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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治家

承平六年,冬。

“皇兄,我刚进来时听你府中的守卫说则骁兄长的近卫军已经驻扎在城外了,只等明日得了御旨就能进宫面圣了?”说话间,一名着素缟的年轻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却是那丧夫新寡,刚从晋阳驸马府搬回京中公主府的德宁公主赵嫣然,乃先帝赵则州的胞妹。

正在批阅奏折的赵则骞闻声并未抬头,只微微点头,“嗯,奏疏已经在我这了,等明日早朝时我会向皇上请旨。”

“怎么?现在连这样常规请奏的折子也要先经过皇兄了吗?”赵嫣然在书房一侧坐下。

“宫里有人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与其防不胜防,倒不如在我这一刀切断。”赵则骞声音冰冷。

“只是这样一来,朝中少不得又要对皇兄议论一番了,摄政王专权独断,有违臣子之道……哈哈!”赵嫣然模仿着朝中言官义愤填膺的模样,倒把自己逗乐了。

“你这几日倒是心情很好。”赵则骞从奏折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身着素服却笑得一脸娇俏的赵嫣然。

“难不成还真的每天哭丧着脸为我那早逝的‘驸马’守丧吗?”赵嫣然抖了抖自己素白的衣袖,“若不是皇兄你的意思,我连这素服都不愿穿,对那悖逆之人有何情义可言!”

“你既愿意听我的,就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切莫在外人面前漏了差错。”赵则骞盯着她,慎重叮嘱道。

“我自是知道皇兄的好意。我虽不慕秦备,但因着是父皇在时钦赐的婚姻,违抗不得,成婚两年来我也算与他相敬如宾,可是他却做下那等谋逆之事,危害到兄长们的安危,如何让我不恨!现如今为了保全我的声誉,反倒不能声张他的罪行,还让他保有驸马的尊荣,每每想起都叫我恶心!”赵嫣然一脸愤恨地说着。

“既是已死之人,何须计较良多。”赵则骞倒浑不在意,“皇帝年幼,蠢蠢欲动之人岂止一二,也不知下一个又会是谁,这世上也只你与则骁是我可信之人。”

“皇兄……可还在意薛氏……”赵嫣然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断断续续。

“薛氏谋逆,伏法被诛,现已是乱葬岗中枯骨一具,有何在意。”赵则骞语气断然,并未起丝毫波澜。

“可你却不对昕儿亲近,我这次回来见到那孩子,总觉得可怜的很。”赵嫣然说着目露怜惜。

“昕儿乃我王府世子,何来可怜一说?”赵则骞奇怪地看向赵嫣然,“而且我从未因薛氏之过迁责于他。”

“哈哈!”赵嫣然看着赵则骞难得的疑惑之态,顿觉有趣,自乐了一番才正色道,“皇兄你在主理一国政事时得心应手,对这家宅之事却如此不通晓吗?昕儿虽是这王府世子,可是他母亲谋逆之事尽人皆知,加上皇兄你平时又冷淡对之,你说府中诸人会作何想法,薛氏之后你虽未立妃,但是府中仍有姬妾一二,这后院中的阴私,你我当年在父皇的后宫中都是经历过的。”

赵嫣然的一席话让一向处事果断的摄政王陷入了沉思。

“皇兄,如若你对这后院之事无心无力,何不续娶一位得当之人替你掌事?哪怕是侧妃也好啊。”说到这,赵嫣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兄妹三人命里犯了什么,如今倒都是孤家寡人。”

翌日一早上朝,赵则骞就向承平帝递上了赵则骁请旨的奏折,承平帝当即批了并让礼部侍郎同宫中内侍一起前往城外宣旨,以示看重。

当晚,赵则骁在与摄政王府仅一墙之隔的恭亲王府为自己的近卫军接风洗尘,一帮在西北风沙中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糙老爷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直闹到午夜才醉意醺醺地散去。

“哥。”宴席散去后,赵则骁带着微醺的酒意直接越墙而过进了摄政王府,轻车熟路地在赵则骞书房外的凉亭里找到了正在自斟自饮的人。

“给你温着的解酒汤。”赵则骞对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赵则骁指了指石桌暖炉上温着的一盅汤药。

赵则骁端过来一饮而尽,随即就拿了个空杯子要去倒酒,被赵则骞中途拦截,拿酒壶的手落了空。

“嘿嘿,我是看你一个人喝酒太闷,想陪你来两杯。”赵则骁放下手中空杯,嘻嘻笑着。

“太医让你戒酒的话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赵则骞瞥了赵则骁一眼,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哥,这你可冤枉我了,在西北的时候我真的是滴酒不沾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近卫营的那些人,为这事我可没少被他们开涮。”赵则骁急急地解释,“太医的叮嘱我都记着呢,今天这不是一年难得这么一次嘛,京城的酒跟西北的比起来又是软绵绵的没啥劲道,我才贪了几杯,真没多喝!”

赵则骞静静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然后轻叹了口气道:“你记得就好,之前我跟嫣然都没办法在你身边看顾,也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所以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们我也知道轻重的。”赵则骁郑重地保证,然后又疑惑道,“哥,你刚刚说之前……是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陈太医给你诊脉后都说了些什么?”赵则骞不答反问。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好好保养身体,戒酒忌口的话嘛。”赵则骁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已经跟瑞儿说过了,年后会以你身体不适,需静养疗伤为由,让你留在京中。”赵则骞说出自己的决定。

“京中有异动?”赵则骁皱起了眉头。

“呵呵,京中何时风平浪静过。”赵则骞讥嘲地扯了扯嘴角,“让你留在京中,一来是西北苦寒之地确实不利于你的身体,二来这偌大的大晟朝总不能就靠你一个亲王守住西北防线,你手下的人也该出来独当一面了,现在西北方面还算太平,多图国的老皇帝病重,诸皇子们忙着争权,大概会消停一阵子了,就让你手下的副将趁这个机会在西北休养军队,整顿军防。”

“嗯,也好。”赵则骁点了点头,“我手下几个不错的将领也该找机会提拔提拔了。”

“那具体要挑什么人,就由你来定吧。”赵则骞拍板。

之后两兄弟又闲聊了一阵,直到天色泛白,才结束了这场久别重逢的交谈。

自与赵嫣然的一席谈话后,一向操心政事远远多过家事的赵则骞也将那个许久未曾过问的儿子放在了心上,不过年节将至,朝堂将会休宁十五日,在这之前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完成,为此赵则骞脚不沾地地忙到了除夕当天才得了空闲。

除夕这日,上午赵则骞与朝中诸臣在勤政殿议完事,中午又在宫中查问督办了一下过年的各项节礼,晚上还得在宫中参加家宴,只在下午回摄政王府换衣服的时候才稍稍得了些空当,便边想着那日赵嫣然说的那些话,边往世子赵昕居住的东苑去了。

东苑与赵则骞日常居住的中苑之间隔了王府里最大的一个花园,赵则骞由管家领着一路走过去,看着花草凋敝、白雪覆盖、鸟虫绝迹的花园显得异常的冷冷清清,与方才宫中所见的张灯结彩相比,还显出了几丝凄凉。

赵则骞微微皱了眉头,“今日是除夕,为何府中如此安静?”

在旁领着路的管家抖了抖身子,慢吞吞地答道:“这……每年除夕王爷您都要去宫中赴宴,并不在府上,这……主子不在,奴才就没让人张罗这些。”

管家弯着身子干笑着,实际心里却有点打鼓。这王爷素来忙于朝政,即使在府中也多半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一向不管这家宅中事,以前王妃还在的时候倒是会叮嘱两句,但自打那王妃被处决后,府里就再没有主子管事了,他这管家倒也落得轻松,只要做好中苑那里王爷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其余府中各处的事情全由各处的掌事奴才去办了,只要定期来向他“汇报”就行了。

“主子不在?”赵则骞回味着这句话,脑中又想到了赵嫣然所提之事,倒也不急着往东苑去了,他叫住管家,吩咐将府中各处的掌事都召集起来,自己则调头去了西苑。

西苑是王府中几位侍妾居住的地方。摄政王府上共有侍妾五名,都是王妃薛氏还在的时候,朝中各府想方设法送来的,在薛氏一事之后,朝中众人似是为了避嫌,反倒再没有往王府送过什么美人。

赵则骞为人清冷,倒不重女色,府中养了五名美貌的侍妾,一个月也才召见那么一两次,且并未把谁放在心上,由哪个侍寝全由管家安排。

西苑是王府最小的一处院落,只错落着几栋房屋,外面有一个小花园。赵则骞刚踏进花园一眼便瞧见了开在雪地里的几株白梅,白梅在大晟是稀有花种,以前整个王府只在薛氏的院子里种了几株。

赵则骞眯了眯眼,继续朝里面走去,穿过安静的花园,渐渐就能听见说话的声音,有十几个杂役正在清扫地上的积雪。

“王……王爷!”几个杂役见到走过来的赵则骞,吓得一个哆嗦,抖着腿就跪下了。

赵则骞也没看几个杂役一眼,越过他们径直就向着最近的一处院子去了。

“这……这王爷好端端地怎么到这来了?”待赵则骞走远了,才有一个圆乎乎的杂役摸着脑袋疑惑道。

“什么好端端地?!王爷的事是你能过问的吗?闭嘴,快干活吧!”旁边一个精瘦的杂役立马赏了他一记爆栗。

“王爷行为如此反常,看来是要变天了呀。”一个年纪稍大的杂役则抬起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嘀咕道。

“老马头,你一个人嘀咕啥呢,还不快干活,手脚慢了,当心刘管事又要罚你!”那精瘦的杂役又开始呼喝起来,一群人三三两两的从地上起身,重新开始干活。

赵则骞走近的这间院子叫丽音阁,在离院子十步开外就能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

“这窗花太小了,不喜气,赶紧让人重新剪一个去!”

“这灯笼谁挂的呀,歪了,赶紧重新挂一下!”

“大家手上都麻利些啊,你们弄好了,让主子开心了,主子就能让你们开心!”

“诶?刘管事,今年主子都会赏些什么给奴才们啊,您也透露透露点消息啊!”

“这主子的心意是我们做奴才的能瞎猜的吗?不过呀,今年咱们家琴主子是被王爷……那个……宠爱最多的,那得的赏赐当然也多,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那必须得比去年云袖居的金元宝要更宝贝!”一个管事模样的声音响起,周围闹哄哄的声音停了下来,也让站在院门口的赵则骞听得一清二楚。

那管事的话让院子里又沸腾了起来,不知哪个侍女的尖嗓门在一众声音中尤为突出,“刘管事,主子让你去花园里摘几株白梅进来,要挑最好的摘,今年可没理由让其他院子抢了先!”

话音刚落不久,就有一个人影匆匆忙忙从院内跑出来,出院子大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了站在门口的赵则骞。

“是哪个不长眼的……”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骂骂咧咧地站稳了身子抬头看去,顿时吓得“噗通”就跪了下去,膝盖还磕在了台阶上,疼得直龇牙,口中还要不停请着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们‘主子’呢?”赵则骞面目表情地问道,看不出喜怒。

“主子……主子在屋里休息,奴才这就去替您通传?”那人正是那说话的管事。

“不用了。”赵则骞一拂衣袖,自己往院子里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将其他各院的‘主子’都请过来吧。”

丽音阁内,赵则骞端坐在首座,屋子里哗啦啦跪了一群人请安,他也不看一眼,手里把玩着桌子上的一只空茶杯,是质地上好的青瓷,色泽正碧,晶莹透亮。

住在丽音阁的林琴是吏部尚书府上送来的,据说是尚书大人的远房侄女,曾经在江南一带也小有才名,所以被尚书府看中接到了京中用心培养,后来赵则骞被封亲王,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尚书府就把人送到了王府,一方面是存了讨好巴结之意,另一方面也是指着这个远房侄女能在王府争得一席之位,可以借此平步青云成为尚书府的倚仗。

早两年王妃在的时候,府里的侍妾基本就是摆设,赵则骞平日里倒也看不出对薛氏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却向来只在自己院中或薛氏那留宿,从不踏足西苑这块,几个侍妾只在府中饮宴的时候会被传唤出来助兴。后来薛氏没了,府中侍妾才有机会与王爷亲近,但是这机会也很少,全凭各人本事去争,这其中丽音阁和云袖居明里暗里地斗得最厉害,争得的“宠爱”也最多。

林琴十六岁不到就被从江南老家接到了京中尚书府,尚书远房侄女的名头在这些达官贵人的府上连个小姐身边的近身丫鬟都不如,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学会了看人眼色、度人心思过日子,而且还滋生了不小的野心,刚进王府的时候,即使如空气一般被忽视,她也没有怠慢,笼络人心、巴结管事的手段通通拿了出来,所以等王妃一出事,以她在管家跟前得脸的程度,就占了先机,侍奉王爷的次数最多。林琴也看得明白,在王爷这样冷心冷情的人面前,所谓的“恩宠”都是笑话,她就希望能尽快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在这王府站稳脚跟,这样才能继续以后的打算。

不过,可恨的是,云袖居那个画舫出身的贱婢却突然跳出来跟她争宠,凭着些下作的手段得了管家的青眼,分薄了王爷的宠爱,让她至今都未能受孕。

林琴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一边又惴惴不安地揣测赵则骞今天来的目的,王爷虽然会招她们侍寝,却从未踏足过西苑。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边林琴脑中心思翻转,院子里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拨人鱼贯而入,很快跪了一屋子,还有些人只能在屋外大声请安。林琴虽然低头跪着,但从声音里也听出这西苑的几位侍妾都在这了。

随后,屋子里又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有脚步声响起,这次来的是管家,他急匆匆地绕过跪着的人群走到赵则骞身边,低声禀报;“王爷,府中各处的管事都已经到了,都在门外跪着呢。”说着,快速瞄了一眼跪了一屋子的人群,心中忐忑。

林琴听到管家的话,心中更是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绢帕。

“哎哟,王爷在这坐了有一会儿了吧,怎么连个奉茶的都没有啊,这杯子还是空着的呢。”管家看到赵则骞手中的空杯子,立马谄笑着躬身伸出双手,“奴才去替您沏杯茶来吧,上好的普洱茶,这季节喝了暖身。”

“还是让贱妾来吧,周管家大概不知道茶叶摆在何处的。”林琴在底下轻声细语地说道,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贱妾的不是,王爷第一次屈尊下顾丽音阁,贱妾却失了礼数,请王爷责罚。”

周管家暗瞪了林琴一眼,这个女人刚进府的时候就很会来事,很会察言观色,做的事情很顺他的心意,所以一开始他也不吝于提点一下她,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察觉出这个女人的野心实在不小,而以他在王府这么多年做事看人的本事,这个女人的那点不上台面的小手段根本罩不住她的野心,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明面上不好立马跟对方撇清关系,暗地里却将云袖居的那个画舫舞女推到前面,打压林琴的气势。

“好啊,你去吧,”赵则骞将手中的茶杯递出,林琴立刻欣喜地磕了个头,起身双手接过茶杯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周管家有些局促地站在赵则骞边上,眼睛不住地扫向屋子里跪着的人群,绞尽脑汁想着王爷这次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何事,虽然他隐隐在心里觉得自己这次绝讨不了好,但还是侥幸想要做些什么。

由于来的迟只能跪在人群后方的岳云眼见林琴得了王爷的指派,心里嫉妒得要命,攥紧手中的帕子,眼睛不住地往上座瞟去,期盼着王爷能够注意到自己,然后就与周管家扫过来的目光撞着了,两人都是灵光一闪。

“王爷,您从宫里回府后还未用膳呢,这宫里的家宴开始得晚,按照往年的惯例您都是要先用些点心再进宫的。今天是奴才该死,竟然疏忽了,这就让人去给您准备。”周管家立刻俯身向赵则骞告罪。

“奴才们该死!奴才这就带丽音阁的下人们去给王爷准备膳食!”刚刚在台阶上磕了一跤的那个丽音阁管事立即出声,想效仿自己的主子在王爷面前献殷勤。

“这……王爷,云袖居的岳云姑娘做点心的手艺那是一绝,都能与城中的蒸味坊媲美了,要不,就让岳云姑娘去准备些?”周管家小心翼翼地建议到。

“是吗?”赵则骞作势想了想,后点了点头,“那就去备些吧。”

“是!是!”周管家连连应是,然后对着岳云说道,“那岳云姑娘就去备些栗子糕、牛乳酥这样不甜腻的糕点吧,这些都是蒸味坊的招牌,姑娘应该拿手得很吧。”然后偷偷对岳云挤了挤眼。

岳云很快领会意思,立马领命跪谢,“今儿是除夕,贱妾私心想着要给王爷做些点心送去,所以一早就备下了,只是……”说到这顿了一下,妆容精致的俏脸一红,身子伏得更低,“只是贱妾卑微,是不配想这些的,还请王爷饶恕贱妾的痴心妄想!”说着微微抬头看向赵则骞,已然红了眼眶。

赵则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你就去将点心呈上来吧。”

岳云欣喜地点了点头,磕头行了个大礼,然后就退了出去,回云袖居拿糕点了。

丽音阁的管事跪在那欲言又止,抬眼瞄到周管家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吓软了腿,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了。别的院里的人不清楚,可是丽音阁将云袖居视作眼中钉,早就将对手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那岳云除了会跳跳舞,哪里会做什么糕点,明白底细的人一听就知道周管家竟然让岳云用蒸味坊的糕点来冒充自己做的!这蒸味坊的糕点每个达官贵人家逢年过节的都会备一些的,等下岳云只要将现成的拿过来献给王爷就行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个好!

但是知道归知道,丽音阁的一众下人却不敢多言,王爷向来不管后院的事情,这个大院里就周管家说了算数,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

屋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安静,这当口,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端了茶过来的林琴。

林琴端着茶盘,轻巧地绕过要伸手过来接茶杯的周管家,径自挤到周管家和赵则骞中间的位置,然后刻意背对着周管家放下茶盘,端起上面那只青瓷茶杯,屈身送到赵则骞面前,“王爷,茶水热烫,请王爷小心饮用。”

赵则骞却像没看到那杯茶,自顾自地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

不过片刻,林琴拿茶杯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热茶透过薄薄的青瓷壁烫着她的双手,弯曲的身体也快保持不住姿态,双腿开始打颤。

“王爷~”林琴嗫嚅着轻声唤道,眼中已经蓄起了眼泪。

赵则骞这才抬头,看着她极力忍耐的样子,嘴角微翘,事不关己地冷冷问道“烫吗?”

林琴被他笑得惊恐不已,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但还是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只盼着自己的楚楚可怜能得到王爷的一丝怜惜。

“烫就继续端着,等到不烫了,本王才好饮用。”赵则骞无情地说道,然后就不再看她。

林琴浑身颤抖着忍了又忍,身份再卑微终究还是娇生惯养的人,只半盏茶的功夫就受不住,双手一松,茶杯跌落碎了一地,热烫的茶水四溅,弄湿了赵则骞衣袍的边角。

林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告罪求饶,慌乱之中,手掌还压到了碎瓷片,锋利的瓷片割伤了她的手指,她也顾不上了。

一旁的周管家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惊怒地斥责林琴,然后走到赵则骞脚边,跪下身将那些碎瓷片往旁边拨了拨,关切地问道:“王爷可被烫伤了,要不要传大夫过来。”

“贱妾该死!求王爷饶命!贱妾该死!求王爷饶命!”林琴一边磕头,一边重复着这两句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赵则骞并未理会周管家,而是俯下身,制止了林琴不断磕头的动作,拉起她被瓷片割伤正在流血的右手,看着那被茶水烫红的手指,认真地问道;“被烫疼了?”

林琴泪眼模糊中看着赵则骞一脸真诚地握着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既然烫手,为什么又要拿在手里呢?”赵则骞笑着说道,眼中却一片冰冷,“既然拿住了,又为什么要怕烫扔了出去呢?这么好的青瓷杯,摔坏了,你可赔不起。”说完,扔开林琴的手,还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到这里,林琴已经依稀想明白今天赵则骞过来的原因了,不过这也让她彻底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

青瓷烧制不易,整个大晟也仅有一口官窑每年会有少量青瓷制品出产,向来只有亲王以上品级才能享用,丽音阁这一套青瓷茶具是林琴从原王妃的住处搜罗过来的。薛氏虽是王妃,但生活一向简朴,并没有什么让林琴看得上眼的东西,除了移栽了那几株稀有的白梅到西苑,林琴也就看上了那一套茶具,因此忐忑不安地冒着违制的罪名私藏了过来。

青瓷少有,寻常人并未见过,就连周管家都没想到林琴的大胆,只当是遍地可见的仿制品,未曾上心,时间一长,见无人过问,林琴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了,要不是赵则骞刚刚提醒她,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还担着这样大不敬的罪名。

“贱妾知罪了!是贱妾痴心妄想!请王爷饶贱妾一命!”林琴重重地以头磕地,如果先前她还有一丝侥幸的念头的话,那现下心中已是冰凉一片。而周管家也是心下骇然,跪在赵则骞脚边抖着身子,如此大逆之罪,要是追究起来,他这个王府管家非得治一个失职渎职罪不可。

“痴心妄想……”赵则骞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刚才已经有人跟本王说过这四个字了,现在你也这么对本王说,本王倒要看看我这摄政王府存着‘痴心妄想’的人还有多少。”

这话听在屋里一众人的耳中,个个都是一身冷汗。

这时,去而复返的岳云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各自手上都捧着两盒包装精致的礼盒。

岳云见着屋里混乱的场面心下大惊,尤其是刚刚还与她眉眼之间串通一气的周管家现下正抖着身子跪在那,而林琴更是哭得好似断了气,身上俨然已经见了血。

岳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目不斜视地跪拜,硬着头皮将手中的糕点呈了上去,“王……王爷,请……请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管家。”赵则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口中叫着已经瘫在脚边的周管家,“本王没吃过什么蒸味坊的点心,你替本王尝尝,是不是这个味。”

周管家愣了会儿神,才抖着手去那盘子里拿糕点,而端着盘子的那双手也已经抖得不像样了。

“王爷恕罪!”周管家突然中途缩回手,伏地哭喊,“奴才……奴才也未曾吃过蒸味坊的糕点!只是……只是听岳云姑娘自己这么说过,说……说自己有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想要献给王爷,所以……所以奴才……奴才……奴才糊涂!奴才一心想伺候好主子,才犯了这样的错!还请王爷恕罪!”

“咣当!”岳云再也端不住手中的盘子,急红了一张俏脸,抖着手指着周管家,尖声叫道:“周福满!你撒谎!明明……刚刚明明是你!大家都看到的,刚刚明明是你让我去……”

“那是我受了你的欺骗,才会做了这样糊涂的事情!”周管家大声反驳回去,随后又哽咽着向赵则骞哭诉,“王爷,您一定要相信奴才是受了这个女人的欺骗呀!奴才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岳云气得双眼通红,简直想上前厮打周管家了。

“你们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本王怎么听不懂了?”赵则骞面带疑惑地看着面前互相指责的两人,而后又看向屋里跪着的其他人,“你们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本王,这是什么状况啊?”

一众人伏低身子左瞅瞅右瞅瞅,都默不作声,许久,才有一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奴才……奴才有事……要……要禀告王爷……”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如含在了喉咙里。

“哦?是你?”赵则骞状似感兴趣的看向那说话的奴才,正是之前在台阶上磕了一跤的丽音阁的管事。“你走上前来说话。”

那胖胖的管事四周瞅了瞅,见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吱声,咬咬牙,跪着膝行到了前头,伏下身子将岳云与周管家如何当着王爷的面串通一气,府里的下人如何被周管家压迫以致不敢吱声,甚至连周管家平日如何拿了后院侍妾的好处替她们办事的阴私也都原原本本地一股脑说了出来,生怕说迟了、说少了,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这胖管事如此不打就招,轻易就出卖了自家主子的做法倒也是有因可循的,他之前有一个打小就认识的兄弟也在王府做事,就在薛王妃的院子里做些打杂的活儿,后来薛王妃谋逆的事情出来后,那院子里的奴才没一个活下来的,他那平日里只做些洒扫杂活的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时隔多年,他每每想起这事,还是忍不住不寒而栗,对王爷的冷血手段抱着深深的惧意。

“呵呵……”赵则骞听完胖管事说的不怒反笑,末了还向管家问道,“周管家你说这可不可笑,这偌大的王府,本王平日里没功夫管,本王的世子年幼管不了,这府里的两个主子都管不了事,倒是周管家你俨然成了半个主子了,你说这‘奴大欺主’的事情有可能吗?”

周管家“扑通”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他当了这么多年王府的管家,要是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王爷今天此番动作的用意,就真是白活了这把岁数了。但是也是这么多年王府管家的身份让他渐渐心生得意,眼瞧着王府从一个平平的郡王府晋升到亲王府,再到现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府,他这个管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在众人的讨好恭维中慢慢就忘了自己身为一个奴才的本分,尤其是王妃死了之后,这诺大的王府真的就是他的“天下”了,竟然除了王爷之外再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想到之前王爷询问“除夕之夜府中为何如此安静”,他竟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是因为“主子不在”,可是这府中本就不止王爷一个主子,只是他这个管家没把主子瞧在眼里。奴大欺主,当然不是说王爷,而是指的被冷冷清清遗忘在东苑的世子赵昕。

在这个除夕的下午,当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时,向来墙高门深,门禁森严,不容外人半点窥伺的摄政王府却突然有了大动作,平日里供下人进出的侧门大开,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面无表情的府中侍卫撵了出来,其中不乏一些衣饰讲究的美貌女子,这啼哭叫闹的场景不免让人想到了六年前的事情,不少人心中开始惴惴揣测。

摄政王府内院里的这一番清洗,波及到了半数以上的人,周管家自是不用说,还有在他手底下得力的那些管事,层层牵扯开去竟也成了一个完整的利益圈子,不下于官场上的利益盘剥,将这王府内院的势力瓜分得清清楚楚。西苑的各院主子连奴才也都通通打发出府,除了那些在大园子里打杂的低等奴仆,整个西苑都被清空了。

“这小半天的功夫,咱们这园子就变了天了?”西苑那个圆乎乎的杂役看着现在冷冷清清的园子,摸着脑袋糊里糊涂地嘀咕道。

“何止是咱们园子啊,整个王府都变天了,连周大管家都被……”那精瘦的杂役没了之前精明能言的样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浑身充满了萎靡颓丧之气,他一向自视过人,自认早晚能得周管家青眼,在这王府中平步青云,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在周管家跟前露脸,周管家这座他眼中的大山就这么倒了。

“到底为什么呀?周大管家可是咱府里最有权势的……”那杂役想想有些后怕,又有些不甘,嘴里嘟囔着自己的不解。

“你闭嘴吧!”那个叫做“老马头”的有些年纪的杂役突然一声厉喝,一改往日憨憨厚厚的样子,板着脸严肃地警告道,“这王府里已经没有周福满这个人了,我们以后也最好不要再提。”

“老……老马头……”那圆乎乎的杂役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得瞪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老杂役。

老马头不理他,继续一本正经地劝道,“我在这王府呆的年头比你们的岁数都要多,见过的事情自然也比你们多,你们就听我这次吧。”

“那你知道周……周福满为什么会被王爷撵……撵出去吗?”那精瘦的杂役显然也被老马头喝住了,但是又不太服气,抬着下巴问道。

“撵出去?只将他撵出府去那已经是王爷宽厚了!”老马头甚是不屑周福满的样子,“‘奴大欺主’的罪名放在普通人家都是可以乱棍打死的。”

“这‘奴大欺主’又是什么意思啊?别说咱王府里的奴才了,就是朝廷中也没人敢欺咱王爷主子吧?”那圆乎乎的杂役又不解了,精瘦的杂役也在一边点头赞同。

“你们啊,都该跟那周福满一起被打出去!”老马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你们眼里这府里的主子就只有王爷吗?那东苑的世子殿下……被你们吃了?!”老马头咬着牙,小声呵斥,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刚刚的话没被别的什么人听了去。

另两人摇了摇头,也小声问道:“世子……不是不讨王爷喜欢吗?府里很多人都不在意他吧?”

“所以他们都被打出府去了!”老马头瞪了两人一眼,“王爷喜不喜欢世子是人家父子俩之间的事情,和我们做奴才的有什么关系,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世子,那是上了赵氏族谱的皇室宗亲,我们是什么身份,周福满又是什么身份,都只是奴才,有我们在不在意的份吗?你们这些想法说小了是‘奴大欺主’,说大了就是‘藐视皇威’!”

两人被老马头说得一愣一愣的,许久才像想通了什么般,不住地点头,崇拜地看着老杂役,末了还追问道:“那……那咱么以后要怎么办呀?”

“怎么办?呵呵呵。“老马头一瞬又恢复了憨厚傻笑的样子,“干活去喽!”说着,拎起手边的扫把开始打扫地上的积雪。

那两人被他这一会一变地样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也只好拿起扫把扫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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