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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玉娘只在李家待了一个上午,午饭时候李夫人命人来请,玉娘笑着推辞了过去。

她走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作尘这儿没人来传饭。他默默的坐在桌前,就着凉茶吃点心。兰家不缺下人吃穿,玉娘这样的平日里更是见惯了好东西。巧翠端来的点心她不过略动两样,现在倒是成全了李作尘。

午饭后,李家主子要歇中觉,下人们也趁机躲懒。李作尘的院子更是没了人伺候,他从枕头下把獾油盒子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

小小的紫玉盒盖上雕着卷草纹,盒里是乳黄色的油膏,带着些淡淡的花香气。

李作尘指甲挑了一点儿涂在手上,很快就觉着手热热的,仿佛泡在温水里。冻疮处痛痒全效,手指关节处的裂口也不再渗血了。

“兰麝果然,心灵手巧。”

“三少爷?”聂娘扔下手里的猪鬃刷跑过来,又在距离李作尘两步远的地方站住身体。“这儿腌臜难闻,你来做什么?”

李作尘默不作声,他伸出手去,掌心里托着个洗刷干净的墨盒。

“这是?”聂娘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的拿过盒子,生怕自己的手碰到李作尘手掌。文定那日,她用热水洗了几遍手又刷了十几遍指甲,才敢去给李作尘梳头穿衣。现在李作尘突然过来,她来不及收拾,手上身上都还带着污渍。

“兰麝送来的獾油。”李作尘眼圈泛红,“我留了些用,余下的,给你擦手。”

“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用就算了,给我,也是白糟蹋。”聂娘紧紧攥着盒子,泪水滴落到红肿的手指上。

“娘。”四下无人,李作尘轻轻开口,“等我到了兰家这东西有的是,不稀罕的。您,您先忍着,等我站稳脚跟,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

“娘知道。”聂娘抹了抹眼睛,紧张的转头四处查看,“你快走,过会儿怕是要来人。”

李作尘咬着腮内肉转身快步走了,聂娘把盒子贴肉放好,继续坐在小几子上刷洗马桶。

“大姐,大姐。”兰蜜从外面跑进来,身后满是“三小姐慢些跑。”“三小姐您留神摔跤跌断牙齿。”的叫喊声。

兰麝哭笑不得的抱起小妹,手指点了点兰蜜的鼻尖。

“又淘气。”

“我没有。”兰蜜蹬着两条肥肥的腿,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兰麝怀里拱。

“是刘妈妈非要我睡中觉,还给我热了那么大一碗牛乳,我说喝不下,她就不依不饶的要去找娘告状。”

兰蜜自小就不爱喝牛乳,但又总是嚷嚷腿疼。兰夫人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没查出毛病,都说或许是因为要长个子,多喝些牛乳就好了。就为这个缘故,兰家在城郊庄子上养了几只乳牛,每日挤了新鲜的牛乳送来,变着法的哄兰蜜喝。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兰麝冲着赶进来的刘妈使了个眼色,刘妈摇头放下那碗牛乳,施礼走了。

“不喝牛乳,大姐给你做奶卷儿吃好不好?”

兰蜜纠结了一会儿,大姐做的奶卷儿裹有枣花蜜,甜丝丝的入口即化,几乎吃不出牛乳的味道,可她最近又吃不得甜的。

“我的牙。”兰蜜委委屈屈的张开嘴,指给兰麝看,“有个洞洞,娘说不用管,等掉了换新的就好,可吃甜的就很疼。”

“那用右边咬就好了。”兰桂从外面走进来,左右手各提着一个油纸包,“蜜儿来,二姐买了烧乳鸽给你。”

“你今日不是跟娘去铺子?”兰麝瞧了瞧天色,怎么算也不该怎么早回来。

“额,这个。”兰桂挠了挠鼻尖儿,“娘让我回来的。”

“又惹事了?”兰麝皱眉问。

“什么叫又?”兰桂跳了起来。

兰麝没再说话,只眯起眼睛,微微偏头看着兰桂。

“也,也不算惹事。”兰桂最怕大姐这幅模样,看起来,特别像生气时候的祖母。

“就昨天那个死胖子的货今日该盘点好了送去,我想往里面掺包狗屎,被娘发现了。”

“噗。”兰麝捂着嘴笑。兰蜜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把乳鸽腿从嘴里拿了出来,满脸嫌弃的扔到桌上。

“二姐。”

“哎?”

“你是用手抓的狗屎么?”

“蜜儿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兰夫人下午回府,让金枝取了祠堂的藤条,撸胳膊挽袖子的打算抽兰桂。

去兰桂房间传话的玉枝回复她,说二小姐一个下午都在大小姐屋子里,三小姐也在那儿,姐仨儿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知体统!”兰老爷半靠在贵妃踏上,身上盖着一斗珠的羊皮褂子,用鼻子哼了哼。

“姐妹亲厚,是好事。”兰夫人面上淡淡的,她走到妆镜前面,拿起木梳抿了抿鬓角的乱发。

“你是独女,只觉着有人在一起玩笑好,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也有龌龊事。”兰老爷扔下手里的书,眼睛满是憎恨。

“兰家的孩子心性好,不会这样。”兰夫人站起身来,扶着金枝的手往外走。玉枝进跟在后,手里捧着藤条。

兰老爷往地上啐了一口,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三个丫头片子再好有什么用?若不是兰家家规写着庶子女不入族谱不能接掌家业,自己早就在外面买人生儿子了,何苦还跟这个年老珠黄的女人费力气。

兰麝屋门口挤了好几个人,瑞珠素蕊还有兰蜜的奶妈刘妈都侧身把耳朵贴在门上,各个捂着自己的嘴,边笑边偷听。

金枝看了看兰夫人的脸色,见兰夫人虽然皱着眉,但没什么怒气,就也放轻脚步跑过去,凑到瑞珠身边。

瑞珠给她让出块儿地,让她也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兰夫人其实,也想去听,但满院子丫鬟婆子的,她一个当家主母,不能不顾身份。好在金枝懂事儿,听了一会儿就跑回来给她学舌。

“二小姐和三小姐要送大小姐添妆礼,三小姐给做了个荷包,已经做完一半儿只差封边,二小姐不会女红说去花银子买,大小姐三小姐笑话她,二小姐急了,这会儿正在里面绣手帕,说是今日绣不完就不睡觉。”

“哎呦。”兰夫人撑不住,也笑了起来,“桂儿绣花?那我可得去看看。”

“啊!”兰桂在屋子里又发出一声尖叫,兰蜜熟练的扯下小团儿棉花,按在了兰桂手指上。

“第十九个针眼儿。”她用小毛笔在宣纸上画横线,“二姐,我看今晚你准能超过五十。”

兰麝扶额叹气,她已经说不要绣了不要绣了,可兰桂拧脾气发作,非要绣出来。

“我就不信了。”兰桂咬着下唇,凝神定气,“这玩意儿能比练剑难。”

“啊!”

“第二十个针眼儿。大姐,还有棉花么,剩下的恐怕不够。”

兰夫人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三样绣品,兰麝的石榴花绣鞋,兰蜜的并蒂莲花荷包,和兰桂嘴里所谓的鸳鸯戏水手帕。

“这里用线穿上红玉珠子绣,更好看。”兰夫人指着石榴花蕊,兰麝耳朵发红,蚊子一样的嗯了一声。

“蜜儿的荷包绣的好,是自己裁的?”兰夫人把兰蜜搂到怀里,兰蜜拍拍胸脯,十分得意。

“奶娘只在一边说,都是我自己做的。”

“是。”刘妈妈在门口处应合,“三小姐不让老奴动手,说自己做出来才有心意。”

兰桂低着头往后慢慢蹭,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也觉着自己绣那玩意儿,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桂儿。”兰夫人招手叫她。

“娘。”兰桂臊眉耷眼的走过来,想把自己的帕子抓走扔了。但她忘了那上面还有根针,于是……

“啊!”

“第二十一个和第二十二个。”兰蜜两手各按着棉花团,给兰桂止血,“一针两个针眼儿,二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好的药粉洒在兰桂手上,血珠子渗出来合着药粉,红白相映,颇像那日她给老夫人折的带雪红梅。

不知怎的,兰桂突然有些鼻酸。她嘟着嘴,把头靠在兰夫人肩上。“我笨,什么都做不好。”

“娘知道你昨日委屈,也知道那死胖子欺辱你。”兰夫人用布巾擦净手上药粉,抬起手来摩挲着兰桂的脸,“可咱家的生意还要做,若是今日我不拦着你,那一包狗屎掺进去,你是出了气,兰家香的名声可就倒了。”

“我。”兰桂自知理亏,没再辩驳。

“咱家能有今日,全靠这香。做生意时有些委屈,只能忍。”兰夫人闭了闭眼睛,兰麝也靠过来,依偎在她另一边肩膀上。兰蜜还小,平日里不怎么出府,所以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们为什么突然难受起来。她转转眼珠从兰夫人膝头爬下,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从枕头下面翻出个同心结。

“娘,二姐,你们帮蜜儿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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