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秋笑容收敛起来,没有再说什么,将手里的包丢在一旁茶几上,径直走向客厅。
赵静曼跟秦阳秋生活多年,敏感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出了问题,急忙跟上去问道:“龙翔煤矿出了什么事?”
秦阳秋解开衬衣的领口的扣子,仰躺着靠在沙发上,道:“今天我去实地考察了那里,看到一些我没想到的情景!”
赵静曼一惊,道:“那种下三滥才去的地方,你身为秦氏伟业的一把手怎么能去那里?这事不是让我哥哥负责吗?”语气中一惊有嗔怪秦阳秋不信任自己兄长的意思。
秦阳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道:“静曼,秦氏伟业任何投资我作为一把手都有责任确保正确性和安全性,没什么事可以推给别人不管,再说这次过去也是龙翔老板于德图亲自派人相邀,我以为他跟你哥关系很近不想扫他面子,哪想到那里竟然在做些违法的勾当!”
赵静曼听得一呆,问道:“违法?”秦阳秋叹了口气,把自己在龙翔的所见所闻说给赵静曼听,不知何故没有提到在那里遇到白池的事。
“怎么会这样?”赵静曼惊讶道:“我哥说龙翔是个回报率很高的投资项目,难道他们就是用不法劳工来赚钱?”
秦阳秋点点头,道:“多半是这样!”
“那,那你要怎么做?”赵静曼徐娘半老但还算精致的面庞上挂上一丝焦急的神色。
“还没想好”,秦阳秋从本心不想管龙翔的破事,但脑海中总是跳出白池的面庞和他求自己帮助龙翔童工的事,现在看来自己的大舅子多半是知道龙翔的底细,因为从中拿了好处所以想让这个血泪煤矿得到自己的庇护,至于他到底拿了多少好处秦阳秋也不得而知。
赵静曼沉默片刻,开口道:“老公,我觉得这事你推了就完,也没必要跟那个于德图翻脸,我听我哥说那人翻了脸会变疯狗!”
秦阳秋刚要回答,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道:“妈,你说谁会变疯狗?”
门外进来一个衣着夸张、长相颇象秦阳秋的少年。
“飞扬,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静曼看着儿子秦飞扬的面庞,音调不由得柔和了三分,嗔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
少年秦飞扬却不以为然道:“妈,我都老大不小了,你怎么还说我是小孩,你说谁是疯狗,我去把他的狗牙打掉!”
秦阳秋看着儿子张扬的态度眉毛蹙起来,淡淡道:“你舅舅的朋友,想去就去!“
赵静曼一看秦阳秋态度不对,赶忙打圆场的道:“老秦,哪有你这么教儿子的,他只是一番好意!”
哼!秦阳秋扫了一眼已经觉出势头不对的秦飞扬道:”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闯祸,你有一点秦家接班人的样子?“
“妈!你看我爸,他吃枪药了,我不过是想帮忙!”秦飞扬习惯性的向母亲求助。
秦阳秋厌恶的转过头,对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佣人王妈道:”开饭!“
秦飞扬看秦阳秋去了餐厅,悄悄问赵静曼道:“妈,我爸到底怎么回事?”
赵静曼看四下无人,叹气道:“你让会计做假账挪用公款的事被你爸知道了,那几个人都被开除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秦家将来是你的,你在里面瞎搞八搞不是挖自己墙角?”
“我看老头子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接手秦家的产业,处处防着我!”秦飞扬脖子一梗,满脸不满。
赵静曼凤眼圆睁,斥责道:“秦家就你一个接班人,不给你给谁?”
秦飞扬还想说什么,被赵静曼制止道:“我已经劝你爸不追究此事,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在你爷爷面前说漏了,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哦!说到爷爷秦江源,秦飞扬的气势顿时下来,这个老老头子更不喜欢自己,万一被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可能夺了自己接班人的位子。
秦家众人吃饭的时候,白池正在龙川市街头徘徊,想起那些饿的瘦骨嶙峋在矿井里干活的童工于心不忍,可那些打手有枪,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思前想后觉得无计可施。
“你,你怎么回来了?”职介所的王胖子正打算关门回家,看到衣服破旧脏兮兮的白池站在自己门口吓得差点跳起来,凡是被吕雉带走的孩子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今天怎么出来个例外?
白池看着王胖子脸上的肥肉很想帮他割几块下来,可他知道这里是有法律的,淡淡道:“很意外是吗?”
王胖子赶忙镇定下来,假笑道:“哪能,做工不开心回来换工作很正常!”
白池截住王胖子的话道:”给我钱!“
嘎!王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从来都是找工作的给职介所付钱,今天怎么还有倒过来的?
“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给你找工作,应该是你给我钱,再说上次我都没收你钱,你怎么还找我要钱?”王胖子一脸尴尬道。
“给钱,不然我把你跟姓吕的做的坏事全都捅出去,就不信没人管你们!”白池想起李小呆被撕咬的惨状,语气变得阴森。
王胖子被白池吓住,吕雉带走的孩子最后什么下场他没见过,单从他用工频率来看多半是不久就挂了,王胖子贪钱却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能自欺欺人假装不知道真相,现在终于被真相找上门!
“你,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胖子眼神闪烁起来,白池在这里闹事砸了自己的生意事小,万一引来巡官查失踪人口,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白池点点头道:“那我就帮你想想!”说完纵身跳上王胖子的桌子大声叫道:“龙翔煤矿!”
王胖子头皮发紧赶忙拉住白池道:“小,小兄弟,别喊了,你说要多少钱,我给你!”
四周已经围过几个好奇的人,问白池道:“龙翔煤矿怎么了?”
“别去!”白池从桌子上跳下来,不理会那些人接下来的疑问,跟王胖子走进屋里。
王胖子汗如雨下,心里打定主意换地方,以后被这小子盯住,没钱就来敲一笔,自己也没活路。
“就这点?”白池看看王胖子递过来的所有家当,只有区区两千元。
王胖子尴尬道:“我这块生意不好,才会帮吕雉推荐工人,他上次的账都没结,就剩这点了!”
白池将钱塞进口袋里才注意自己的衣服太脏太破,上下打量王胖子,看得王胖子心里一阵发毛。
“喂,那衣服是我老婆给我买去喝喜酒的,你穿走了我怎么办?”王胖子跳着脚喊道,白池穿着王胖子不合体的衣服自顾去了,根本不理。
“强盗!”王胖子牙缝里挤出俩字,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决定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
夜晚的龙川市被五彩斑斓的灯光覆盖,四周的高楼大厦被霓虹灯装饰的缤纷多彩,长长的车河穿梭于宽阔的道路,白池站在一条过街天桥上看的目眩神迷,所有的车河都是两种颜色,一种是夺目的白色,一种是黯淡的多的红色。
自己能在这个城市立足活下去吗?
白池感到少有的孤独和胆怯,以前有爷爷在,他只需要努力做到爷爷要求的事就够了,现在没人再强迫自己去挑战自己,反而让他失去前进的目标,想起严厉的爷爷,白池的眼角湿润,手里攥着爷爷留给自己的那把异形钥匙,这是唯一能证明爷爷存在过的证据。
“你,没有证件?”一间小旅馆的老板上下打量着衣服不合体的白池,眼睛里流露出警惕的目光问道。
白池摇摇头。
老板摇头道:“那不行,本地治安官要求所有住宿客人必须登记,你没证件不能住!”
这间小旅馆的房间只要五十元一晚,白池想了想,拿出一百元推到老板面前。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要是我留宿没登记的客人,会有多大麻烦?“老板的眼神已经有所动摇。
白池又拿出一张五十元,这已经是三倍价格。
老板咬咬牙道:“算了,看你年纪小,又可怜,住下吧,不过你只能住在最里面那个没窗户的房间,外面有客人的时候,你不能出来。“
白池应了,他不想晚上露宿街头,那样只会让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损耗的更快,有王胖子的两千元可以支撑一阵。
躺在漆黑的小房间里,白池可以清楚的看到四周,这根本不是客人住的地方,而是一间储物间,可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白池已经清楚想在城市里生存下去,必须有钱,爷爷死前说过给自己的这把钥匙涉及到一笔巨额财富,是不是可以去取出那笔财富,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思前想后,白池终于沉沉睡去。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秦阳秋没有跟赵静曼睡在同一间卧房,此刻他正坐在电脑前犹豫着,一封举报龙翔煤矿草菅人命的邮件已经写好,只是邮件发送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他没有把握,毕竟还牵扯到自己的亲人,可他眼前时不时会闪过白池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在催促他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做点什么。
很少吸烟的秦阳秋点燃一颗香烟,目光重新落在发送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