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不能想,不能问,更不能去打听!”老鸨临走前叮嘱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让她心一颤,眼前浮现了老鸨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的情景。
紫萱急忙喊过杏儿,让她跟着重楼,随时向自己禀报发生的事情。看着杏儿的身影出了别院,紫萱感觉好像一张大网将自己罩住,勒的她喘不过气。
重楼走出怡情小筑,转身看了看头上的匾额,冷笑一声,大步向前走去。轿夫见他神色阴沉,悄悄抬着轿子跟在后面。大街上行人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赶往衙门,那里正发放存储的库盐,得到消息的百姓纷纷挎着篮子去排队买盐。隔一段距离就有兵丁手执长枪站着,维持秩序,大街上仍是因为突然变多的人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几个盐铺掌柜站在自家门前,幸灾乐祸的看着抢盐的百姓,只要衙门的库盐卖完,百姓就会蜂拥而至,求着他们卖盐,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水一样流进来。唐居庸为了说服他们停止卖盐,将盐引的价格降了一半,又拍着胸脯保证按照他说的办,三天后肯定会赚的比三年卖盐的银子都要多。有好处又没风险的事情,自然没人反对。
重楼看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几个盐铺掌柜,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他示意轿子停下来,吩咐轿夫赶往衙门。杏儿见到大街上都是人,隔几步就站了一个官兵,心里吓的乱跳。重楼上了知府官轿,她也急忙转身去禀报紫萱。
重楼坐在轿子里,不断回忆紫萱的每一句话,每一处表情,得出的结论是紫萱没有撒谎。他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不重要了,水儿,重楼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知府衙门人潮涌动,买盐的百姓将衙门大道堵了个水泄不通。衙门师爷看到库盐已经见底了,着急的一个劲来回踱步。还围着这么多老百姓,一会库盐要是没了,愤怒的人群肯定会把知府衙门给拆了的。正当他急的要撞墙的时候,重楼的官轿晃悠悠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急忙分开兵丁,迎了上去。
前面都是买盐的百姓,轿子抬不进去了。重楼掀开轿帘,刚走下轿子,师爷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也顾不上礼节,心急如火的说:“大人,库盐马上就没了。”
重楼望了他一眼,又看看人山人海的老百姓,伸手叫过一个官兵,低声吩咐了几句。官兵听完,立刻骑上马,奔着城门疾驰而去。
“你去写个告示,上午卖盐休息两个时辰,下午再卖。”吩咐完师爷,重楼又登上轿子,“去唐府!”
师爷欲言又止,看着官轿绝尘而去,摇摇头,轻叹一声:“好好的,干什么要去惹唐府。”转身去写告示去了。
唐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满了手执长枪,腰跨钢刀的官兵。副总兵邓世强焦躁不安的在唐府大门外走来走去。包围唐府,不是个好差事,总兵李维可能上次给重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知道被发配到哪个冷宫去了。昨晚就是他带兵围住了唐府,结果还是跑掉了管家唐半宇,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知府官轿走到了跟前,他都没发觉。
重楼走下轿子,阴冷的目光扫过,邓世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杀人了!果然,就听重楼厉喝一声:“将唐居庸和赛江南带出来。”
不一会,兵丁拖着唐居庸和赛江南从唐府中走出。唐居庸瞧见重楼阴冷的目光,心里不由一慌,仍是强自撑着,他不相信重楼敢杀他。扬州盐市此刻已经乱成一团,管家唐半宇半月后也将到达京城,虽然扬州知府在扬州说一不二,但重楼也不敢现在杀自己的。除非他疯了。
重楼冷冷一笑:“唐会长,是不是觉得我重楼不敢杀你?”
唐居庸同样冷冷一笑,默不作声。
重楼勃然变色,怒喝一声:“来人呀,给我砍了这两个蛊惑人心,造谣生事的反贼!”
两旁官兵轰然领命,腰间钢刀“唰”的出鞘,寒光闪闪。
“重楼,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若杀我,我儿元镜绝不会绕了你的。”唐居庸脸色微变,大吼道。
重楼冷然一笑:“本官血口喷人?你蛊惑盐商罢市,引起扬州百姓慌乱,你挑拨扬州青楼内斗,从中渔利。铁证如山,岂是你狡辩得了的?”说完,他低下头,凑到唐居庸耳边,轻声说:“唐会长,我重楼来扬州当官,是为了水苏,你儿子逼死了我的女人,今天我就要灭你满门。”
唐居庸脸上终于惊恐的神色,他抓住重楼的衣服,哀求道:“重大人,重大人,你绕过我这回,唐居庸愿意捐出全部家财,给水大家修墓建祠,日夜供香。”
重楼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喝道:“拖走,砍了!”
一直瘫软在地的赛江南猛然扑过来,邓世强眼疾手快,挡在了重楼面前,小腹一股剧痛传来,邓世强发现女人疯狂起来更加可怕。赛江南见没有成功,肆无忌惮的狂笑,猛然将血淋淋的发钗刺向自己的心脏。她拼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尖声嘶吼:“七少,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唐居庸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刺杀朝廷命官,绝对可以让唐府灭门了,甚至远在京城的唐元镜都逃脱不了。他发疯的挣脱兵丁,扑到奄奄一息的赛江南身上,用牙齿咬,将热滚滚的血喝进肚子,“你个贱人,你要害死唐府,害死元镜啊。”
重楼扶着邓世强,他没料到赛江南这个女人会如此疯狂,竟然想拉着自己垫背,更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邓世强会替自己挡下这一击,舍命救他。
邓世强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已经青了,他哆嗦着张大了嘴巴,黑色血液从嘴角流出。重楼抱着他,低头听他遗言,却被热血喷进了耳朵,再看邓世强,已经双眼凸出,面色漆黑,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