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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燕聆雪醒来时,已身在自己的房间内,因为蛊虫侵蚀和连日的焦虑疲累,此时还发着烧,头痛欲裂。白芷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急忙把她扶着半倚在床头,又递过一杯水和一碗药来。

燕聆雪接过药,闻了闻,察觉到了这碗药实际上不是治她头痛疲乏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转念想到自己和新婚夫婿的处境,还是乖乖喝掉了。

白芷拿了空碗出去,楚悠蝶又推门进来,坐在了床边,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抚了一会。燕聆雪对前程的恐惧和对叶承煜的担忧都一起爆发出来,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哭得头更痛了,楚悠蝶也只能抱着她,捏着她的手,絮絮地跟她讲些事情。

“不用怕,不用怕,大军还没出越国,他们好着呢。咱们这一番筹谋没白费,老贼虽是下旨把咱们阖宫禁足,但是谁又能拦得住我们来去自由呢?醉花阴那边传来消息,近臣说老贼大发雷霆,但是再也不会考虑和亲的事了,整个玉京的百姓都在称赞你和承煜情比金坚,甚至已经有了说书人编成故事,想必是嘉夕那孩子在帮忙了。”

燕聆雪渐渐止住了眼泪,顺了顺气,然后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地看着楚悠蝶,开始提出要求:“娘亲,我想过了,大军东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凯旋,我也不能就这样闷在宫里,还是应当多学些东西才是,万一往后有什么变故,总不至于拖了后腿。”

楚悠蝶欣慰地笑了笑,叫她想清楚了列个单子,需要什么也好尽快筹备起来。于是三天之内,燕聆雪得到了装饰一新的摘星楼暖阁、祖辈留下的部分典籍,以及一位厨艺师父和一位琵琶师父。

燕嘉夕近些日子虽说依旧是忙得脚不沾地,可念及晏宁宫被全体禁足,只有外面的人可以自由来去,还是时常抽空来转转,顺便也能尝尝燕聆雪日益精进的手艺。

“皇姐,这鸡丁如此滑嫩,可是用了什么家传秘方?”燕嘉夕夹起骰子那么大的一块鸡丁仔细打量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燕聆雪还系着围裙,见燕嘉夕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不由莞尔:“不过是放了些生粉拌好才下锅,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你向来只吃金贵的,如此简陋的做法倒是会感觉新奇。”

燕嘉夕又夹起几粒开胃的酸豆角,感觉这小菜吃起来也是别有风味。入口酸爽生津,虽是熟透才腌制出来的,却也不失香脆口感;微微的辣味不足以使人面红耳赤,但对于燕嘉夕这样不常吃辣的人来说却也是很刺激了,让她连忙端起酸乳酪吃了几口,才稍有缓解。

燕嘉夕看着那一碟子酸豆角,还有些恋恋不舍,但一想到方才舌尖的疼痛还是作罢了。燕聆雪见她的样子便知是还想吃,于是纵身从暖阁上跃下,几个借力平稳落地,又跑到厨房去抱出了另一个坛子,小跑着上楼回了暖阁。这一坛再盛出来果然就是不辣的酸豆角。燕嘉夕又吃了起来,吃着吃着便有些疑惑:“皇姐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些了?”

燕聆雪垂下眼帘掩盖了真实情绪,嘴上只是淡淡的一句:“禁足了,总要自己找些事情做,不然我们阖宫都要憋疯了,又怎么能给前线帮上忙呢。”

燕嘉夕虽然想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要从厨艺下手,但只要燕聆雪能开心起来,以她的才智学点什么都无所谓的,更何况自己还常常有机会蹭饭,实乃一箭双雕的美事,细究也无意义,还是享受最重要了。

送走燕嘉夕,楚悠蝶抱着另一个坛子过来,一开盖,还是酸豆角,只是看起来比桌上的颜色浅一些,是还没到该品尝的时候。不过母女俩却并不在意,取出了青瓷小罐,略盛了些,又用白瓷盘子盛了些话梅一起放进食盒。

燕聆雪皱着眉头看她一一放置,在她要走之前一手按住食盒将她拦下:“娘亲,我总有些担心,虽说这些东西再普通不过,不可能引起戒心,但我们毕竟刚惹恼了他,此时前去示好会不会……”

楚悠蝶只是一笑,把燕聆雪的手拿了下去:“所以这事还得我亲自去。燕仲睿最喜征伐,不过是贪婪得什么都想要,他这么多年也未曾彻底降伏我,此时我主动示好,又怎么会起疑心呢?下午琵琶师父要来,你在这安心学着等我回来便是。”

楚悠蝶提着食盒从摘星楼上轻轻跃下,未惊动门口守卫,而后运起轻功便一路躲开了各处看守,消失在燕聆雪的视线中。

燕聆雪一下午过得心不在焉,虽也是学了些指法,能跟着师父弹几句小调,但相对于传承之人本该有的天赋而言,属实是慢了些。琵琶师父见她无心学习,便也不强求,叫她自己多加练习便离开了。

不多时,楚悠蝶坐在步辇上被抬了回来,身后跟着一群黄门,都提着些时令花卉、红缎盖着的珠宝赏赐,最奇怪的是,连燕仲睿身边向来寸步不离的费喜也跟了来,挂着一脸谄媚笑容。

“淑妃娘娘,老奴便送到这儿了,还请娘娘多劝劝殿下,这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盼着殿下能多信任皇上,这事儿就解开了。”费喜谄媚地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仍是带着些探究地看着楚悠蝶。

楚悠蝶好歹也是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虽然费喜这话听得非常刺耳,仍是笑着应下,又十分自然地招呼谷雨给费喜塞了点金子,看着费喜带着黄门喜笑颜开地离去才关了门来找燕聆雪。

“娘亲,这是……成了?”燕聆雪看着这场面,觉得燕仲睿应该是被哄高兴了。

“成了一半,这场戏可不能只有两个人演,还是要姐姐妹妹一同上场才能有点意思。不过此事还欠个推手,就看谁能做出头鸟了。”楚悠蝶十分嫌弃地脱掉外衫,吩咐谷雨拿去多洗几遍再收起来,想来是燕仲睿又自作多情,不好躲开,只好回来泄私愤了。

燕聆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看楚悠蝶无惊无险地回来,燕仲睿似乎也被哄好了,便也放下心来,继续钻研她的厨艺和乐理。

冬天很快就到了。大军征启一路向北,天寒地冻,虽是物资充足,却也难免叫人担心。楚家生意照旧做着,明面上还接更多的启商货单,暗地里也帮衬着军中筹备调集粮草棉衣。程、陈、赵三大家族虽然知道楚家生意的实际掌控者在越国,但碍于晏商团结不容置疑,也不能明着搜,只是尽量管控了本国货源,让越国大军只能从景国购买物资。

燕聆雪的课程断断续续,因大军已经开到启国边境,虽是还没打什么攻城硬仗,大大小小的摩擦却也不少,急行军时也难免有个磕碰擦伤,雌蛊闹得伤处一跳一跳地疼,非得叶承煜下了场好好医治包扎才算结束。不过两人因为同心结的联系,反而比之前更加亲近了,只要有空就写字交流,书法倒也进步不少。

楚悠蝶送给燕仲睿的酸豆角跟话梅,近来在后宫可算是炙手可热。那日送完回来,何皇后的醋缸就打翻了,偏偏晏宁宫阖宫上下依然闭门不出,连找茬的机会都没有,弄得她也只能东施效颦,以皇后的千金之体开始学习厨艺。至于效果如何,且看隔壁太医署每日多少次跑凤坤宫便可得知。

何忆琴也并非是什么极其蠢笨之人,烹饪此道在太医跑了一阵子凤坤宫以后有明显的进步,于是燕仲睿的饮食丰富许多,其他经久无宠的嫔妃心思也活络起来,旁敲侧击从燕嘉夕口中得知燕仲睿近来喜好腌菜,纷纷效仿,最厉害的时候,燕仲睿每天要收到五六份不同风味的腌菜果脯,只不过因为所有人都急于求成,实际上的腌制过程都极为简略,看得始作俑者母女三人都幸灾乐祸起来。

“娘亲,咱们的筹谋可是成了?”燕聆雪一边给下一次的联系准备书信,一边问一旁正琢磨医书的楚悠蝶,旁边楚南星还在用小火熬着糖浆,这是为腌制下一批梅子预备的。清馨殿内燃着暖炉,四壁窗口都挂上了厚厚的毛毯,室内暖融融的,直教人不想动弹。

“大约是有七成胜算了。”楚悠蝶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放下医书,接过了楚南星的勺子继续熬糖浆,“不过事成之前大意不得,近来也该多做打算,若是前线没什么事,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燕聆雪点点头,又开始埋头写了起来。楚南星没了事做,便接过医书看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没了声响,愈发安静。

“呃……”燕聆雪突然闷哼一声,丢了笔,捂着左臂泪眼汪汪,楚悠蝶丢了勺子,就近点了几个穴位,才让她有所缓解。

“娘亲,感觉好像不太对,这一场打得有些久,还伤到大臂,想来是遇到困难了。”燕聆雪吸着冷气,闭着眼睛想感受同心结传回的消息。楚悠蝶也皱起了眉,开始翻看启国地图和近来从燕嘉夕手里得来的消息。

“看来,羡城并非是表面上那么不堪一击。”楚悠蝶把地图重重拍在了桌上,显然是有些动怒。谷雨十分有默契地出去请来了燕嘉夕,几人就围着燕聆雪开始分析战况。

“前两场打得顺手,大抵是因为那是赵家势力。赵家在三家之中偏向中立,若是能不惹越国,自然是不惹的好,所以打起来也未必尽心尽力。羡城根据点墨令此前回报,乃是程家嫡系,在这里碰钉子倒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叶将军是遇见了何种难题。”燕嘉夕在旁翻看着点墨令的情报,指着地图给众人分析起来。

“嘉夕说得没错,羡城的确是有些名堂。”燕聆雪闭着眼睛,开始见叶承煜之所见。“羡城人不知为何极为团结,承煜他们是在巷战上吃了大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城内竟是百姓在埋伏,一时间阵脚乱了,才受了伤,人员也有些减损,现在不得已先退了出来。”

燕嘉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去找点墨令细查羡城,擒贼先擒王,总要弄明白守将是什么来头才好办。”楚悠蝶欣慰地点点头,给她装了些自制甜点带着,又状似无意地问她:“琬婉,你可知你父皇平日里最喜欢勤政殿的什么摆设吗?”

燕嘉夕隐约猜到楚悠蝶在问什么,细想了想答道:“父皇平日里时常会把玩他那把椅子的左扶手,我记得上头是有个挺有趣的雕刻,不过父皇从不让人靠近,我也没有仔细看过,楚姨不妨下次前去勤政殿时留意一下,也许能有所发现。”

楚悠蝶点点头送走了燕嘉夕,见燕聆雪还在跟叶承煜互通有无,便开始嘱咐楚南星:“方才琬婉所言,八成就是皇帝藏引鸾石之处了。他夺了引鸾石,又不敢随意丢在国库,便放在自己抬眼可见之处,时时看守,可见他也是十分怕我们发现的。不过近来他精神不济,晚上倒是可以去看看的,今夜我们便一起行动。”

楚南星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仍是闭着眼的燕聆雪,点了点头。楚悠蝶倒是不太在意:“也不用担心她,羡城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这几天休养生息,倒是没别的事,让他们小夫妻好好联络一下也好。”

楚南星捂着嘴笑了起来,去自己房间准备起了夜行衣。楚悠蝶又看了眼温柔笑着开始写字的燕聆雪,摇了摇头,也回房了。

傍晚时分,楚悠蝶换上了紫檀色的襦裙,外披一件石榴红的斗篷,梳了个惊鹄髻,步摇的长穗在微风中飘动,在白色狐毛领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都娇美许多,倒是不太像中年妇人了。燕聆雪从纸堆里抬起头来,看了眼自家娘亲的衣着,倒吸了一口冷气,打了个寒颤。

楚悠蝶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若不是要为阿星争取些时间,又怎至于要穿成这样……燕仲睿哪里配得上我严妆以待?”

谷雨在旁笑了起来:“若是换成凌姑爷在等,主子可就不会这样了。”燕聆雪也捂着嘴跟着笑,结果倒是牵动了下午左臂的暗伤,疼得呲牙裂嘴,又惹来谷雨一番奚落。

一番笑闹过后,谷雨搀着楚悠蝶去找燕仲睿赏月,而楚南星则要在暗处等到费喜陪燕仲睿出门,勤政殿书房无人后去查探扶手的事。

勤政殿书房内,燕仲睿应邀与楚悠蝶去了梨园赏月顺便听听近来排的新曲,费喜自然也跟上了,于是勤政殿里只剩了几个守门的小黄门,渐渐地畏寒也都懈怠了,聚在一堆取暖。楚南星偷空跑了进殿,在柱子后躲着,倒也没被发现,正好可以细细查看那个扶手。

燕仲睿的这把椅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两边的扶手皆被盘出一层光亮的包浆,尤其是左边扶手,最前头雕刻的狮子头显得极为润泽,想必是经年列月的把玩所致,那么引鸾石也是极大概率会在这里了。

楚南星看着四下无人,偷偷取出一颗夜明珠去照。那狮子头被夜明珠映得光华流转,内里果然是中空有物,只是楚南星并未学过机巧,一时间也找不到诀窍将它打开。

正在为难之际,殿外却逐渐传来人声,楚南星连忙躲回柱后,大气也不敢喘,只等着燕仲睿带着费喜再度离开。

燕仲睿坐回他的椅子,左手果然习惯性地摸上了狮子头,楚南星躲在某处,听得燕仲睿长长一叹,还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有些怯怯的,不敢动作,呼吸也收了许多,便听得燕仲睿似是在与费喜说什么。

“淑妃来得勤了些,大抵是想与朕合好吧。宛宜近来却不大过来了。”

费喜细声细气地回应着:“想来是公主见诸位娘娘常常前来,不愿令陛下为难,便不常来了。”

燕仲睿的声音又响起,楚南星却听得一滞:“只要不是她知道贵妃的事情,又有什么为难?”

费喜哽住了,不敢再接话,只听燕仲睿又叹了口气:“朕虽然早就知道了药的事情,可也没想到,最后是那样一个结果。也当真是对不住她们母女了。”

楚南星再往后没听见他的声音,连费喜讨好地说“贵妃的事也不是陛下的错”都没听清,只是觉得今夜着实太冷了,冷得她脊背上的冷汗都要结了冰。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天色也晚了,燕仲睿回了寝宫,勤政殿的黄门也只剩了轮值的,楚南星这才从柱后出来,借着夜色一溜小跑回了晏宁宫。

进殿后,楚南星也顾不上喝水更衣,慌慌张张地开始讲这一晚的见闻。正讲到贵妃的事,殿门却开了,众人回头望去,却是一脸诧异的燕嘉夕站在门口。

“阿星这是在说什么?我阿娘怎么了?”燕嘉夕显然是什么都没听清就进来了,楚南星面露惊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燕聆雪和楚悠蝶作为大概知晓内情的人,此时也是神色复杂。最后还是楚悠蝶作为长辈定了下来:“阿星继续讲吧,这事总是要见见光的。”

于是楚南星尽量措辞委婉地把燕仲睿和费喜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以燕嘉夕的聪慧,自然是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皇竟是明知母亲在被人暗害,却还不顾十几年的情谊袖手旁观,看着她衰弱而死。

楚悠蝶将燕嘉夕搂在怀里安慰着,只见她下颌滴了些水下来,唇却咬得发白。

“我要替阿娘…”燕嘉夕的声音颤得不行,语气却是十二万分的坚定,在场的人皆是明白了她要做些什么。

燕聆雪递过来一本医书,燕嘉夕接过,只见上头写着:“……腌制之物,若时候未到,调味不足,便成微毒。久食则致胃脘胀痛,似饥而不欲食,口燥咽干,口渴思饮,消瘦乏力,舌红少津或光剥无苔,脉细数,日薄西山矣。”

燕嘉夕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突然就找到了救命稻草。她擦了擦脸,从楚悠蝶怀中站直,挨个看了看殿内几人,嗓音还有些沙哑地说:“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若是楚姨和皇姐还有什么要做的,也尽管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又过了几日,晏宁宫再想往勤政殿送小吃时,却被费喜拦了下来。“不是小的不放啊,近来后宫娘娘们都分外操心皇上的饮食,因着前些日子皇上有些吃伤了,腹痛了几日,宛宜公主说皇上还是要吃清淡些,娘娘们就变着法的送更加轻口的小菜,现在皇上也吃惯了,倒是嘱咐晏宁宫可以少送些来,娘娘若是还关心皇上,时常来陪皇上看看折子也是好的。”

楚悠蝶险些笑出声,不过还是答应了要偶尔来跟燕仲睿看看折子的事。回到宫里跟两个女儿一说,几人一起笑了起来。“嘉夕还真是有一手,这下那些蠢人可是要表现一番了,也不知太医院发现此事又当如何,反正不关晏宁宫的事。”燕聆雪眼睛转了转,又想去探探口风,于是楚南星也整天被拉着往太医署去,也正好让老头子们放松了对晏宁宫的警惕。

又过了几日,燕嘉夕风尘仆仆地攥着几张纸回来,眼睛却亮得出奇。燕聆雪皱了皱眉头,发现她应该是几天都没好好睡了,于是接过那几张调查结果,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扶到房间休息了。

楚悠蝶和楚南星围上来,三人一起研究起情报来。

“原来如此……羡城如此团结,是由于城主徐之凡成立了一个苏生教,全城百姓几乎都参与了教派,所以对徐之凡的一切命令都言听计从,承煜从来没有带兵面对过百姓,自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燕聆雪读完情报抬起头,见楚悠蝶和楚南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不由苦笑:“看我做甚,我也不信,可消息是嘉夕的点墨令传回,若说点墨令出错,就更不能了。”

楚悠蝶沉思片刻,拍板定论:“九儿还是先跟承煜互通有无吧,他身在前线,应当能看出更多细节。”

燕聆雪点点头,继续读情报,边读边在纸上写了起来。

“夫君可知羡城城主徐之凡是个极其暴虐的断袖?若有时机也可利用一番,毕竟启国闭塞,若是领袖立身不正,百姓大抵也会动摇了。”

燕聆雪感受到叶承煜的回应,连忙闭上眼睛读起了远在启国大营的小纸条。“小九儿当真冰雪聪明,方才斥候回报,城中开起庆功宴,徐之凡已将今日最勇猛的壮士留宿,若说是个断袖,他这怀疑行径便说得通了。待为夫安排一番,夜里便要反将一军。”

燕聆雪大抵猜到他要做什么,一边为他们两个心意相通感到开心,一边又担心他晚上看到什么奇怪的场景。思来想去,还是提笔又叮嘱一句:“去归去,可也避着点人,别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夜里做了噩梦。”

叶承煜不再唤她,想来也是对这最后的叮嘱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是要为夜探城主府做些准备了,无暇继续与她扯闲篇。燕聆雪又洋洋洒洒写了个生肌的方子备着下次联络,随后便搁了笔,走到沙盘前开始研究起了后续战局。

一夜过去,燕聆雪身上没觉得有异,可见前一夜行刺应当是成了的。果然,不多时南糖来寻一夜未归的主子,顺便也带来了点墨令的新情报。

“嗯……今早那壮士赤身漂在了护城河里,身上青青紫紫的,颈上还有道勒痕,很是让人浮想联翩。咱们的人混在人群里煽动起来,现在那壮士的老父去城主府讨说法了,百姓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大信,倒是可以再加把火,让徐之凡彻底身败名裂。”燕聆雪摸着下巴,感觉四周都是奇怪的视线,不由得抬头看着众人。

“看我做甚,徐之凡是断袖,还能妻妾成群,暗地里虐打小倌,此人一直装作德高望重的教主欺瞒百姓,揭穿他不也是好事一桩?”

楚悠蝶撇了撇嘴:“好事是好事,不过你们少年人还是纯良些好,少看那些个腌臜东西。”说罢还横了一眼谷雨,看得她满头雾水。楚南星在旁眼观鼻鼻观心,不过微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她也没少看的事实。

南糖在一旁捂嘴偷笑,接到了才起身的主子便离开了,留下了点墨令的情报供晏宁宫里的几人参考。

“种子埋好了,浇些水便可生根发芽,今夜便也如法炮制吧,只是不能再胡闹了。”楚悠蝶下达了身为师尊的指令,燕聆雪连忙抄录下来,同生肌药方搁在一处等着下次联络。

又是一夜过去,点墨令这次没有赶早回信,消息还是傍晚,由叶承煜邀功般的亲自联络了燕聆雪告知。

“羡城打下来了,总算是比较顺利,而且还有些意外收获。”燕聆雪睁开眼,有些顽皮地吊着众人的胃口,就是不肯说来龙去脉。

“羡城城主徐之凡,因虐杀有功的百姓,被羡城人厌弃,直接开了城门迎征启大军入城。而后叶将军缴了徐之凡的家财散给百姓,又抄了他的书房,搜出了许多与程家联络的密信,把这些年来程家伙同徐之凡利用苏生教搜刮百姓钱财、蛊惑人心卖命的事都给抖落出来了,如今程家在启国的名望一落千尺,陈家和赵家坐收渔利,不过也没有要投诚的意思。”燕嘉夕背着手轻轻巧巧地跳进屋中,把燕聆雪一直不肯说的细节全给说完了,看着她有些懊恼的样子捂嘴偷笑。

燕聆雪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所知的也就这样,然后就奋笔疾书开始给叶承煜回消息了。

“奇怪,百姓缘何一夜倒戈?难道昨天那个老爹也被……”楚南星捂着嘴,眼中可以看到极度的震惊,不过马上就被燕聆雪打断了:“娘亲说得对,你是该少看点话本子。那老爹入城主府后被好吃好喝供着,不过徐之凡走错了一步,给他吸食了极乐花果实研磨的粉末,那老爹神志不清,直接被引到城楼上跳了下去,早晨又被发现漂在河里,且面部因为吸食那果实的缘故充着血,死状极惨。有了前车之鉴,加上那老爹平素就在苏生教中与其他教徒关系十分密切,百姓自然信他多过信徐之凡,于是断定他们父子都是徐之凡杀的,就倒戈了。”

看着楚南星、白芷和谷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燕聆雪总算找到一点成就感,正得意的时候,楚悠蝶却将她拎到沙盘旁边,开始继续分析战局。

“羡城攻陷了,大军便算是深入启国了。现下赵家欲独善其身,陈家一边想扳倒程家,一边又想阻止越国征启,已是一心二用强弓弩末;唯有根基最深的程家是个钉子,不过羡城一战也是釜底抽薪动了根基。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让他们内斗起来,我们坐收渔利,甚至直接将赵家、陈家收了,也不是不可。”

楚悠蝶一脸理所当然,燕聆雪在一旁已经惊掉了下巴。不过仔细想想,这也的确是最安全便捷的法子,倒是不必折损许多兵力,后续治理起来也容易多了。

燕聆雪点着头,开始一句一句地往纸上誊,燕嘉夕大概知道楚悠蝶的打算,于是莞尔一笑:“楚姨此计甚妙,至于如何找出个内斗的由头,便交与点墨令吧,若是醉花阴的姑娘们也能出些力,就更能锦上添花了。”

楚悠蝶赞赏地摸了摸燕嘉夕的头,将醉花阴的信物交给了燕嘉夕,两个人走到一边去详谈了。这边燕聆雪还在跟叶承煜一来一往地传着信,倒也不觉这两地分离的日子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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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销售冠军成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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