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6820600000005

第5章 瘋子的遊戲

精神病院和若干年前,我送鄭保雲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草木繁茂,門前的一大簇芭蕉樹,隨風搖曳。我在醫院門口,向傳達室道明了來意,立時被請到會客室,不一會,費勒醫生便急匆匆走了進來。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左右,多半是才從醫學院出來。

費勒和我熱烈握手,又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用力搖着我的手,十分熱情地道:“衛先生,我聽説過你許多事,尤其是有關精神病醫生的那個故事。”

我自己一時之間,反倒想不起哪個故事是和精神病醫生有關,而費勒這年輕人,看來性子很急,講話有點有頭無尾,這樣説了一句之後,立時又拋開,説第二個話題:“鄭先生知道你會來看他,十分高興。”

這是我關心的事,我忙問:“他的情形怎樣?”

費勒苦笑了一下:“作為精神病醫生,我甚至難以下斷語,所以也極希望聽你的意見。”

他的話,比在電話中更加難以捉摸,我心中疑惑,心想還是不要多問,見了鄭保雲再説,所以我作了一個手勢:“還等什麼,這就去看他吧。”

費勒點着頭,帶着我,卻走出了醫院的主要建築物,走向花園去,我奇怪道:“鄭先生他——”

費勒解釋着:“鄭先生是豪富,他的家人特地為他造了一座十分精緻的屋子,派了許多人來聽他使喚,不過一直以來,他什麼知覺也沒有,自然不懂得什麼享受,只是近一個月來才有些不同。”

我問了一句:“他清醒了?”

我曾是鄭家龐大財產的處理人,我和鄭老太商量過,撥出了一筆為數極巨的現金,委託律師事務所處理,全是歸鄭保雲使用的,如果他已清醒的話,那正好可以用這筆錢來改善處境。

費勒對於我那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卻沒有法子直接回答,只是嘆了一聲。

我倒也不以為怪,因為一個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情況轉變,介乎清醒與不清醒之間,很難界定,鄭保雲多半是那種情形。

轉過了醫院的主要建築,在花園的一角,可以看到一棟十分精緻的洋房,燈火通明,費勒醫生沒有説什麼,只是伸手指了指。

那自然就是鄭保雲的“特別病房”了。我一直不知他有着這種特殊待遇。費勒又道:“原來的主治醫師逝世,我接手作他的主治醫生,還只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一直以來,他都被認為是沒有希望的。”

我道:“是,那是以前主治醫師的結論。”

費勒遲疑了一下:“三個月前,我作為他的主治醫師,又曾替他作了十分詳細的檢查,結論仍是一樣。”

我“哦”了一聲,揚了揚眉,替代詢問,費勒苦笑了一下:“所以,當一個月之前,我去看他時,他忽然對我説起話來,那……幾乎……把我……嚇呆了。”

我停了下來,盯着他,大有責備的神色:“精神病患者,會忽然痊癒,這不是罕見的病例。”

(我就曾在瘋人院中,被當作沒有希望,連白素也不認得,後來是在門口一跤仆跌,頭撞石階,才奇蹟也似的“醒”過來的。)

費勒給我説得滿臉通紅:“我……知道,可是他的情形大不相同,他忽然向我説:‘我要見衛斯理’時,神情一點也沒有改變,我甚至不知道‘衛斯理’是什麼,問他,他也沒有反應,只是重複地説着,這種情形……真是罕見之極。”

我想像着情形,費勒的形容能力不算強,但也可以設想一下這種情形。我道:“他不止向你提出一次吧?一直是那樣?”

費勒道:“直到最近一次,我吿訴他你肯來,他……居然……微笑了一下。”

我又不禁惱怒:“什麼叫‘居然’笑了一下?”

費勒苦笑:“你看到了就會知道,他……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微笑了,他只是狂笑,所以他臉部的肌肉,不懂得如何表達微笑,或許是他不懂得控制……總之,現出的笑容,怪異莫名。”

他説到這裏,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已來到了那棟洋房的門口,一個穿着白制服的僕人,迎了上來,神色顯得十分慌張,而費勒又像是知道僕人神色慌張的理由,向僕人使了一個眼色,僕人則點了點頭。

這些小動作看在我的眼中,令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立時冷冷地道:“醫生,如果你有什麼事瞞着我,現在該説了吧。”

年輕的費勒可能本性並不鬼頭鬼腦,聽到我那樣譏諷他,立時漲紅了臉,不知如何才好,我冷笑地望着他,他苦笑着:“不是……有事瞞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完全不知道,那自然……也無從向你説起,只好……請你自己去看……”

他支支吾吾地説着,我已經大踏步向石階上走去,他和僕人,急急跟在後面。

一進門,那洋房完全照着正常的形式建造和佈置,看來絕不像是醫院的“病房”。家具陳設還很新,樓梯口有兩個僕人,費勒指了指樓上:“他一直住在樓上的一間房間中,由於他的情形十分惡劣,所以那間房間,和醫院的嚴重病患者的病房一樣。”

我知道那種病房的情形,例如為防病人自己傷害自己,房間的牆壁都鋪上了軟膠,窗、門上皆有鐵柵之類,無疑是一間囚室,真正嚴重的時候,甚至還要把病人固定在牀上。

當時,我皺了皺眉,咕噥了一句:“現在他情形應該有好轉,還有必要留他在病房中?”

費勒醫生欲語又止,仍然是吞吞吐吐。我也不去理會他,連跳帶奔,上了樓梯,費勒急急跟在我的身後,有點氣喘。

上了樓,他指了指一扇關着的門,那門上有一扇小窗子,這種情形,使我知道,那就是鄭保雲的“病房”,那小窗子用來觀察病人動態。

我來到門前,推了推,門鎖着,當我回頭向費勒望去的時候,幾個僕人也跟了上來,他們都現出慌張的神色,費勒向那小窗子指了一下,示意我先打開小窗子觀察。

看他們這種情形,分明是這屋子中的人,都把鄭保雲當作了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這一點,不禁令我大是反感。

有很多瘋子十分危險,俗稱“武瘋”,會暴力傷人。不過鄭保雲從來也沒有那種情形,而且他既然提出要見我,可知他的腦筋大是清醒,何必還要這樣對待提防他?如果這一切全是費勒的吩咐,那麼費勒不能算是一個好醫生。

我心中不滿,悶哼了一聲:“我不習慣從一個小洞口看我的朋友,拿鑰匙來。”

費勒聽出了我話中的惱怒,他一面把一柄鑰匙交給我,一面解釋着:“他……他的……他有點怪,所以……”

我不等他講出所以然來(看他的情形,他根本説不出所以然來),就道:“再怪,也不過是一個嚴重的精神病患者。”

費勒像是想對我這句話有異議,但是他沒有機會説什麼,因為這時,我已打開了門。

門推開,我看到那是一間光線明亮、寬敞乾淨的房間,房中幾乎沒有什麼陳設,只是在一角,有一張相當大的牀墊,一個穿着白色病人服的人,直挺挺地躺在那牀墊之上。我看到病房中的環境不錯,反感的心情稍減,我一面走進去,一面大聲道:“老朋友來了。”

牀墊上躺着的,自然是鄭保雲,我才一叫,他就筆直地坐起,向我望來。和他打了一個照面,我不禁愣了一愣:幾年的嚴重病疾,對他來説,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和以前完全一樣,不見老,也不見憔悴,他的臉色本來就很蒼白,所以這時看來,也不覺得異樣。

他坐了起來之後,盯着我看,我向他走近去,他的雙眼沒有什麼神采,但是又使我可以明顯地感到,他一定有思考能力,決計不是一個毫無希望的瘋子。

我們互望着,費勒和幾個僕人也跟着走了進來,我感到病房中有一種十分異樣的氣氛——我只是這樣感覺到,而絕説不上何以會感到奇特,因為一切全十分正常。

不過我對於自己的這種直覺,頗具信心,所以我也提高了警覺。

我來到了鄭保雲的身前,向他笑了笑:“老朋友來了,握握手?”

我忽然會説出“握握手”這句話來。全然是受了鄭保雲的暗示,鄭保雲這時,沒有説什麼,只是呆呆地望着我,他呆滯的眼神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可是我卻一眼看到他的手,按在牀墊上,手指在重複着收縮、放開的動作,這讓我立即感到,他可能想和我握手。

我一面説,一面已伸出手去,費勒醫生這時在我的背後,用又低又快疾的聲音叫了起來:“小心!他的氣力十分大。”

我並不轉過頭去,我一伸出手,鄭保雲也伸出手來,他仍然坐着,我們兩手互握,他欠了欠身,我也自然而然向上拉了一下,他就順勢站了起來。

就在那一剎間,我覺得和他互握着的手,手中多了一樣不知是什麼東西,那東西,自然本來在他手中,趁握手的時候,塞向我掌心。

在那一剎間,我幾乎忍不住哈哈大笑:鄭保雲在搞什麼把戲?他藉着和我握手的機會,向我傳遞信息?他自以為是一個受着嚴密監視的重要人物?早知道這樣子,我應該派溫寶裕來,做他的遊戲玩伴。

一想到這一點,我幾乎立時就想把手抽回來,攤開掌心,責問他那樣做是什麼意思。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由於他被我從牀墊上拉了起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自然十分近,我接觸到了他的眼神。

那使我突然一愣,因為這一瞥之間,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機警、焦慮、企望,簡直靈活無比,和剛才的呆滯大不相同。然而,那也只是一剎間的事,轉眼之間,他又變得目光木然,使我幾乎疑心剛才眼花。

我心中震動了一下,心知一定大有古怪,從費勒的神態到鄭保雲的神態,都怪異莫名,那一定有着我所不明白的原因在。

我不動聲色,縮回手,把鄭保雲給我的東西握在掌心中,自信周圍的人再多,就算再加上監視系統,由於我神情自若,也不會有什麼人發覺我和鄭保雲在一握手間,已經有了花樣。

我伸手在鄭保雲肩頭上拍着:“怎麼,要見我?有什麼事?”

鄭保雲口張開,口唇開始顫動,看他的樣子,不是很能運作口部發出聲音。我自然知道這時他一切癡呆的動作和神情,全是假裝出來的,因為決沒有一個瘋子,會懂得利用握手的一剎間傳遞信息。

鄭保雲假裝出來的神態像極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假裝,只好望着他,過了好一會,他才突然以十分嘶啞的聲音叫:“衛斯理,我要見衛斯理。”

我實在不知道他在耍什麼把戲,但情形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陪他耍下去,我道:“我已經來了,你不認得我?我就在你的面前。”

鄭保雲一聽得我那樣講,突然之間,發出了一下怪叫聲,隨着他一張口,一拳向我當胸打來。他的行動出乎意料,我反應敏捷,自然也可以應付,我伸手想把他的拳頭抓住,可是在那一剎間,我又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要求我不要攔阻他,那使得我猶豫了一下,動作也慢了一慢。

就在那一慢之間,“砰”地一聲響,胸口已被他一拳打中,而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一拳力道之大,以我在武術上的造詣,幾乎經受不起,一股大力湧來,我的身體,立時自然而然生出反應,尋常彪形大漢的一拳之力,也可以立時化解,可是這時,一陣疼痛,我身子一晃,再晃,終於站立不穩,跌退了出去。

我還未曾弄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情形發生時,我身後已有人扶住了我,迅速拉我向後退出去,同時,在我面前的鄭保雲,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情形,和他才發瘋的時候一樣。

我實在不想就此離去,可是當時一陣混亂,我被扯出了房間,房門迅速關上,在房內,傳來了一陣“砰砰”的聲響,顯然是鄭保雲正在向房門攻擊。照這種情形來看,鄭保雲發瘋的程度,比沒有希望更甚。

然而我又可以肯定,真實情形必非如此。

扯我出來的,正是費勒醫生,在門外站定之後,我向他望去,他一副“現在你知道了吧”的神情。我掌心中仍然捏着鄭保雲給我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感覺上像是一個小布團,我還未有時間攤開手來看),我心中充滿疑惑:“他……一直是這樣子?”

費勒點着頭:“他提出要求,恢復了簡單的講話功能,這證明了他情形大有好轉,可是……你本人來了,他也不認得,一樣打你——”

他才講到這裏,我已聽出他話中大有漏洞,我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什麼意思,在我之前,還有不是我本人來過?”

費勒神情古怪,用力吞了一口口水:“這……你聽我解釋……他開始提出要見你,是一個月之前,我已經説過,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要見的是什麼,後來總算弄清楚了……那是一個人名——”

他講到這裏,我已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費勒的神情尷尬:“在醫院的檔案中,有你的名字,可是事隔多年,不知是否能和你聯絡,而且經過會診,一致認為他病情依然,忽然能説一句要見你,可能只是腦部潛意識活動突然復蘇了極小部分的結果。”

我作了一下手勢,表示明白他的話,而且我也知道了事情發展下去的經過。果然,他又道:“我們也不知如何找你,所以找了一個人假扮是你去見他,和剛才的情形一樣,才講了兩句話,就被他當胸一拳,打斷了一根肋骨,你……你肋骨沒事吧?”

費勒到現在,才來關心我的肋骨。

我胸前還在作痛,鄭保雲的那一拳,竟然有那麼大的力道,真有點不可思議。我搖了搖頭,費勒又道:“他一直在叫着要見衛斯理,在試過三個假扮的人都被他打斷肋骨之後,我們只好用盡方法和你聯絡,現在……證明診斷不錯,他一點也沒有進步……你是真的衛斯理,一樣被他打了……”

費勒説到這裏,居然幽默了一下:“唯一不同的是,你的肋骨沒有斷。”

我這時,思緒起伏,剎那之間想到了許多事,雖然我想到的事都還只是大團疑雲,但是我卻可以肯定。如今在病房之內的鄭保雲,非但不是一個瘋子,而且比正常人更清醒,更攻心計。

他不但假扮瘋子,而且,也假裝認不出我。

我不明白的是:他行事何以如此詭秘?

費勒醫主和那些僕人的慌張神態,本來十分令人起疑,但這時已有了解釋——鄭保雲會打人,而且出拳的力量極大,被打斷肋骨,當然不會令人感到愉快,所以他們會慌張。

而費勒的言語支吾閃爍,也可以理解,鄭保雲看來狀況並未改善,卻又知道提出要見某一個人,這種現象,造成了醫生在醫學上的迷惑,他又不能承認自己的無知,自然變得説起話來不那麼乾脆。

令我不解的是,鄭保雲在這裏並沒有敵人,他為什麼行事這樣隱秘,像是置身在滿是敵人的環境之中?我立即想到了他尷尬的“混血”身分,連帶想起:他會不會在情形有了一點改善之後,想像全人類都要對付他,所以在心理上形成了巨大的恐懼,才把自己當作是驚險故事中的主角?

當時,也無法有什麼結論,我還想再試一試費勒,所以故意埋怨:“原來你早知道他會出拳打人,為什麼不早警吿我?”

費勒被我責備得滿臉通紅:“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見了你也會出手……我以為他一定認得你。”

我悶哼了一聲:“如果他認得我,那表示什麼?”

費勒道:“那表示他的情況大有改善,痊癒的可能性極高。”

我在心中説了一句:“他早已痊癒了,只是你這飯桶醫生不知道。”

那時,我急於看鄭保雲塞給我的是什麼,我道:“這屋子中有空房間嗎?我想住下來,再多觀察他幾天,反正來了,不急着走。”

費勒對我的決定十分支持,連聲道:“好,我也住在這裏,有什麼情形,可以立即研究。”

又説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我被引到一間房間中,我立時攤開手,果然,手中握着的是一個布團,我將之攤開來,那是一塊大約十公分見方的布片,邊緣十分粗,看來是硬扯下來的,它的來源我也一眼就可以肯定:來自白色的病人服。

在布片上,寫着一個字:Help,毫無疑問,那是一個求助的信息,而且十分緊急,那個英文字。看來斷斷續續,黑褐色,不知用什麼東西寫成的,有點像血迹。

我不禁大是愕然,鄭保雲在向我叫救命,可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他有什麼危險。那只是一個瘋子的把戲?我想了一想,心忖我才到這裏,環境究竟如何,我還不是十分清楚,説不定鄭保雲的處境,真的極度危險,而我未曾覺察出來?

可是想來又絕無此理,因為若是費勒有意害鄭保雲,就絕不會把我找到這裏來。難道危險不是來自費勒,是那幾個僕人?

我剛才已留意到,屋子裏一共有四個男僕,一個女傭,不妨再去觀察一下。我就又走了進去,在屋子上下走着,好幾次經過病房門口,也見了所有的傭僕,他們態度恭謹,一點也看不出什麼不對頭。

我想,無論如何,應該和鄭保雲單獨見一下,那可以等到夜深時再進行,如果是遊戲,也可以增加氣氛,我還有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又經過了病房,我一時興起,在門口站定,不見有什麼人,我伸手在門上急速地敲着,敲的是最普通的摩士電報密碼。

我敲出的句子是:“午夜之後相見。”

我根本沒有想得到回音,一敲完,就待向前走去,可是才一邁步,門上就傳來了敲擊聲,同樣是密碼,敲出的是:“知道。”

我呆呆地望着那扇上了鎖的門——剛才被扯出來時,一陣混亂,沒有注意門什麼時候鎖上,也沒有留心鑰匙在誰手中。但要弄開這樣的一扇門,用最簡單的工具,大抵不會超過一分鐘。

我真想立時就弄開門來,看看房間之中,除了鄭保雲之外,是不是有別人,要是只有鄭保雲一個人的話,也好立時問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一個聽得懂密碼,而且立時可以作出相應回答的人,絕不可能是瘋子,甚至不只是普通智力,一定機警之極。

可是,鄭保雲要是有這樣的機警,他何以自己不能離開這房間?房間雖然上着鎖,但那只是為智力喪失的瘋子而設的。

我在門口站了足有一分鐘之久,想不通其中的玄妙,只好認定了那是遊戲,既然是遊戲,索性玩得逼真一點,我也就決定等夜深了再來。

我吹着口哨,吹的是一首英國古老的民歌,這首民歌的曲調,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囚禁盟軍的戰俘營中,十分流行,曾不止一次被用來作為戰俘逃亡時聯絡的信號。如果鄭保雲也懂得的話,一定可以知道我是叫他耐心等待一下,快“天亮”了。

等了片刻,沒有什麼反應,我回到了房間中,洗了一個澡,閉目養神,我想到該和白素聯絡一下,但是房間中沒有電話。

我又把鄭保雲的怪異處,想了一遍。作為可能是一個外星混血兒,他可以説一點也沒有什麼異特之處,不像不久以前我曾遇到過的那一對雙生兄弟,他們秉承了外星父親的發電能力,當兩兄弟身子相接觸時,猶如陰陽極一樣,會發出強烈無比的電流。

只可惜他們兩人已經利用了他們父親留下來的飛船,離開了地球,也不知是不是回歸到了他們原來的星球。

若是他們還在地球上,把他們找來,和鄭保雲見見面,鄭保雲知道自己並非是地球上唯一的外星混血兒,對他的嚴重精神病可能大有幫助。

(會發電的兩兄弟的異事,記述在《電王》這個故事之中。)

倒是鄭保雲的父親鄭天祿,十分值得研究,但多年之前,鄭天祿已成了一副屍骨,屍骨也被鄭保雲毀去,想研究也無從研究起了。

胡亂想了一會,又假寐了片刻,已經是接近凌晨時分,正是展開秘密行動的好時刻。我打開了房門,雖然燈火通明,但靜得出奇,我走出了房間,來到了病房門口,全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我把一根鐵絲插進鎖孔中,不到半分鐘,旋動門柄,門鎖應聲而啟,門一推開,我就壓低了聲音:“我來救你了,準備逃亡。”

當我在這樣叫着的時候,仍然充滿了遊戲的意味,甚至還在想,讓溫寶裕、良辰美景來玩這個遊戲,他們一定可以玩得興致盎然。

可是當我一叫出了那句話,定睛向房間中看去時,我不禁陡地一呆。

同类推荐
  • 心潮———陈玉祥短篇小说集

    心潮———陈玉祥短篇小说集

    作者以亲身体验写出的作品,内容真实,可读性强,无论从思想性、艺术性上看,都值得一读。小说文风朴实、语言生动、人物形象刻画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 道德动物

    道德动物

    有一阵子,卫方正一进办公室,就讲他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不是见了什么大人物,就是跟哪个厅局的哥们儿喝酒,一喝就喝多,连喝酒吐了几次,吐在什么位置,吐完了如何抱着马桶不放,都要形容出来。那时候,薛珊刚上班,还不明白这个同事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待到次数多了,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在和她分享刚刚过去的激动时光呢。
  • 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为玛格丽特·杜拉斯1944年出版的第二部小说。《平静的生活》中年轻的女主人公诉说自己的生活:舅舅与弟妹私通,她向弟弟告发,舅舅被弟弟打死;弟弟的情人爱上了她的情人,弟弟绝望自杀;她在远行中又目睹一个男人溺水身亡……绝望的爱,时时笼罩的死亡。感性而清醒的语言,笼罩在死亡阴影中的情节。偏僻的乡村中,面对贫穷、仇恨,二十五岁的女人在孤寂中渴望生活,渴求爱情。生活就在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挣扎里缓慢又迅疾的逝去……
  • 小妇人罗曼史

    小妇人罗曼史

    阿尔志跋绥夫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其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帕沙·图马诺夫》和让其声名鹊起的《兰德之死》。从这部小说集可以看出“自杀”是其小说创作的一大主题,死亡也几乎是他长篇和中篇小说的主角。与之相随的是,主人公往往陷入疲惫不堪的孤独和无意义的绝望中。阿尔志跋绥夫就向人们展示其主要的创作特点和风格,即表达“纯粹个人的体验”和自己独特的个性,“因为这种个性既博大又丰富”。
  • 壁花少女恋习记

    壁花少女恋习记

    周旺旺从小到大都很倒霉。倒霉的高潮,发生在她结婚登记的前一天,她发现,男友劈腿了,小三还很嚣张。于是她失恋了,负一笔房债,预期中的升职被撬了墙角……一连串的倒霉事接二连三。再怎么倒霉,也不能阻挡她那颗大龄女青年想要嫁人的心。忽然出现的神秘男人,相知多年的男闺蜜,关心照顾她的上司,谁才是那个她想嫁的人呢?她还有两个闺蜜,她们的愿望都是嫁人。徐媛媛美貌聪明性格强势,偏爱花样美少男,让人感觉离婚姻很遥远,又不幸遭遇小三鄙视她:“你以为你是芭比娃娃吗?”顾琳琅朴素务实,小有自卑,为了结婚,她疯狂相亲,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却发现男人对她只有凑婚之心,全无半点爱情,她临阵脱逃……
热门推荐
  • 在北大听的12堂经济课

    在北大听的12堂经济课

    爱尔兰的哲学家埃德蒙·伯克曾说过:“骑士时代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智者、经济学家和计算机专家的时代。”或许很多人对经济学概念还很陌生,觉得这是一门遥远而专业的学问。但是,经济学与我们的工作、生活、学习等息息相关,影响着人生的每个阶段。即使你头脑中并没有“经济”的意识,经济学也会在你身边体现和发生。
  • 司爷每天都在打脸

    司爷每天都在打脸

    S市商业圈里有非常出名的三个人,—狠唐风钰二笑顾明衍三浪程锦心而程锦心作为三个人中唯一的女生因性格张扬,能力卓越也够义气,加上交过的男朋友能组个联谊会而喜提这个“浪”字。被人称做程小爷。作为唐氏和程氏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她有任性的资本,很多人都以为就没有能降伏她的人。而在一次打赌输后,她被指定向一个人告白,对于这种事情,她已经得心应手了,上前就把人家壁咚了撩了一句:“我觉得你长得好像我未来男朋友”结果在她看清那个人的脸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的比什么都快。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个人是她家里介绍的未来结婚对象+前男友,京都大佬—陆止,就觉得她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后来大家看到他们俩在一起,都在打赌这次程小爷这个男朋友能在一起多久,大家都猜最长就半年。可是,半年以后,他们不仅没分手还订婚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众人以为的二见定情,实际上确是之前的一见钟情后来的相知相许。
  • 崩坏妖帝

    崩坏妖帝

    前世杀手兼职盗贼的叶千偷了一把刀结果却穿越了,借尸还魂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是何等的卧槽,且看天资一等的崩坏少年是如何一步步登临天帝.....
  • 与卿

    与卿

    其实,越陵在最后想对任宸说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后悔嫁给他。但是啊,她也从未放下过灭门之恨。所以她想,自己也是喜欢上他了吧。可是,任宸,你相信了我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愿相信我最后一次呢。倘若有来世,任宸,一定别让我遇见你。
  • 予你一梦成真

    予你一梦成真

    出身音乐世家,成绩也好得不得了。总之……她的人生就像开了挂,直到遇见言曙天,从初中开始他总在任何方面压她一线……然而,高中又遇见了他。仇敌见面分外眼红……莫耿耿讨好的笑着:“小天啊~那什么……我最近好像又有点低血糖……”“这就是你把酱油当醋放,把辣椒酱当番茄酱的理由?”言曙天单手扶额,无语地坐在摆满菜的桌子上。连坐在他旁边的小猫微微也一脸嫌弃……莫耿耿看见微微一副“要你何用”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 快穿男神甜甜甜

    快穿男神甜甜甜

    【1V1,苏爽宠,甜文】男神一言不合黑化了怎么办?苏甜桃花眼潋滟无双,笑答:撩!狠撩!使劲撩!撩完就跑!她撩天撩地撩空气,人送外号:撩女王!却不想,终有一日,马失前蹄,一头栽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当黑化男神不按套路出牌,腹黑的丧心病狂,一言不合就卖萌,该如何?黑化总裁/清冷师父/病娇哥哥……纷纷为她跌下神坛。苏甜埋头痛哭:宠宠宠,除了宠还能怎么办?自己的男人,跪着也要宠下去!友情提醒:本文高甜,书如人名,又苏又甜!男神必杀技——专业黑化+专业卖萌,emmm……反差萌,萌萌萌,萌炸天际,分分钟把女主萌到哭。
  • 金玉良言:年轻人成大器必知

    金玉良言:年轻人成大器必知

    一句箴言就可以浇灌一个人的心灵,一句箴言就可以成就一个人的未来,一句箴言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无论你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本书收录了百余篇名人小故事,记录了名人成长的脚步。每一个标题都是影响名人一生的经典名言,其内容妙趣黄生,其体例别出心装。无论是烟雾飘渺的早晨,还是阳光灿粒的午后,再或是华灯初上的夜晚,翻开安,都如同驾一叶轻舟,通往世外桃源,渐入佳境……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携手傲视天下

    携手傲视天下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都是平凡的人,平凡的故事。但这却不是一个平凡的爱情。他与她从小学开始便是同桌,高中毕业,她嫁给了他。两人共同进入了顶级大学,共同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