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戈猛然回头,扯着缰绳,勒令黑马止步,望向竹灵珈道:“你说什么?”
竹灵珈慢悠悠地赶上来,道:“那姓余的马夫是故意在引导我们,他说那些话时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而且避开了同他一起下山的厨子。”
秦越戈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马儿倒腾着小碎步,竹灵珈俯身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道:“夜里看不清人,白天可是能看清的,假的马夫当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喽!”
“他虽然扛着锄头,鞋却很干净,他并不是个农夫。在山寨上时,聚义堂内散落着马草,也就是说......哎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竹灵珈思索着。
秦越戈明白了她的意思,接道:“李代桃僵。”
“对吧反正就是被掉包了,刚才那个人知道那么多大当家和冷泫的事情,所以他就是让马夫替死的大当家。”竹灵珈道。
秦越戈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竹灵珈:“刚才就知道了。”
秦越戈急道:“那你怎么不说!”他十分惊讶,他虽然还是不认同竹灵珈的所作所为,自恃身份,放不下马贼身份的成见,却并没有把竹灵珈当成敌人,所以他难以置信竹灵珈居然发现了异状却没有告诉他。说罢扯着缰绳便要飞奔回去,被竹灵珈一把扯住。
“你拦我做什么!”
竹灵珈道:“别去,他能从冷泫手中逃脱肯定有些本事,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此话在理,秦越戈恼恨自己后知后觉,又恼恨竹灵珈瞒他,脾气上来,便又不和竹灵珈说话了,一个人骑着马跑到了前边去,将竹灵珈远远抛在后面。
“脑子有病。”竹灵珈叼着狗尾巴草,对这位大少爷脾气的大少爷发表了看法,双腿一夹马腹,喝道:“饼子,驾!”
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两个人就如同幼稚的小孩一般,骑着马你追我赶,谁也不服输,竟然在日暮之前就赶到了万柳崖。
“饼子,你是累了吗?”枣红马垂头丧气,竹灵珈轻抚着马的鬃毛,道:“你可不能输给二饼啊!”
秦越戈冷哼一声,也对自己的马道:“尔冰,你的小伙伴已经被带坏了,你可莫要自降身价,一会我给你买最好的马草。”
黑马喷着响鼻,明显不想理会这二人。
万柳崖山脚下的镇子明显比之前路过的那个镇子大得多了,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名为“万柳镇”,虽然距离都城尚远,但是因为处在官道附近,行人往来带动了贸易发展,所以这个镇子看起来很是富庶,热闹得很,主街道上搭着高高的架子,一伙人正往架子上挂花灯。
竹灵珈将马交给了客栈的店家,随口问店小二道:“劳驾小二哥,街上这是要干什么啊?”
“两位客官是外地人不知道,嗨呀,这可是赶巧了,昨日苏员外家娶媳妇,在镇子上搭戏台,要连唱三天大戏,还有焰火和花灯,排场极大,两位真是有眼福了!”店小二是个话痨,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竹灵珈便知道这苏员外是万柳镇上的首富,不仅富,还很仁义,苏员外的独子苏洛从小就和苏员外好友家的女儿定亲,后来好友搬到了外地失去了联系,都以为这桩婚事要不了了之,谁料过去了十几年,一个女孩竟然带着信物突然出现叩响了苏员外家的大门。
原来苏员外的好友搬走之后仕途并不是一帆风顺,又获罪家道中落,只剩下女儿一人,要说这女孩也是可怜,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只能寄希望于儿时定下的这桩娃娃亲,带着信物不远千里一路乞讨寻了来。
往常这样的故事,往往落得个嫌贫爱富不欢而散的结局,然而苏员外在见到这个名为绮鸢的女孩后,却并没有嫌弃她家道中落,而是怜她孤苦无依,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留在家中好生看顾,等到姑娘及笄,便为两个孩子办了婚事,不仅如此,还是明媒正娶大操大办,生怕姑娘觉得委屈。
“那排场,啧啧啧,我活了二十几年,就没见过谁家成亲这么大排场!”店小二道。
“切。”秦越戈撇撇嘴,不就是焰火吗?又不算是什么稀奇东西,他从小看到大,每年生辰父亲都会弄一堆来哄他开心,见竹灵珈与店小二聊得火热,心中又感慨了一番,马贼就是马贼,真是没见过世面。
“可不是么。”竹灵珈笑嘻嘻地揽过秦越戈的肩膀,对店小二道:“你看我们这位大少爷,小二哥我跟你说,我们少爷可是锦绣堆儿里养出来的,等他成亲,排场只会更大,你们这一百个员外也比不了!”
秦越戈嫌弃地拍掉竹灵珈的手,自顾自回房间歇息去了,竹灵珈反正无事,见天色渐暗,便溜达出去看花灯。
长街上张灯结彩,道路两旁各色花灯争奇斗艳,来来往往的行人游玩赏灯,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一些小玩意,都是竹灵珈在北境时很少见到的东西。
“你这香囊不错,怎么卖?”竹灵珈叫住那货郎,手上扯着那小香囊转着圈。
那香囊上绣着一枝竹叶,翠色喜人绣工尚佳,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不是常见的艾草味,也不像是花香,清新雅致,很是特别。
“三钱银子!”那货郎道:“公子是要买香囊送心上人吗?那你可找对人了,我这里都是最好的,你就算去城里,也找不到比我这更好的东西,这香囊送姑娘,姑娘保证开心!”
竹灵珈心想这万柳镇的人也太热情了,一个两个都是话痨,店小二是这样,货郎也是这样。
“我买了自己玩的,哪有什么姑娘可送。”竹灵珈道。毕竟男装示人,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个姑娘。
“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怎么会没有姑娘相好?肯定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竹是君子,公子买了这个荷包送人,旁人一看就知道这荷包是谦谦君子所赠......”
竹灵珈心中一乐,想着这货郎还挺会说话的,捡了几样新奇玩意,又拿了个面具,往货郎胸口一拍,道:“别管姑娘不姑娘,你再说,我拿着东西就跑,可不给你银子。”
货郎清点了货物收了钱,挠了挠头道:“公子真会说笑,这香囊还是要买一对才好,这个鸳鸯的真的不看看了?”
竹灵珈笑道:“都说了不是送人的了。”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香囊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