
黛烟霏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头上冒着细细的汗，身体开始变得如那天的雨水般冰冷，她眼神空洞而寂静，无数熟悉的画面，无数熟悉的面孔，漫天飞舞的在空中旋转，她急促的喘着气：“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
“霏儿——”宇新末推开房门，急忙来到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却发现她的身体僵硬而冰凉，“霏儿？霏儿？”他将她的头抬起，“霏儿，你看看我，我是宇新末，看着我！”
黛烟霏惘若未闻，眼神依旧空洞的可怕，一股真气缓缓输入体内，暂时缓和了体内的寒冷，黛烟霏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黛烟霏点点头，依旧急促的喘着气，“知道……你是……宇新末……”
“很好，”宇新末将输入她体内真气的手收回，抬起她的脸，“看着我，你现在身体的感受都是你的幻觉懂吗？都是幻觉，看着我，你什么事也没有，你的身体没有变冷，你也能正常地呼吸，来，看着我，深呼吸。”
刚刚消失的寒冷重新袭来，四肢又开始变得麻木，黛烟霏蜷缩着身体，忍不住打颤。
该死，宇新末低低的咒骂，他将她拉向自己面前，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林烟儿，事情已经过了四年，你究竟要折磨自己到什么程度！”
黛烟霏浑身剧烈的颤抖，看宇新末的眼神仿佛像见到了鬼，她眼中充满惊恐，挣扎着向后缩去。
宇新末紧紧抓着她，大声吼道：“不要逃避，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小青也死了，她们都是为你死的，你觉得她们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对得起她们吗？！”
“放开我！”黛烟霏不断挣扎着，眼泪不断滑下，往事一幕幕越过脑海，她大叫着，“放开我！”
“不要逃避！这是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你究竟要折磨自己到什么程度？”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儿装作你什么都懂的样子！”黛烟霏叫着：“你是个男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身在官宦之家的女人的悲哀！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我的母亲受尽了别人的欺凌，嘲讽，白眼，终日以泪洗面，就因为我，她永远也抬不了头，最可笑的是，除了我她什么也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黛烟霏哭叫着，眼神是宇新末从未见过的痛苦。他紧紧抓着她，耐心的听她说完。
“我的父亲唯一一次温柔的对她，还是因为他要将我嫁给那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就因为他是宁王爷的二少爷，所以他可以为了攀附权贵而牺牲自己的女儿！哈哈，我在他眼皮底下长这么大，他从没有像那几天那样正眼瞧过我！就因为我成了他升官发财的砝码，所以他可以低声下气的讨好我的母亲，可以低声下气的讨好我，甚至可以为了让我就范而拿我母亲的生命威胁我！还有小青，她为了让我逃走而顶替我出嫁，结果被我父亲发现派追兵追我，没有追到我他竟在婚礼当晚杀了她，不仅杀了还放了一把火，结果呢，我成功逃走了，而小青却成了被缉拿的要犯，她们做错了什么？她们什么也没有做错，我宁愿死的是我！是我而不是她们！”黛烟霏越说越激动，她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她喘了几口气，“而我的母亲，为了能让我不受威胁而悬梁自尽，她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说要让我幸福，要我不要像她一样终日以泪洗面，要我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哈哈，她要我怎么幸福……要我……怎么幸福……”她一边说，一边流泪，最后泣不成声。
宇新末安静的听她说，紧紧的拥着她，柔声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放过自己也放过她们，这是她们用生命给你铺的道路，所以你更应该好好珍惜，快快乐乐的好好活着，”他将头靠在她的耳畔，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爱你霏儿，你会幸福，因为我会给你幸福。”
黛烟霏浑身一震，然后紧紧抱着他，开始号啕大哭，仿佛要把这几年的泪水流干。
宇新末安静的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哭吧，尽情地哭，然后快乐的活着。”
窗外，一个身影立在雨中，看着屋内相拥的两个人，久久没有动，雷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他就飞快的向这边跃来，结果到时却看到刚才那一幕，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他慢慢回过头，苦笑道，“师父。”
“嗯，”追魂点点头，“走吧，霏儿的心病应该好了。”
“嗯。”水云飞淡淡应道，转身向回走。
追魂心疼的看了他一眼，他又何尝不知道他这个徒弟的心思，他看了他们四年，四年来他也曾想过要把霏儿许配给云飞，但是他又不想放弃宇新末这个天才，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他放任霏儿下山，他让她去拿宇新末的玉，并让云飞亲自下山去找她，如果一个月后霏儿和宇新末没有半点进展，那么他便会把霏儿嫁给云飞，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宇新末果然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解开了霏儿的心结，他跨过水云飞的肩，笑道，“走，喝酒去。”
宇新末抬头看了看窗外远去的两个身影，又低下头看着已经睡着了的黛烟霏，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却发现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不要……离开我……”
宇新末笑了笑，柔声道：“我不会离开你，我就在这儿陪你。”
“嗯……”
清晨的阳光稀稀疏疏的射进来，黛烟霏睁开眼，眼前是宇新末俊美的睡脸，她呆呆的望着他，耳中还回荡着那句“你会幸福，因为我会给你幸福”，她忽然有一种幸福的想哭的冲动。
“醒了？”宇新末将她拥紧了一分，低头慵懒的开口。
“嗯。”黛烟霏低低的应了一声，脸颊娇红。
宇新末心情甚好的看着她嫣红的脸，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吻，柔声道：“我陪你去京城可好？”
黛烟霏抬起头，皱着眉，“你不害怕吗？我可是要去当朝丞相和当朝王爷的墓园，一不小心便会被发现了。”
“无妨，”宇新末揉了揉她的发，安慰道，“我可是天下第一，而且如果出什么事，我可以保护你。”
“可是——”黛烟霏刚要说什么，一只手指便覆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停下，宇新末道：“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还是会偷偷的在后面跟着你的。”
黛烟霏微叹了一口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皱着眉看他，“你怎么知道关于我的事？”
“你想知道？”
“嗯。”
“这事说来话长，先从你亲爱的师父说起……”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远处的湖面呈现出一片银色的璀璨明镜，而生活似乎也如这绚烂的阳光一样，充满光明，充满温暖，充满希望。
***
京城的街道，一如往常地热闹。两位一高一矮长相俊美的公子在大街上缓步而行，惹来无数少女回头张望，如果你仔细看便会发现，左边高的那一位有一种慵懒高贵的气质，嘴角总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右边矮的那一位长得比较秀气，面若桃花，如果是女子定是倾国倾城之貌，他的眼神清澈，给人的感觉如明净的湖水，浑身透着一股飘逸潇洒之气，如清风般自由随意。
他们自然是黛烟霏和宇新末。
“这里还是这么繁华热闹。”黛烟霏笑了笑，语气听不出喜乐。
“嗯，”宇新末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客栈，“前面那家是夜月阁开的，我们今晚住那儿，比较安全。”
“好，”黛烟霏笑道，然后跟着走了进去，四周看了看，感叹一声，“你们夜月阁好有钱啊。”看看这装饰，再看看这建材，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
“是啊，”宇新末笑道，“谁让我们夜月阁有一个奸商呢。”
黛烟霏的兴致被挑起，她笑嘻嘻的蹭到宇新末身前，“谁啊？”要说他的几个朋友都有一身本事，可是到现在为止她只知道尘染的傀儡术和左以冥的医术而已，据说夜月阁神秘之极，她当然也对此感到好奇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夜月阁看看？”
“这个简单，”宇新末笑容可掬的说道，“你嫁给我就能堂堂正正的去了，而且夜月阁所有的人还得管你叫大嫂，多威风啊，如何，要不要考虑考虑？”
这个好像蛮有诱惑的，黛烟霏笑了笑，“我再想想吧。”
“这还要想？”宇新末秀眉微挑，嗯哼，她活得不耐烦了吧，他好心的开口提醒，“你可要快点想，不然我失去耐心就要用强硬的手段了。”
这个，黛烟霏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咽了咽口水，聪明的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奸商是谁。”
“即刃喽，”宇新末笑眯眯的道，“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奸商，从小就开始接受良好的奸商教育。”
“啊？”黛烟霏张大了嘴，不明白他的意思。
宇新末笑了笑，“那，你知道四大商号其中最有实力的一家姓什么吗？”
黛烟霏想也没想，脱口答道，“当然是姓方喽，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话还未说完，她忽然张大了嘴，吃惊的叫道，“难道——”
“没错，”宇新末接道，“即刃是方家的三儿子，他可是深得方老爷的真传，而且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在短短五年间把夜月阁弄的这么有钱？”
“原来如此。”黛烟霏点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了，”宇新末一把将她拉至身前，好心的提醒她，“接下来该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啊？”黛烟霏眨眨眼，装出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别跟我说你忘记了。”宇新末眯了眯眼，面色不善的望着眼前正在努力装傻的女子。
黛烟霏依旧眨眨眼，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那好吧。”宇新末说着扬起一抹劣质的微笑，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慢慢向床的方向走去。
“啊——”黛烟霏吓了一跳，叫道，“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宇新末心情甚好的看着她脸上的一抹娇红，笑道，“我说过让我失去耐心我便会用强硬的手段，这可是你逼我的。”
“有、有话好好说。”黛烟霏一边挣扎着一边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床。
“那好，”宇新末停住前行的步伐，歪着头看她，“现在说吧。”
黛烟霏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很识时务的笑道，“我、我答应嫁给你便是。”
“我就喜欢你的识时务，”宇新末邪邪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娘子。”
“啊——”黛烟霏叫道，“你这个混蛋，你说话不算话。”
宇新末将她放在床上，翻身压上，慵懒的开口，“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我是说如果你让我失去耐心我便用强硬的手段，可是现在你已经同意嫁给我了，也就是我的娘子了，夫妻之间做这种事很正常吧。”
黛烟霏双脸涨红，磕磕巴巴道，“你、你无赖，我们还没成亲呢！”
宇新末埋在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笑道，“无所谓，只是早晚问题。”
“你——唔——”黛烟霏刚要开口叫道，便被宇新末用嘴封住，接着他的一只手慢慢下滑，解开了她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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