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净将火焰调到最小,放回灯笼中。沈勃道:“行了吗?”
李净淡淡地说:“有这盏守魂灯在,可以保证在油尽灯熄灭之前,她的三魂七魄不会消散。但是人魔有别,你和她是万万难于在一起的,希望你能清楚。”
沈勃道:“这一点我早就想清楚了,你不必多说,再说不能动摇我对她的爱。”
李净摇头说:“你可知道,陆姑娘的身体并不是真正的肉身?”
沈勃道:“什么?”
李净道:“陆姑娘被这几个妖魔以魔界秘法‘形体再造术’造成出一个虚幻的形体,舍弃肉身,以身入魔。便这几个妖魔修为不够,她们造出的形体无法脱离魔力而存在,因而陆姑娘一旦离开了魔族,不用多久形体必然消失,而魂魄也必然消散,成为无意识的产物。”
沈勃说:“这是什么意思?”
李净说:“无论你们怎么相爱,结果都是分离,这一点无可改变。”
沈勃吃惊而失望,后变得愤怒:“你在骗我!”
李净心里叹惜,一个原本十分聪明的人,遇到男女之情,却变成愚蠢之人。
陆无心轻呼道:“沈公子,刚才沈公子说的话,全部是真的。我一念之私心,欺骗了公子。”
沈勃声音嘶哑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不后悔。”
陆无心声音越来越虚弱:“沈公子,妾身本是魏王的妃子,当年卷入宫迁内乱,手握一封内使王唯谋逆证据的亲笔信,之后我被这几个妖魔掳来,将我的魂魄从原来的肉身中剥离。”她说时心中惨痛,声音哽咽。
过了会,陆无心接着道:“这次姥姥和这三个人一起前来,想必是冲着这封信来的,妾身本是万罪不赦之身,但沈公子是无辜之人,不小心误入魔窟,还望沈公子能护他安全离开!”
李净陷入沉默,他虽然同情,也深知,一旦许下承诺,将承担新的负担,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他对陆无心道:“我答应你。你救了我们三个人,若不是你飞身挡救谷逍遥,我急怒下,有可能杀死你们,也会造罪。”
陆无心欣喜:“多谢沈公子。”朝沈勃深深望了一眼,说:“公子,请相忘于江湖。”
李净跨前一步,一指点在她眉心上,问道:“你的骸骨在哪里?”
“寺里的老槐树下。”她说时身体已起了变化,慢慢越变越淡,慢慢消失不见。
沈勃眼瞧着自已手里的一双玉手慢慢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由惊疑变为恐惧,最后竟然抓住李净:“无心呢?她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李净淡淡地瞧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她在这盏灯里。她的形体已经消失,现在她的魂魄暂居这盏守魂灯中,只要灯不灭,她的魂魄就不会消散。”
沈勃扑上来要抢灯笼,李净只好点了他睡穴。谷逍遥将沈勃身体弄平摆好。
谷逍遥哽咽地说:“他们真可怜。”李净抬起手中灯笼,具到灯火发出微弱的火光。
此时,月已西斜,无色暗昏,江风仍大,江水却仿佛更急了。
走了十里山路,三人终于瞧到那座小寺,小寺居然在一片悬崖边,孤零零地立着。
李净伸手去推门,还没碰到门上,它忽然“咿呀”一声打开来,门内是一条碎石小径,小径尽头是一棵槐树。
“这树怎么被连根拔起了?”李净瞧到这树倒在地上。
沈勃肯定道:“这树原先不是这样的,你是说有人抢走了无心的骸骨?”
李净不答,朝残破不堪的殿门走去,当他走近殿门三尺以内时,那扇门却忽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一阵阴风突地迎面而来。但李净手中灯笼却依然稳如磐石。身后的沈勃和谷逍遥都打哆嗦。
伴随着阴风起,十几道黑影嗖地飞到李净面前,却像撞上一道墙上,怪叫声中四散飞去,只是十几只蝙蝠而已。
借助手中灯笼微光,李净疑义于瞧清大殿佛像前的蒲团上,面冲着里面跪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似雪,身材婀娜多姿,长发飘曳如云,居然是个女子。沈勃和谷逍遥都掩饰不住疑惑和惊恐。
李净将手中的灯笼交到谷逍遥手里,深吸一口气,举步走入殿中,佛台前是张供桌,而桌前跪着的白衣女子,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在渺不可及之处。
灯笼光照她的背上,投射出影子到对面墙上,摇晃不定。
李净沉声道:“魔界中人,也信佛祖吗?”
“你怎知这庙里供奉的就一定是佛祖呢?”白衣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转身露出秀美的脸蛋来,气度雍容。
谷逍遥笑道:“这佛台上明明就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像嘛。”
白衣女子道:“小兄弟,在你瞧来是佛,在我瞧来却是魔。”
李净道:“不错,这世上本就是没有人见过佛祖,佛像不过是想象出来的一个形象而已。心中有佛,他便是佛,心中有魔,他便是魔。姑娘见识过人,果然不愧是魔门‘止’界的人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白衣女妇说:“我名叫白霓韵。沈公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呢?我可是等了很久呢。”
李净说:“如果来早了,瞧着你们伐树,岂不是无趣得很?”
白霓韵笑道:“那棵树可真难砍。若让沈公子砍,就真是太失礼了。”
李净道:“只不知我如何答谢你呢?”
白霓韵道:“小女子先前在大江上,受了公子一剑之赐,女人心眼小,记得可清楚,公子知道该怎么侨了吧?”
李净冷冷道:“我很笨。”
白霓韵笑得更甜:“我要求稻低的,只要公了自废武功,饮下我魔门秘制的天梦忘情水,终生在小女子膝下为奴好就可以了。”
谷逍遥破口骂道:“师叔不要理这妖女,我们将她擒住,不信她不肯交出陆姐姐的骸骨。”
李净说:“她既然敢公然叫阵,当然是有万全的布置。我让她多占些便宜又如何呢?”
他拔出腰间长剑。一抖手将剑朝白霓韵抛了去去,插在白霓韵脚前两尺的石板上。
“只是不知如果用上我这把剑,姑娘的‘魔王溅花剑’会不会表现得比大江上要好一些呢?”李净双手背负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
“沈公子如此客气,小女子我却之不恭了。”白霓韵脸上笑容依旧,只略有点僵硬,伸手抓剑柄,眼却一直盯着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