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脸微微红了一下,见躲避不过,只得垂首驻足,欠腰行了个礼:“清沅适才和过往莽撞,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季昀闻言,嘴角上扬,眼神笑意荡漾。
叶清沅不愧是他所认识女子中,最为机敏伶俐之人。
简单一席话,一语双关,就不着痕迹的将那日醉酒轻薄自己的行为,做了道歉,给她自己留了颜面。
“……”
叶清沅垂首良久,并未等到季昀答话,还以为他不肯接受此番隐晦致歉。于是想要抬首,看看究竟。
“季……”
“叶小姐,既然那么喜欢鄙人的茉莉玉佩,改日赠你一件可好?”
叶清沅正要再次开口之际,却见季昀摇着折扇,面带盈盈笑意,眼含秋波,似是有意戏谑。
她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虽然心里有些羞恼,毕竟理亏,不好发作。
只得快速的垂首躬身,招呼都不想打,与他擦身而过。
季昀回身望着那个翩然身影,竟有些恍惚,要不是有人前来参拜,他不知要愣神多久。
“季大人,卫国公已在前殿等候多时,特命卑职前来引领。”
说话的乃是叶梓良身边的亲信,名唤薛玉。他为找这位进了府就兀自闲逛的御宸佐,差点跑断腿。
再加上刚才见到这位平日里不大与国公交好的人,竟毫不遮掩,痴痴呆呆的望着二小姐的背影,暴露出登徒子的一面。薛玉此刻的脸上和语气,自然而然的带着点怨气,还有戒备。
季昀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句:“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便朝着前殿走去。
这边的叶清沅逃开尴尬相遇之后,竟慌不择路,原本是要去找叶皓渊,不知不觉的竟朝反向而行,等发现走错的时候,已经站在萱芳室的外院门口。
想到前些日,叶浣珺身受重伤,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思忖着府上今日来了不少官将,就连一向不怎么招叶梓良待见的季昀也出现于此。应该有什么要事相商,说不定叶皓渊根本不在他的别院内。
干脆,去瞧瞧她也无妨。
清沅轻步迈入院子,一眼便看到一身红衣的叶浣珺,正坐在百花丛中抚琴。
但,她刚才在院子外,却没有听到一丝琴声。
再细细打量,才发现,叶浣珺只是双手置于琴上,却并未拨动琴弦。
顺着静止的双手往上望,她微微垂首低眉,脸色苍白,双唇紧抿,暗淡无彩。
照此看来,她还没有从上次重伤中恢复过来。清沅心内嗟叹:叶夫人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她,竟丝毫不顾大小姐身份,下手如此之重。
“铮。”
突然,叶浣珺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她重重的拨了下琴弦。一道冷冷的目光,极度不和善的射在清沅身上。
“你来做什么?”
清沅只当她是好面子,被自己撞到这般虚弱模样,自然要掩盖一番。于是莞尔一笑:“顺路走过,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有?”
浣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她愤然起身,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不劳你费心。”说罢,转身就朝着萱芳室内走去。
“切。”清沅瞅了眼她那孤傲的背影,红衣下的步幅不似以往轻盈。
罢了,热脸贴个冷屁股,既然人家不欢迎,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反正她精通医术,横竖是死不了的,调养些时日,说不定又要和她过招。
清沅正要离开之际,却听到萱芳室内轻轻的飘来一句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叶清沅只觉得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她回去后就跟寒烟抱怨了撞到季昀,以及好心去探望浣珺,却遭了闭门羹的待遇。
“咯咯。”寒烟却当成是个笑话,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你还笑。”清沅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寒烟立马就垂下头,不敢再发出声音。
清沅正想要逗逗这个平日胆小如鼠的丫头,只见九幽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沅小姐,不好了。”
清沅还未开口,寒烟差点跳到九幽面前,急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话啊!”
九幽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望着清沅。
“说吧,究竟怎么了?你再不说,寒烟估计要掐你脖子了。”
九幽:“刚才听到前殿在讨论关于北境皇子到访的事情……”
清沅不解:“那皇子到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九幽:“天昭皇想要与北境和亲,但是,还不想嫁出公主,说是那样太便宜了北境。所以……”
一说到关键地方,九幽就开始卡壳,清沅不得不追问下去:
“所以怎么样?”
九幽:“所以,要挑一位大臣之女,替代公主。”
“怪不得今日都到卫国公府了,原来是商量这个事情。”
清沅不笨,九幽三言两语她便听出玄机。天昭皇一方面是不舍得自己的公主远嫁到北境受委屈,另一方面,和亲结盟也仅仅是暂时之约,说不定哪天翻脸就要开战,到时候嫁出去的公主生死难料。
而现在,天昭国的兵力和经济都略胜北境,皇帝肯定也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和亲,能踩低一下北境更好。
所以,衡量一下,和亲人选,应该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在太子妃大选前夜被人掳走的叶清沅最合适不过。
“嗯。”九幽沉重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那,就这么定了吗?老爷怎么说?”
清沅唯一的希望,就是作为卫国公的父亲,能够出面阻拦这件事。如果,他念及父女之情的话,肯定也不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送。
“老爷,他,他同意了。”九幽很是艰难的说道。
清沅一个跌咧,听到这样的结果,几近摔倒。果然,只不过是区区一名义女而已。
“但是,有人提出不合适,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九幽见状,赶忙将自己在前殿所听闻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下去:
“据说,季佐使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同意的。”
“他?”清沅和寒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