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点点星光闪耀。
河口镇不大,作为信江的上游,武夷山脉诸道交界处,这里因交通便利成为南来北往大小商贾临时的歇脚暂住之地。
今日上元佳节,河口镇上最大、最豪华的鸿升客栈原本该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的。
而今夜却空无一人。
“怎么,这么晚还没来?算了不等了,等会儿他们来敲门我再起来开吧!”店家余老大站在大门口自言自语地说着。
见店家匆匆关门,一头戴斗笠,身穿青袍的中年丑汉子却不乐意了,“店家,怎么,你店里空无一人却为何这么早打烊?难道你有钱也不知道挣了吗?真是蠢透了!”
“客官,您误会了。”见来者不善,面目凶残,店家忙赔笑道:“哪能?哪能有钱不挣?我这不是前些天被一个熟客全包了,说好今夜带些人来入住,却也不知怎么这么晚还没来?也不知为何?”
“哦,原来是这样!”男子突然会心一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那您要是没事……小的我这就进去了?”店家结结巴巴点头哈腰的说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人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等会儿……”中年男子突然拉住了店家衣颈,“我有说让你进去吗?里面还有没有房间?给我一间,房钱不少你的,我比平时多出三倍的价钱。”
“不……不是房钱的事。”店家原本想拒绝,可中年男子的刀已经出鞘,明晃晃地摆在面前,这才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房间本是没有的……刚好,我店里的小二们今夜都回家过节去了,留下一间来,您住里面可看行不?”
“好,可以!”中年男子说道:“这给你的钱,收下!”方才说完,男子已经把钱扔在店家手上。
接过滚烫烫的钱,店家无可奈何的说道:“别……您这钱小的不敢收,您还是拿回去吧!”钱在店家手里左右不自在。
“收着……我任城王说出的话向来算数。”往前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着店家,“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谁――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哪能?”店家赔笑着说:“您知道的,居延庭的人都是不好惹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小的让您住里面,那小的还有命吗?”店家立即央求任城王赶紧进客栈,要是被居延庭世子赵无双发现,那他就死定了!
“世子,公孙先生,看,河口镇到了!”
夜色朦胧,远远处,一群年轻人拥簇着一名高贵青年和一名老者,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从东边沿着狭小官道缓缓来了!
待快要进河口镇,来到村口溪边的小桥旁,为首的领头男子突然说道:“这个地方可真怪,这里的溪水怎么是回流的?跟别的地方真不太一样,今天可真算长见识了!”男子方才说完,众人也都纷纷停马观看。
“这有什么怪的?”人群后方的一名老者淡定地说道。
众人听着,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队伍中最年长的老者。老者用马鞭指向桥下溪流边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听说这个鹅卵石是当年北楚的豪侠柳破北大破契丹摄政王耶律休哥所留下的……”
“仅凭这么一颗鹅卵石就可以击败人屠耶律休哥?公孙先生,您这也太夸张了吧?”队伍中的一名青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当然,他也从未质疑过柳破北前辈的武功。在他看来,要是柳破北前辈仍然健在,凭借一身绝世武功,柳前辈足以傲世天下五湖六国,如神话般存在。
队伍才渐行,公孙先生又落在人群的最后方。
“公孙先生,那您和我说说柳前辈的光辉事迹呗!”青年提着马,又走了回来问起柳破北的光辉事迹。
“你想听……?”公孙先生只是笑,并未再多加理会青年。
在公孙先生看来,至柳大侠退隐江湖之后当今的中原武林早已凋落不堪,哪能有几人有柳大侠当年的三分豪气?
至于那些没有见识,却轻易质疑柳大侠武功的人?他们是多么地愚昧无知啊!
柳破北在世人眼中,他就是神,神不需要向任何人去渲染神话自己,以满足谋些人生活中的不得意。
“到了!”
方才进镇,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全镇最起眼最豪华的鸿升客栈。
“店家……”一阵敲门声。
见店家还没动静,领头的青年怒喝道:“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没见人来啊?”没等店家招呼,居延庭的密密麻麻的众多帮众门徒们就已然将鸿升客栈包围。
“唉……来了!”
听得门外喧哗,店家立即从内屋走出来。瞧见是前些时日预付房钱的青年,店家殷勤地说道:“原来是公子您啊!怎么,这么晚才到?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来来来……里屋,坐坐坐。”
“废话少说,快些上菜!”
青年有些不耐烦了,他讨厌这个只收钱,不办事的主家,要是以往在北地,他早就发飙让店家难堪了!
“菜来了……菜来了!”
一名穿着朴素的店小二立即端着盘子,拿着酒菜从内屋后面跑了出来。店家吓的一跳,原来这小二是任城王假办,要是万一被居延庭的人看了出来那他不就死定了吗?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店家心道:“还好居延庭的人没有看出来,要不然我就惨了!”他心中突然一阵窃喜,以为就此便可瞒天过海,糊弄居延庭帮众。
招呼众人吃喝后,店家立即撒开腿的跑开了,他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眼前的表面祥和风轻云淡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世子,别吃,这里面多半有炸。”公孙先生突然用筷子按住了这桌五六个人的碗筷。
“公孙先生,您看出了些什么?”同桌的青年如同做贼般轻声地说。
“恩!”
公孙先生点头,众人很有默契的突然东倒西歪的躺在桌上。
“这……?”
店家远远处瞧见不对劲,立即跑上前来,哆哆嗦嗦地说道:“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怎么都倒下了,难道都中毒了吗?不会呀,得罪居延庭的人这可就麻烦了!”
“这话说的?难道得罪了咱们辽东破浪城的人就不麻烦了吗?”
任城王将店家小厮带的衣帽往店家身上一扔,说道:“去,给本护法看看,看有哪个睡的不够沉,要是没睡死的结果了他们。”
“您……您行行好,何必为难我呢?咱就是个小小的生意人,原本不想掺和你们江湖的事情,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我,放过小的我。”店家战战兢兢地跪地求饶,除此,他别无他法。
“只不过杀几个贼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任城王一阵阴冷的笑。
“余老大,你别告诉我你没杀过人?呵,你以为你早些年在圣井山上做土匪打家劫舍的破事我不知道?”
余老大如同打霜的茄子,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无力地站在那里。
任城王又接着说道:“还有,你店里的这些小二全都是你在山上带来的手下土匪。而那些住过你家店的有钱的富贾全都在离开鸿升客栈后无故消失,你以为我不知道?”
被说穿,余老大吓的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行走江湖数十年,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嚣张狠毒的男人是谁。
当然,他也知道这群被迷晕躺在桌上的人是谁。
一边是破浪城,一边是居延庭,两方人都是肆无忌惮横行江湖的狠角色。天下间又有哪门哪派敢忤逆破浪城与居延庭当中的一派,那样岂不是自找死路吗?
破浪城的人不好惹,居延庭的人更不好惹,要是真惹上这麻烦事,到时候余老大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吗?”
任城王没有理会余老大的苦苦哀求,他没有看一眼余老大,而是从怀里淘出一把短刀,冷冷地扔到余老大手里。
不言而喻,要是余老大不杀居延庭的帮众,那么被杀掉的人就会是他自己。
这次余老大没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