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蛋蛋被送入手术室。
封川易和冉小萌终于在手术前一刻,见到了那个托马斯医生。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盯着他的眼睛看就会发现里面雾蒙蒙的,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有种朦胧的感觉。
原来,他就是托马斯。
冉小萌几乎在第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昨天下午在医院门口撞到她的人!
“是你!”冉小萌低呼一声,神情有些震惊。
托马斯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就跟着进了手术室。
医生护士们鱼贯而入,手术室的大门很快被关上,冉小萌怔怔地看着那门半响,才连忙拉着封川易说:“这个人就是我跟你说的,昨天撞到了我的人!”
封川易看了一眼手术室:“就是那个长得很吓人的男人?”
冉小萌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紧张又担忧的神色:“是啊是啊,他昨天明明在医院,陈医生却说他很忙没时间见我们,你不觉得很奇怪那吗?你说我们把孩子交给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他也不敢。”封川易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这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如果他敢在大庭广众下对蛋蛋做什么事,他也逃不掉的。”
话虽是这样,但……怎么都感觉有点不靠谱。
冉小萌忧心忡忡地蹲在门口,心里乱成一锅粥,胡思乱想着孩子在里面可能遇到的意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一直到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才重新打开,陈医生第一个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摘下口罩,露出了笑容。
冉小萌的心才稍稍落地一些,连忙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托马斯医生非常专业,手术进行非常顺利。”陈医生笑道,“术后注意恢复就可以。”
“所以孩子已经没事了?”冉小萌欣喜万分,激动地握住陈医生的手,“谢谢您医生,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去了。”
封川易也是松了口气,看向手术室的门,那个托马斯先生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和帽子,对着他们微微颔首,那举手投足间果然都是常人没有的贵气,封川易暗忖,冉小萌会怕他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人身上的气场很强烈,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感觉到了压迫力。
“托马斯医生,非常感谢。”封川易主动伸手,微笑地看着他,那男人垂眸看了他的手半响,嘴角也微微弯起微笑,伸手握住,用青涩的中文说:“尽本分而已,封先生不必客气。”
冉小萌看着,心想这托马斯其实也是个好人嘛,自己真是太以貌取人了,太羞愧了。
于是她连忙走过去说:“那个,托马斯先生,昨天撞到你,对不起哈。”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是条件反射才会推开你,不是故意的。”托马斯说完,就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迈步从他们面前经过,径直离开了。
冉小萌很没节操地赞叹:“好有魅力!”
封川易斜眼:“昨天不是还说了人家一堆坏话吗?”连‘不是人’这样的形容词都出来了,这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冉小萌一本正经地说:“认真你就输了。”
封川易:“……”
孩子从转入普通病房,麻醉还没过,所以还在昏睡。
虽说手术顺利,但毕竟是经历了一场动刀子的手术,冉小萌看着小小的孩子躺在白色的被单上,眼睛处裹着厚厚的纱布,鼻子就忍不住一酸。
“麻醉过了之后肯定会疼死的。”冉小萌轻轻捏着孩子的小爪子,“还要疼好几天呢。”
“这也没办法,你们尽量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小孩子也不懂疼,哄哄就好了。”陈医生低声说道。
封川易测过头问:“做完了这个视网膜手术后,孩子就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了吗?”
“是的,这个孩子非常幸运。”陈医生看着蛋蛋,语气里有些感慨,“当我第一次听到柏倾说,孩子早产四个月时,我在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很不乐观的,因为我接手过很多早产儿,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感染病,例如视网膜脱落,例如肝脏功能这些问题,又因为孩子太小,治疗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有一半的孩子将要带着缺陷过一辈子。但蛋蛋的情况比我预想中好很多,大概是母体很坚强,所以孩子也被最大程度保护着,检查后只有视网膜一个问题,而且视网膜还没完全脱落,还能挽回。”
陈医生说的这些封川易都明白。
他也上网翻阅过很多资料,看到很多早产儿有各种各样的疾病,会让孩子的身体有缺陷,并且伴随孩子一生,他虽然嘴上哄着冉小萌,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担忧。
“总之我们这个孩子的能有今天,陈医生你功不可没。”封川易道,“我听说医院有一个慈善项目,为一些没有钱治疗的患儿筹集善款,等会我会让秘书和医院联系,我们也希望能帮助更多像是蛋蛋这样,生来缺陷,但想与命运顽强斗争的孩子。”
其实封川易也给为冉小萌接生,并且和蛋蛋做了基本治疗,争取手术成功几率的A市市中心医院捐了款,一方面是感谢医院,一方面是希望能帮助到更多同病相怜的人。
“那我就替患儿们谢谢封先生和封太太。”陈医生很高兴,“说真的,因为治疗费用过高,很多普通家庭都承担不起,看着那些病痛缠身的孩子被迫出院,我也很难过。”
而且这些病儿的离开医院后的下场大多数都不好,不是不治身亡,就是被父母遗弃,即便能侥幸活下来,在成长过程中,因为各种缺陷,还会被同龄人耻笑,受尽冷眼,总之没几个能平安喜乐,她是个医生,虽然有同情心,但到底是力不从心,帮不了那么多,此时听到封川易愿意资助,自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一直在陪着孩子的冉小萌,忽然低呼一声:“他是不是要醒了?”蛋蛋躺在小床上蹬腿,和他平时醒着时一样,手指还试着抓住了冉小萌的手。
陈医生一看,摇头说:“麻醉时间是十个小时,还要几个小时才会醒,现在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你给他轻轻吹吹,或者和他说说话,听到你的声音他或许会好点。”
是因为疼痛……冉小萌心口一疼,抿唇点头:“我明白了。”
陈医生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告辞道:“那我先去忙了。”
封川易主动为她打开病房的们,陈医生点了下头就走了出去。
冉小萌蹲在小床前,轻轻吹着孩子的眼睛,捏着他的小小手,柔声低喃道:“蛋蛋,蛋蛋,你能听到妈咪的声音吗?妈咪和爹地都在你身边哦,你要快快好起来,妈咪都迫不及待想抱你了……”
不管如何,手术成功了,孩子只需等待伤口痊愈即可,封川易的心还是轻松了很多,走到冉小萌身边,握住她握着蛋蛋的手,一家三口的手相握在一起,画面何其温馨。
封川易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低声说:“听到刚才陈医生说的话了吗?孩子能有这么大程度恢复,你可是功不可没。”
冉小萌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看来那些鸡汤没白喝。”
“总归你们是受苦了。”封川易道,“不过我得到消息,king被反恐组织赶到了一个小镇子里,双方虽然现在还在僵持阶段,但无论如何king这次是元气大伤看,也总算是给你和孩子出了口气。”
说起这件事,冉小萌必不可免想起了楚天昊和楚天景,神色有些犹豫。
封川易的下巴架在她的肩膀上,伸手在蛋蛋白嫩嫩的脸上戳了一下:“怎么了?”
“其实那天我见到了楚天昊,他跑去酒店找我。”犹豫了一会儿,冉小萌还是实话实话了,“他说他哥哥在那场战斗中,被自己人误杀……死了。”
封川易对楚家兄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贺兰流婉身边的人,反问道:“所以你又想起柏寒了?”
“我还想起了周洲成。”冉小萌站起来,揉揉微酸的膝盖,低声道,“说到底他们都是为贺兰宝藏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周洲成、柏寒还有楚天昊,都是在牵扯到宝藏之后才会丧命,虽然他们的死都不能怪在她身上,只是都是曾经熟识的人,说没了就没了,总会有些伤感。
冉小萌神情略显无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恰好护工敲门进来,看到他们夫妻都在,犹豫着自己还需不需要留下照顾孩子,封川易就走到冉小萌身边说:“既然护工来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一点东西,饿了吧?”
早上吃了一个面包,现在都下午四点看,肚子早就饿了,只是没心情去吃东西罢了。
冉小萌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