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犬本身就是一种具有高度神经活动功能的动物，而它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上千条军犬中最厉害的，它对气味的辨划能力比同伴高出了上百倍，相当于人类的十几万倍，他尝过周洲成的血，就算跨过了一个城镇也能把人找回来。”男子的声音清冷，一板一眼地回答。
女子轻笑，声音里也略带妩媚：“这么说，养着一条狗，比养一个人还靠谱。”
男子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军犬从垃圾堆中扯出了一条染血的纱布，男子低头看了看血步，偏头问女子：“你刺伤周洲成？”
女子忽然抬起手，一把纤长的唐刀在掌心转了一圈，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其实暗含了几分力道，刀尚且在刀鞘中却已经发出了嚯嚯的声音，她回答：“不，是砍伤了她，如果不是他最后抵抗了一下，或许我还能把他整条胳膊都剁下来。”
男子闻言便没有再说话，瞥了一眼垃圾袋上印着的酒店LOGO和名字，一扯嘴角：“走。”
女子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找到人在哪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地说：“这真是阎王要他三更死，谁也留不了他到五更。”
冉小萌是被一阵细微的摸索声给吵醒的——其实她也没真睡着了，毕竟房间里还有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再加上他还有那么一个令人无法淡定对待的身份。
冉小萌睁开眼睛后就被在自己床前的周洲成给吓了一跳，才要惊呼一声，就被他捂住嘴巴。
“有人来了。”他小声说道。
冉小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个‘有人来了’，肯定是那些要周洲成命的人！
“你怎么知道？”
“感觉。”
好吧，作为一个特工，五感都是被训练极致，所以顺风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冉小萌冷静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也很冷静地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洲成一边紧盯着门口方向，一边沉声问：“你不是说你也是道上的人吗？”
不会是打算拖她下水，让她帮忙一起杀敌吧？
卧槽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手其实很一般，完全不会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十三区恶魔的对手啊！
这简直是白白送死的节奏！
冉小萌苍然泪下：“但是我功夫很不怎么样。”
“你只要能自保就可以。”周洲成的意思却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低声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躲在床底下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你只要不出声就可以。”
冉小萌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眨眨眼睛又问了一句：“你要我藏起来？”
“我不能连累你。”
冉小萌：“……”
冉小萌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心情也有点复杂。
其实他是好人吧。
只是偷听到了一个秘密，就要被灭口
这个十三区也太残忍了吧！
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啊！
冉小萌正在权衡要不要冲着他这句话挺身而出，而周洲成却已经听到了对方就在门口，迅速抓起冉小萌塞到了床底下，低喝一声：“躲起来！”
以此同时，门被人打开。
“咔嚓——！”
门被打开的同时，两道黑影也随之闪入，周洲成左手受伤本来就处于下风，更不要说一次性对两个人。
一上来就被他们一人一脚给踹飞，撞到了窗户玻璃摔下来，冉小萌在床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咬紧了牙根。
“十三岁我加入十三区，到现在整整十二年，换了三千身份，执行了数百个任务，且不论我完成了几个，就算没有功劳也苦劳，我不过是无意中听得到了一个秘密，我已经保证不会说出去，为什么你们还要紧追不舍？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周洲成右手捂着左手臂，而血已经从指缝渗出来。
女子娇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靠着鞋柜双手环胸，声音里满是对他的嘲弄：“这个世界没难公平，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而回报也不一定会报在你身上。”
“呵，呵呵……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也到现在才懂。”周洲成悲哀地笑起来，又缓缓站起来按着这两人，“能让少主亲自来送我一趟，也是我的荣幸。”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的。”男子冷淡的声音传来，
床底下的冉小萌心里闪过疑惑——这两人的声音，好熟悉啊。
也就是冉小萌在思考的一瞬间，外面的三人已经打起来了。
二对一本身就不公平，然而他们十三区从来都没有追求公平过，此时自然也懒得故作清高，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周洲成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他要开枪，女子就按住他的手猛地一扭，几乎把他的手给拧断，周洲成这样沉默寡言的人都闷哼了一声，可见真是伤得不轻。
出去？
不出去？
出去了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出去周洲成必死无疑。
可出去也不一定带周洲成安全离开。
可如果试都不试周洲成一定会死在她面前。
冉小萌一瞬间陷入了挣扎和迷惘之中。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跑出去，就像是妖狐那件事一样，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轻重只知道逞能给，在封川易身边这半年，她懂得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权衡。
权衡轻重，权衡能力，权衡利弊，权衡……生死。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是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吧？
冉小萌闭上眼睛，外面的挣扎和打斗没有一刻停止，她仿佛做了决定。
紧握着的拳头放松下来，微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
喃喃道：“好像我就是这个性子，即便知道了也改不掉。”
话音落，她已经捡起了周洲成掉落的手枪一个打滚滚看了出去，眼睛一眯就对着一男一女中的男开了一枪。
那两人没有想到房间内还有人，一时猝不及防那的男子居然被打中看腰腹。
“任！”女子惊呼了一声，甚至把周洲成都给放开，扑倒了男子身边，扶住他的身体，看到他不断渗出血的腰，眼底有杀气掠过，猛地看向冉小萌。
冉小萌已经毫不犹豫地连续开了到好几枪，女子反应显然也很快，已经抱着男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找到空隙，女子手指夹了几根飞镖，敢要对冉小萌射出，但在看清楚她之后，她眼底却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仿佛非常惊讶她在这个地方。
冉小萌虽然看到了她震惊的表情，然而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又快速开了几枪，女子咬牙收回视线，而手里的飞镖也没射向她，而是全部射向了周洲成，看到他胸口被飞镖射中之后，也不在逗留，一转身拉着男子快速离开。
“周洲成！”冉小萌丢掉枪扑向了倒在沙发上的周洲成，他身上有很多处伤口，致命的是胸口位置竟然插着几只飞镖，看着入肉的程度，冉小萌一阵心寒。
“我马上叫救护车，你撑住！”
“宝藏……宝藏……”周洲成意识已经不清楚了，瞳孔涣散，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是要把最后的秘密都告诉她。
“什么宝藏？你不要说话了，我去叫救护车……120……不是不是，这里不是在国内，救护车的电话不是120，那是多少，救护车的电话是多少啊！”冉小萌紧张到了手颤抖。
她第一次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她拼命想要挽留，跑出去喊人，然而喊了人来，周洲成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开始僵硬。
她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她和周洲成认识不过三天。
他沉默寡言，却很耐心，即便嫌弃她话唠，却不打断她的话，只是听着，想回答的时候就答一句，不想回答的时候哼都不哼一声，让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虽然性格不讨喜，但却也不让人讨厌。
她闭上眼睛，想起他最后对她说的两句话。
我不想连累你。
躲起来。
他不坏，起码没想过要伤害她。
这里闹出了这么大事情，自然是要惊动当地警局，冉小萌是现场唯一一个目击者自然也被带到了警局，只是她没交代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沉默着。
她不是本国人，他们也没有权利对她做其他事情。
冉小萌脸色几乎透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晨光，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而几个小时之前在她的面前，溜走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到现在都还在恍惚。
“小萌！”
冉小萌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逆光处的身影线条迷糊，加上她神情恍惚看得也不大清楚，但她却能感觉出来是谁，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他，熟悉的温度让她整个神经都松懈下来，脚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封川易及时捞住她。
封川易把她横抱起来，长腿一迈就坐在了沙发上，把自己分开了三天的小妻子紧紧抱在怀里。
冉小萌忽然感觉很冷，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的衣服上还有周洲成的血迹，已经干了，但她看着却更加忍不住，微微咬着下唇，把脸埋在了封川易怀里，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