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前,你们不会死。”
孙渡手中没有拿扇子,而是把手扶在剑上。
严颂与池易都信孙渡的话,但孙渡的表现不足以让人把命交给他。
他们此行去杀谋士,显然九死一生。
或许敌人算不得高手云集,但孙渡他们的境界也不过灵威,在一群灵压境界中去击杀某些人,和白送没什么区别。
不需要孙渡做什么保证。
这种情况,要么成功,一生俱生,要么失败,一亡俱亡。
严颂总觉得有问题,沈邦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同意孙渡的方案,他不可能是傻了,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他把手掌放在额头上,让自己烦躁的心静下来。
问还是要问的:“你说什么让沈长老同意了?”
孙渡一笑:“先去吃饭吧,俗话不是说什么,吃饱好上路吗?”
用问句来回答问句是气人的。
假装说错话也是气人的。
孙渡的存在就是气人的。
习惯就好。
池易与严颂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晨光微倾,一丝丝光的神迹在地上慢慢扫过。
旷如海的地上,站着一个个身着白衣的青年。
立如松。
有的人战了许久,刚得休息,有的人久守阵地,日复一日,难得聚到了一起。
许久以前,久到近十万人喋血,久到不足两旬,就是这样的。
现在多了血气,与坚毅的神情。
在两轮相当恢宏与悲戚的战斗过后,疲尽稍休,或许是最美好的事了。
昨天长老吩咐的是好好休息,当然没有违抗的道理,现在精气神凝成一道长虹,在浩大的阵营间,直贯天穹。
阵营内如此,阵营外一个个猎人饭足,搭起弓箭,换下守了半夜的弓箭手。
晨起当是朝气蓬勃,力足志满之时,过去十几天,一直与死亡挂着勾。终于略有回转,可战争远没有结束。
沈邦站在最前方,看着浩大的方阵,语气不是很庄重与严肃,但一个个字词仿佛掷地有声:“在你们整备前,有个坏消息。还是先恭喜一下这次战术大成功,放松一下吧,每次都像我严宗还来不及高兴就遇到坏事,不行。”
放松,却静默了片刻。
“在场严宗的弟子虽然大部分都在,但算不得多。我们不是为了严宗而战,是为了恶之地,在远处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在场难有蠢人,所以都明白了沈邦的话中话,“很不巧,我们的有些朋友,要撑不住了。”
“我选择使用孙渡的方案,去冒险击杀对方的谋士,然后逼迫敌人发起总攻,快速结束战斗。”
长老们的神情相当精彩,最后还是采用了孙渡的方案,没有与其他人商量,沈邦居然也成了赌徒。
传说中,有战神“背水一战”,风水轮流转,今朝传说转到恶之地。
孙渡是个相当不顾面子的人,把特殊通行证的特权用了个遍,所以早早就带着两人收拾完毕。
听完沈邦的话,该走了。
河。
孙渡他们三个穿着捡来破败的铠甲,收拾完的形象又糟蹋掉。
这铠甲覆盖面极广,倒是不必特意去伪装伤口。
“曜金,飞起来吧。”
池易从来没有对曜金下过真正意义上的命令,这是第一次。
“呲。喂,你那像小说主角一样的发言是怎么回事啊。”
孙渡轻笑,跃到池易背上的时候也不忘吐槽。
池易摸摸鼻子,摇摇头,欲言又止。
头微微一坠,却没有低下去,反而又抬头盯住了孙渡,眼神相当澄澈。
他还是个16岁的少年,该是天马行空的时候,可实际上这种发言,也是第一次。
孙渡是能够儒雅随和、心平气和、和眉善目把其他人交流到自闭的鬼才。遇到安安静静的乖孩子,反而说不出什么了。
严颂闭着眼睛,静静的消化着这几天的战斗经验,一遍遍模拟着刺杀谋士的场景。
……
池越是原之地第一城池家商行的总管之一,比较精明的那种。
他是池容的下手,地位特殊,比较靠谱的那种。
他也是江家安插在池家的眼,比较狡猾的那种。
现在三大家族合并,明时觥筹交错,暗时血雨腥风,无论明暗,他里外不是人。
多亏了他叫池越,而且还是最精明、靠谱、狡猾的那一个。
鲤鱼跃龙门很难,可能越过去比较简单,如果不当鲤鱼,那就更简单。
方莽很毒,眼睛也毒,看见池越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做的事不简单。
现在池越稳坐在谋士间,哪怕方莽不在,明面上也没人敢动他。
那些人背地里叫他三姓家奴。
池越无所谓。据说上一个三姓家奴是一个绝世战将,正好缺个神机妙算的谋士。
池越露着笑脸,站起来先是给所有人鞠了个躬。
“估计方家主的侧面打击策略已经成功了,而严宗现在得了信正慌乱,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打消耗战。我认为跟他们耗是不错的,诸位意下如何?”
池越听着几人冷哼的声音,还有几声嗤笑,他不用抬头就知道那些人精彩的脸。
他眯着眼一拱手,好个和善亲近。
“诸位……有何高见?”
“你这说的是些废话,在场的各位难道不知道战斗的结果吗?我提议派出援军,支持方家主的战术,现在方姓军也是最强盛的,让他们延续方家主的战术,是最妙。”
一个中年人站起来,具有辨识度的衣袍表明着他是江家人。
“话虽如此,我们这边的敌人也不容小觑,还是稍微等等,有来信后再决定是否派出援军。”另一人开口,是方家人,他刻意拖着长音,“就该这样——池越?”
“是,两位都说的极是。”池越笑着点点头,挺了挺腰板,搓搓手,“不过怎么做,诸位投个票也是可以的吧。”
一时间就安静了。
江家的谋士脸垮的像是癞蛤蟆,一看就是忍着不发作。
上一次冲锋,美名其曰江家兵镇守凶之地时间长,战斗经验丰富,里面几乎全是江家兵,损了好大批兵力。
那些倒下的士兵几乎一样的银甲,是最有力的证明。
江家人现在兵弱,就连池家都敢摆脸色,说好的谋士位置也少了几个,他们这些剩下的谋士能有几票?
……
“池越那个三姓家奴!有了新爹就忘了谁培养的他!”
一个杯子被摔在地上,给这尽是酒气的房间又添了几分乱。
一人点点头,把酒一饮而尽:“他居然敢蹬鼻子上脸,等打赢了回去就让他吃吃苦头,方莽可护不住他。江家主的实力摆在那里,要不是面上吃了亏,哪里轮得到方莽!”
咚——
先前那人摔了杯子还不够,一旁的柜子也被扳倒。
“来人,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再来几坛酒!”
闻声一个士兵出现,又听:“几位,明天还要议事,还是少喝些吧。”
一拱手,站在那里仿佛一个雕塑。
“跪下!你个兵怎敢这样无理!方家兵又怎么样,我要想让你死,你上头也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