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
翟南带着郝平凡刚一走进翟家的客厅大门，就遇见他的兄嫂。
叶明姝为翟东海推着轮椅，一副相互依赖的恩爱摸样教郝平凡羡慕不已。
“我还以为你又逃走了。”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把郝平凡的视线由叶明姝的脸上拉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上。
“他不是弱者，不会逃走的。”郝平凡想也不想地跳出来，挡在翟南面前，抬高下巴迎上翟东海直射过来的眼光。
“平凡，他是我大哥和大嫂，他说笑逗我的呢。”双手搭着郝平凡的肩向她介绍。
“真抱歉，我太失礼了。”郝平凡坦荡地说。
“没关系。”翟东海扬起温和的笑。
“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再逃走的。”他要亲手保护他的家和他最珍贵的亲人。
翟东海看着眼前这一对眼波流转的恋人，亲切地问：“这位是？”
“她叫郝平凡，是我的……”翟南的话到嘴边，忆起当初答应了郝平凡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不说出两人结婚的事情又停住了。
“我是他的房东。”郝平凡见他欲言又止故意损他。
接着她规规矩矩地站在翟东海面前，微微欠身，“两位好，我是郝平凡。”
“进来坐吧。”叶明姝漾开温柔甜美的笑，用日语邀请站在门口的众人。听不太懂中文她一直接不上话，索性去厨房倒茶。
闲聊片刻后，翟东海让叶明姝帮郝平凡把行李拿到客房休息，翟南却示意叶明姝把郝平凡安置在他的房间。自己留下和大哥翟东海促膝长谈。
“你很重视她。”看着翟南目送郝平凡上楼，翟东海很肯定地说：“不然你不会特地带她回来。”
“她是我生活的全部。”翟南的眼中透着浓浓的爱意。“我爱她。”
“看来过去的你已经放下了。”翟东海看着翟南满脸欣慰地说。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翟南豁然开朗地说道：“那次差点让你们丢脸，之后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和爸，所以没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其实一开始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毕竟是我和明姝伤害了你。”翟东海开始表露心迹：“还好你走出来了，这次你愿意回来实在太好了。”
“我也有错，我们三个人都是受害者。”翟南也对敬爱的大哥敞开心怀。“也许早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我错过了明姝，才能遇到平凡，并找到真正属于我的真爱。”
芥蒂焕然冰释，兄弟俩聊得特别轻松。
***
“他很重视你。”叶明姝主动帮郝平凡提着行李进入翟南的房间。
“会吗？”郝平凡用蹩脚的日语应对着。
他重视她吗？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她怎么老觉得翟南的心更如云似雾呢？虽然说他已经对她坦白了以前的事情，她还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这个距离也许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然而却有着如铜墙铁壁般的隔阂令人难以打破。
“他一定是爱你的！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叶明姝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曾带自己回家。“只是他也会害怕和不确定，所以没有明确表态。他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孩子”
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郝平凡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我爱他，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他。”郝平凡说得无比坚定。不知为何，她就这么轻松地和这个遐想情敌坦露心迹。
“爱会让一个女人变得伟大。”叶明姝可以感觉到郝平凡的爱与不安，于是淡淡地安抚她。
这句话真美，郝平凡心醉了。为了翟南，她愿意不计回报地付出，但死缠烂打是她不屑去做的，所以如果他不爱她，那么她会离开，不会用那份依赖去束缚他。
“但是如果你不能让他明白看到你的爱意的话，就算你对他的爱是天长地久，即使你会永远陪伴着他，那又有什么意义？”叶明姝提醒道。
“这倒是。”没错，郝平凡突然想起她好像也没有和他说过她爱他，所以她应该先让他认清楚一件事——她爱他。
“能够永远陪伴着他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耐心地开导着郝平凡，叶明姝似乎看到了当初为情所困的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你。”郝平凡心情豁然开朗。
“不客气，你要好好加油，我是真的很希望和你成为妯娌。”
点了点头，郝平凡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
隔天一大早，院方传来翟佐明苏醒的消息。全家马上急急忙忙赶去探望。
因为翟东海行动不便，所以较迟出发。翟南带着郝平凡一接到消息便马上出门，率先抵达医院。
一走近医院加护病房，房外的特护就迎上来，报告翟老先生翟佐明的情况。那双势力的小眼睛顺带瞟了郝平凡一眼，再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她的眼神在指控着——一只一无是处的小麻雀，竟霸住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
郝平凡也懒懒地回瞄她一眼。哼，本姑娘就是霸住了，咋的？你奈我何？
郝平凡已经下定决心去习惯这种眼光。她会努力勇敢的活下去，衬托她老公的美丽。
听完特护的交代，翟南牵着郝平凡准备走进加护病房。
特护说父亲翟佐明虽然已度过危险期，但还是很虚弱，需要静养。翟南担心自己突然地出现会刺激到父亲，所以手放在门把上，就没了动作。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等大哥和大嫂来了再一起进去。
郝平凡搭着翟南的大手开门，并先行进入病房，丢下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翟南。等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大步跟上。
房内病体微恙的翟佐明面容略显憔悴，但精神抖擞。看清进来的人后，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收起惊诧的眼神，不温不火地说：“你还知道回来？”
听出父亲语气中的责备，翟南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回来了。”
努力压抑内心的潮涨潮落，翟佐明故作漫不经心地瞥过眼前已变得伟岸的身影，他长大了。
他一直偷偷关心着他呀！自他离家之后便派征信社寻找他的下落，之后就一直委托跟踪汇报他的生活情况。只是他一直放不下父亲的架子去找他。
目光扫到和他并排站着的娇小身影。平凡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怀疑，这样的女孩子真的可以抚平叶明姝带给他儿子的伤痛，带着他的儿子走出过去的阴影，重现他的微笑吗？
通过征信社定期的汇报，翟佐明知道翟南一年前就已婚的消息。当时碍于颜面，不愿找他询问，现在更不能让翟南知道他一直都有在关注他的消息。于是翟佐明故意忽略郝平凡，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东海和西旸呢？”
“正赶过来，在路上。”翟南由于太久没有面对父亲，这份熟悉的陌生让他有一点紧张。
看着他们一问一答，郝平凡好笑地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
静了好一会儿，翟佐明望向郝平凡，浓眉深皱，觉得她这么平凡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的儿子。但儿子会把她带回来，还特地带来给他看，那就代表翟南对她是重视的。他终于忍不住问翟南：“你不准备帮我介绍吗？”
被他一提，翟南才忆起还未帮郝平凡和父亲做介绍。
“她是郝平凡，”翟南还不知道郝平凡做好面对的心理准备了没有，所以故意省略没有介绍两人的关系：“平凡，这位是我的父亲。”
“伯父您好。”郝平凡略躬身行礼
“人如其名，”皱著眉上上下下打量她几回。“你父亲真会起名字。”
“是啊，家父大智若愚，知道平凡是福。”郝平凡听出话中的讽刺，但没有激动地反驳。
平凡的生活就需要平凡的心态。——这是她父亲教的。
“平凡，帮我出去倒点水。”翟南也看出父亲话中挑衅的意味，怕他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郝平凡，想支开她。
“你去。”看出翟南的意图，翟佐明转而对他说：“她留下，我有很多话想问她。”
“爸，有什么事你问我吧。”翟南不放心把郝平凡单独留下。
“怕我把她吓跑吗？”翟佐明看出儿子的重视，嘲讽地笑了。
“你去吧，我陪伯父聊聊。”望着一脸隐忍的翟南，郝平凡轻推他出门。
“没关系吗？”翟南不放心地看她。
“嗯，去吧。”郝平凡补充道：“我要果汁。”
转身走回翟佐明身边，找了张凳子坐下，回望着一直用眼光审视她的翟佐明。
“你不怕我吗？”见郝平凡丝毫没有初见家长的战战兢兢，翟佐明冷漠地问。
“我为什么要怕您？”郝平凡答得彬彬有礼。
“你不担心我阻止你们？”她的坦然令他感到有点吃惊，但依旧浅讽暗嘲。
“您会吗？”郝平凡落落大方地说道：“而且就算您不支持我们，我也不会放弃的，除非他希望我离开。”
“如果我要他在亲情和你之间做选择，你认为你有多大胜算？”嘲讽的冷哼清楚地传入她耳朵，让她打冷战。
“我不知道。”她诚实而淡漠地说：“而且，爱是无法分胜负的。得到他并不代表我就赢了，婚姻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往后的经营比一场婚礼更艰难。”
就有如他们已经结婚了一年多了，但她仍旧觉得她随时可能失去他。
昨天她已对他表明了心迹，而他对她呢？是否也一如她一般？经过昨天之后，心中早已作好了决定，关於她和翟南之间的牵绊，她不会再去苦苦纠缠、挽留，接下来他们未来的一切会变成怎么样，就要端看翟南的心了。
“就算他连你们的关系都不敢说出来，你仍愿意继续守候？”郝平凡的坦诚令人折服，翟佐明对她悄悄改观。
“‘关系’是我们两个人的，别人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她耸耸肩：“我爱他，所以我们的关系说不说都无所谓。”而且是自己不准他说的，她自认没有责怪他的权利。
“你倒是挺明理的。”看懂她是一个知轻重的女孩子，初一见面的蔑视减轻几分，但语气还是很冷淡。
“多谢谬赞。”郝平凡谦虚道谢完后便欣欣然且默不作声。
“令尊尊姓大名？高就何处？”翟佐明故作轻松地问她。以前没有派人查她的底细是因为他一直认为他们如儿戏般的婚姻不会坚持很久，但现在，确定两人之间鸾凤情深，他开始放宽心怀，或许他应该尊重儿子自己的选择，既然是儿子喜欢的人，他也想更深入了解。没指望她系出名门，只希望她身家清白。
“家父郝鑫仁，只是一个帮政府打工的普通人。”郝平凡对家里的情况轻描淡写。
“人民公仆。”对于她慎言谨行，颇知自律，翟佐明开始对她有点欣赏。
转念一想，这个名字似乎挺耳熟的，只是同名吗？该不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好心人”吧？
“令尊在哪个区，哪个部门高就？”翟佐明接连追问。
“21区，交警大队。”对父亲工作的了解也只限于此，再详细的她就答不出来了。
“21区的？郝鑫仁？他是你爸爸？”翟佐明再次确认。
见郝平凡点头，他压下激动的心情地说：“他是位一身正气，忠厚耿直的好人……”
“您认识他？”是的，这就是她的父亲，没有什么显赫的经历，也没有太多耀眼的光环，作为他人生价值注脚的，是一些极为平凡的事。他心肠极好，乐于助人、廉洁勤政、执法严明。
“是啊，当年，我家东海的那场车祸就是他处理的。”忽然间谈起往事，令他感慨万千。
当年的那单车祸发生在市郊，郝平凡的父亲郝鑫仁在执勤巡逻时无意发现的，马上报警、叫救护车后，还协助处理善后，帮忙垫付手术费用，直到联系上他们家。
郝鑫仁算是翟家的救命恩人了。只是后来几次登门道谢，郝鑫仁居功至伟却始终认为这些是他的分内事，不愿接受翟家的重金答谢。
“虽然他总说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事，但是能够做得如此体贴入微，确实难得啊。他是一座人民警察的丰碑”翟佐明感叹道。
“您过奖了。”若是父亲知道他能够得此殊荣一定开心到笑不拢嘴吧。
“令尊现在如何？”翟佐明开始热络起来，对郝平凡完全改观。恩人的女儿应该也是为人耿直的好孩子。
“老样子，现在也快退休了。”郝平凡好笑地望着前一刻还对她充满敌意的老人，居然因为她老爸而对她一脸亲切。
“好，下次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吧。”翟佐明盛情邀请。
“等您痊愈再说吧……”郝平凡还没有做好面对双方父母的准备。
翟家一行人一进病房就看见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翟南虽然心存好奇，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怕他出去时父亲把郝平凡逼到墙角里。
“爸，医生说再适当观察一阵子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后静心休养就行了。”翟东海陈述着医生的嘱咐。
“嗯，公司那边呢？”不是不相信儿子的能力，而是实在担心工作的状况，毕竟在他病倒以前就有人蠢蠢欲动了。或许在他身体微恙时，递上那几份令他气得心脏病发的文件可能也是有人事先预谋的。
“爸，您安心养病吧。西旸和阿南会处理好的。”翟东海很担心父亲再次被激到心脏病发。而且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不希望父亲操心。
“是啊，爸您放心，公司我们会用心经营的，而且阿南也回来了。”翟西旸拍拍小弟的肩膀。
翟南笑而不答，他只是暂时留下来帮忙解决家里的麻烦而已，等公司的运作步上正轨他就会带郝平凡离开，继续回去开他的蛋糕店。目前为了让父亲安心也只有暂时不表明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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