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狠女人。”梼杌退后了几步和她拉开了些距离,微风吹拂而来将她的长发吹起,露出了她那半边坑坑洼洼的脸,他眯了眯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她亲手把自己的脸烧掉的画面……
贺兰流婉冷淡地看着他:“我还有事,没工夫在这里陪你玩。”
她当真不再管冉小萌的死活,示意楚天景离开,只是还没走几步,梼杌忽然又窜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梼杌组长今天想和我动手不成?”手段她可能不如梼杌,但是拳脚功夫就不一定了,king是个胜者为王的组织,她比他还要早混到组长的位置,怎么可能会差。
梼杌连连摆手:“你身上奇奇怪怪的药那么多,我可不敢再和你正面交手,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贺兰流婉眯起眼睛:“说。”
梼杌看了一眼楚天景,明显的逐客令,贺兰流婉也笃定梼杌不敢和她动手,就示意楚天景先走一步,楚天景虽然不放心,但也没违抗她的命令,只是让她自己小心,然后就走快几步下山,梼杌也让他的人都退下。
不一会儿,原本闹哄哄的山道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贺兰流婉双手环胸,冷淡地看着他:“现在能说了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野狼相处不下去,非要你是我活吗?”梼杌忽然问。
贺兰流婉想起了曾经柏寒说过的一句话,嘴角不自觉露出了浅笑:“嫉妒他长得比你好看。”
梼杌有先天性白化病,皮肤特别白,如同白瓷雕像那样,无声地看着她,眼底写满了深意:“因为你喜欢他。”
贺兰流婉听到这个结论,倒是没什么意外:“是,整个组织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
九婴喜欢野狼,虽都知道,但他们两个当事人却从来没有戳破过,野狼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喜欢她却不舍得失去她这个朋友,所以干脆不回应,这样他们之间相处也不会太尴尬,就她便一直诚实地扮演着和他守望相助的好友。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我讨厌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梼杌忽然有些急切,完全不复他平时那老谋深算又心机深沉的样子。
贺兰流婉怔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笑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讥诮:“你喜欢我?梼杌大组长喜欢我?”
这是不是年度最大的笑话?
整个组织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野狼和九婴守望相助,九婴和梼杌势如水火,他们多少次为了谋害对方,用了多少阴险残忍的手段,她贺兰流婉在他手上也没少吃苦头,如果这也能算爱的话,那真是可笑之极!
贺兰流婉眼底充满了讽刺的笑:“你当我是傻子吗?这种话会相信?”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无论你信不信。我比他优秀一百倍,可惜你自始至终都只能看到他,所以我就发誓,一定要挡着你的面把他摧毁。”梼杌站在悬崖边,无意识地把脚边的石头踢下悬崖,声音淡淡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贺兰族人的事,但你要和我在一起。”
贺兰流婉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是他们组织里最为狠辣的杀号,在组织里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地位,曾经是她和野狼的心腹大患,现在野狼不在了,他的势力又扩大了一倍,老大都有些隐隐制不住他,这样的人,现在,在这种时候,在互相威胁挑衅决斗之后,对她说出了类似告白的话……
贺兰流婉忽然有些想要发笑。
真的只能用三个字来表达她此时心里的意境。
——神经病。
贺兰流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下山,梼杌知道她离开,但却也没转身没出声,一直到她的脚步声听不到了,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有片刻的迷茫,但转瞬又被冷漠和邪气替代。
“没关系,来日方长,贺兰流婉,你总有要求我的时候。”
梼杌关掉手里裤兜里的录音器,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贺兰流婉离开的方向。
贺兰流婉下山,还没看清楚天景的位置,就被车灯射个正着,刺眼的光线让她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那车灯很快就被灭掉,她皱眉一看,是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车头大概是撞到了什么硬物,凹下去了一大片,车上也有无数的擦痕,甚至玻璃都破碎。
然后封川易从车上下来了。
他身上显然又不少伤口,白色的衬衫脏兮兮的还有血迹,略有些狼狈地快步走到她面前,瞳眸血丝密布:“小萌呢?”
“在山上,放心吧,梼杌不会伤害她的。”都肯放她离开了,梼杌定然不会再和冉小萌过不去——毕竟没必要。
封川易应该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冉小萌的安全更重要,他也没再多问,转身回到车上,把车开上山。
贺兰流婉想了想,对楚天景说:“我们立马启程回组织,这件事我必须当面和老大说,否则我就要被梼杌那个王八蛋算计一顿了!”
……
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封川易手臂剧痛害他的手一错,车子打滑了一下,差点摔下悬崖,他立马踩下刹车,把车头扭了回来。
封川易趴在方向盘上喘气,脸色煞白,可见他这一路也是来之不易。
他在路上遇到了无数想要把他拦下的人,那些人自然都是king的忍士,他被忍士门就缠住,三个小时的路程他花了将近五个小时都没能到山下,到最后没办法,他让同行的其他人去引开忍士,掩护他突袭,否则他现在还在路上。
但是他现在也是精疲力竭。
勉力开车上了山顶,就看到梼杌躺在车顶看着夜色,那个衣柜依旧被放在托盘上,有风过来一吹,就有些轻微地摇晃,封川易被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梼杌!你是想要与封家为敌吗?!”封川易咬牙切齿。
“当然不想,我还没那个胆子。”梼杌笑了笑,“你的妻子不在这里,现在应该被送回家了。”
封川易狐疑地眯起眼睛,不信他费这么大的周折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把人放了。
梼杌从车顶跳下来,靠着车打量了他半响:“封川易果然是封川易,我派了五十个忍士都没能让你倒在路上,你居然还能坚持到我面前来。”
封川易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托盘方向,然后在梼杌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袭上来,力道一点都不减弱地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上,又顺势一个重踢让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而他便随着他身体飞出去的方向跑过来,眼看一脚便要踏下来,他连忙抬手挡住,但手臂也被震得有些麻痹。
封川易低下身,他的眼睛里早就充满了戾气,那张如冰霜的脸上还夹着无边的杀意。
“我现在不杀你,不是我不敢,而是我要你代我警告你的老大,king在黑道上当了这么久的无冕之王,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封川易无比狂妄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king整个组织,按礼说梼杌应该笑他大言不惭,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眼底那纵横交错的戾气,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真有那个本事……
真有那个本事,把黑道上数一数二的大组织,如同蝼蚁一般摧毁。
他之前的的种种看似无可奈何,种种任他们在他眼皮底下大动干戈,其实都只是在纵容和忍耐罢了。
封川易……这个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在黑道上,也是否也能左右?
难怪老大让他们一定要避着封川易,不要去触碰他的底线,而他忘记了,冉小萌就是他的底线!
封川易放开他,把他当成垃圾一般,看都不屑再看一眼,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封川易倒不觉得梼杌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他说冉小萌不在山上那就必定不在山上,这让他的心松了口气——他们到底是不敢彻底激怒他,冉小萌应该也没受多大伤害。
打电话回别墅,接电话的是梅姨,封川易问她冉小萌在不在家,梅姨声音颤抖地说:“少爷,出大事了,少夫人流血了……还喊肚子疼……刘医生说可能是要早产……”
冉小萌的肚子才六个月大,那是整整早产四个月啊!
封川易刚刚才稍稍放下的心有倏地提起来,顿时感到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眼前的景物甚至闪过一瞬间的空白。
早产儿要比足月的孩子更弱,早产的时间越多孩子存活率越低,这个孩子早产了四个月,这就说明不单孩子会有生命危险,连母亲都可能……
接下去的后果他想都不不敢再想下去。
而这一整天的疲惫再加上身上的外伤,交叠在一起,他无法第一次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封川易不敢再开车,他怕自己这个状态坚持不到回A市,他把车丢在一边,上街随手就拦了一辆车,那是一个私家车司机,他看封川易这一身血迹斑斑,怕摊事不肯载他,封川易很疲惫,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丢给他,把脸埋在双手掌心,声音沙哑道:“去A市市中心医院,我老婆早产,可能撑不住了……”
小萌……小萌……
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你不能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