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元儿,是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吗?”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刘宏与刘元的谈话。
刘元好奇的伸长脖子向殿外看去,刘宏背过身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元儿,元儿,你来了,你真的来了!”一个年轻女子提着长长的裙摆,步履十分轻快,节奏却十分到位,即便穿着及其复杂的衣服,也不能阻挡她飞奔的步伐。
女子走近后,刘元才瞧清楚。虽然声音里包含着思念和哀伤,女子妆容里却透露着悉心的打扮。长发高高的盘起,紫金头冠牢牢的将头发包住,一根金色的凤钗稳稳的固定住了上盘,没有一丝杂发离了出来。柳叶眉,花瓣嘴,两颊噗噗的拍了一点桃色胭脂,耳垂挂着白亮的珍珠串,浑身弥漫着浓烈的牡丹香气。
也真是不容易,看见儿子回来了,还有心思整出这么复杂的妆容。而且按这年纪来说,年轻女子并不比刘元大了多少。刘元瞧见刘宏对这女子的态度,又瞧着这女子的装扮,八成也知道了这是谁了。
“孩儿见过母后。”刘元明显的感觉到刘宏并不想搭理皇后,便上前主动问候。
这人便是刘宏的第二任皇后——何皇后了。何皇后拉起刘元的手,左瞧瞧右瞧瞧,那种样子和神态还真想与儿子久别重逢的母亲一般。
“元儿,一年多没见,本宫真的很想你。让我仔细看看,仔细看看。”刘元心里想说的是,为什么后妈看到别人的儿子总要演这么一出。不过刚到这个陌生的皇城,刘元还是得保持绝对的恭敬和谨慎。
“真好,真好。看这身子又精壮了许多,就是皮肤变得黑了一些。当日殿内起了大火,本宫不在,但也听掌事的姑姑说带着整个椒房殿的人去救火。后来又说有几十名黑衣高手进了昭阳殿。本宫就以为你已经去了。”何皇后说着说着,直接将刘元揽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刘元。
“来来来,快告诉本宫,当日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何皇后慈母角色扮演了不到一会儿,立刻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刘宏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表演,看到这儿也忍不住咳了两声,略带嘲笑的说:“皇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了。”
何皇后松开了刘元,又走到皇帝的身边,扶着皇帝的左半身,慢慢的将皇帝挪到了龙床上坐着。
“皇上,是哥哥一早派人通知本宫的,本宫听到元儿没死,还好端端的回来了,就直接赶过来了。荀姐姐当年就那么走了,元儿自小无母实在可怜。去年又遭了那么大一场火,险些丧命。皇上,元儿这番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待他才行。”
何皇后见皇帝精神状态不错,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萎靡的病态,又说道:“大父那日请的左仙人可真的厉害,说的东西我虽然不太懂,但果然能让皇上康复起来。皇上真是洪福齐天,现在元儿也回来了,臣妾真是替皇上高兴。”
“皇上,辩儿刚刚有些不适,头部有些发热,太医也去诊治过了。现下开了一副药,喝了便睡下了。不过在睡着的时候,一直喊着父皇父皇。皇上是否愿意陪着臣妾去看看?”
“还有啊,皇上,我家二哥在青州剿匪大胜,斩了贼人五万余首,解了皇上的心腹大患呢。昨日还书信给我大哥,说是天佑大汉,要为皇上再破黄巾贼老巢呢。”
何皇后接过了刘元的位置,给刘宏开始按摩了,一边按着一边讲述着自己的儿子和哥哥有多么大的能耐。
“罢了,今日好好的父子相聚,被皇后就这么搅合了。伯成啊,你也先退下吧。朕与皇后说一说话。”刘宏见皇后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勉强,让刘元先离了去。
刘元大松了一口气,目前这宫里他也就见过皇帝皇后和张让,摸不清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谁是自己的朋友,谁是自己的敌人。一入宫门深似海,三国游戏里教的都是怎么攻城略地,怎么能在深宫里活下去,可是完全没教的啊。
张让得了皇帝的信息,便领着刘元离了德阳殿了。
德阳殿里昏昏沉沉,殿外却是阳光明媚。秋天的洛阳皇城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阳光洒落下来温暖但并不刺眼。
回廊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宫门,地势从高到低,又从低到高,每一处都栽种了一些灌木或者鲜花。在一些较大的角落或者台阶旁边,又会辅以假山来填补空间,每一处都衔接的天衣无缝。
刘元心里默默记着路线,以及每一个宫门的侍卫分布。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行完礼后,都在背后交头接耳,讨论着是哪位大人物竟然会劳动张总管开路。
“殿下,自从去年昭阳殿失火,陛下回宫后惩处了二国舅,就严令重修了昭阳殿。几个月前也已经修缮完毕了,殿下也不用去别处委屈,直接回昭阳殿住就可以了。陛下为了这件事,可不知受了多少大臣的责难呢。”张让一直走在刘元的侧身位,稍微靠前,微微躬着身,在前引导着。
“修缮一座被烧毁的宫殿,为何要被责难?”刘元也知东汉末年,皇帝的权势被外戚和世家制衡,但也不至于修缮一座宫殿会被问责吧。
“修缮宫殿自然是不会被问责,只是昭阳殿是禁地,本就是不详的地方。不详的地方受了天灾着了火,出了人命,那也是报应。倘若再去过多接触,会引发更大的祸乱。”
张让朝右拐了一拐,带着刘元过了一个新的宫门。“皇帝陛下不顾他们的反对,派了最优秀的工匠按照大火前的样子一一复原了。殿下等下便看可以看见了。”
“不祥之地?出了人命也是报应?”刘元虽是转生过来的,但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宫门一过,便听见了哗哗流水的声音。一道人工建造的小溪流不知从何处引得水,缓缓的向前流动着。
在小溪两旁刚好盛开着当季的菊花、月季和海棠,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而两旁的宫墙漆比之前的要红一些,深一些。砖瓦也显得更新一些,几乎没有什么破碎的地方,想来也是因为重新修正的缘故。
“当日昭阳殿发了大火,陛下便派了巧匠从地下引水而上,专门为昭阳殿造了一条小溪。小溪向前汇聚便会形成一个小型的清池。用陛下的话来说,再大的火也就不必再怕了。”
张让引着刘元向前又走了几十步,小溪也汇聚到了一座清池。清池的旁边栽满了桃树,在桃树的围绕之中,便是崭新的昭阳殿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阵法?刘元从看到这座清池、这片桃花林以及藏在里面的昭阳殿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
只是一座宫殿而已,为何每七步就有一株桃花,昭阳殿门偏偏要走四十九步才到?而旁边的清池之水十分之清澈,并没有在其中养殖任何的鱼类和植物,像是,就像是一个装着水的大盆子?
张让推开了昭阳殿门,刘元还未走进,便清楚的听到了一道龙吟之声。
“张爷爷,你听到了吗?”刘元伸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犹豫着不敢进去。而张让已经进了,在前面几步等着刘元。
“殿下,听见什么?奴婢只听见殿下刚刚叫我呢。”张让有些狐疑,以为刘元来到自己自小成长的地方,心情十分复杂吧。
刘元仔细确认了一下,又没有再听到了,便也走进了去。他也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清池底冒出了一连串大大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