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灵珈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道:“问呗!”
“竹姑娘昨日身上穿的衣服上有西京秦将军府的家纹,请问姑娘从西京一路而来,是否遇见过十字追魂冷泫?”李绮鸢道。
竹灵珈看了秦越戈一眼,然后对李绮鸢道:“我是见过他不错,只是遇见冷泫,和我穿着将军府的衣服有什么关系?冷泫他又看不见。”
竹灵珈昨日之前穿的衣服确实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当时太过仓促,来不及事先准备,秦老将军只能让管家拿了几套家丁穿的便服,衣领不起眼处绣着秦家的家纹。
“冷泫自然是看不见的,我也是怀疑所以前来询问而已,只是觉得竹姑娘与西京将军府扯上关系,冷泫或许会找姑娘的麻烦。”李绮鸢微微颔首,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办,迫切需要知道冷泫的行踪。”
“此去往北三十里,有一处峡谷名为送命关,冷泫曾假借他人身份藏匿于匪窝。”秦越戈不等竹灵珈说话,先一步回答了李绮鸢的问题,然后道:“李姑娘,我也想请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与西京将军府扯上关系,便会被冷泫找麻烦?”
李绮鸢不知秦越戈身份,顾虑了一瞬,然后道:“此事与冷泫的身世有关,知道的太多,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姑娘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我们已经知道得很多了,不在乎知道得更多。”竹灵珈按捺不住好奇,当即催促道,她最不喜的就是说话不好好说只说一半了。
“好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将军府的人,我便直言了。冷泫的母亲出身勾栏,他的父亲便是西京的大将军秦宽。”李绮鸢压低了声音,道:“秦宽老将军拒绝承认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冷泫仇视秦家的任何人,这就是我觉得冷泫有可能会找将军府麻烦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秦越戈拍案而起,桌子上的碗碟一震然后落回原处,将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我......秦老将军一生高风亮节,从没听说他在外面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就算有,也不会为了保全名声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秦越戈激动起来,他的父亲秦宽一生戎马,从没在外面拈花惹草过,怎么就多出来个私生子了?
“这位公子......为何如此激动?”李绮鸢道。
“没事没事,他就是太仰慕秦老将军了。”竹灵珈赶紧打圆场,道:“秦老将军是他的偶像,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李绮鸢道:“我对西京那位秦老将军了解不多,想来也是忠义之士,只是人无完人,这位公子也不必介怀。”
秦越戈怎么能不介怀?秦宽是他的父亲,是他从小就崇拜和敬畏的父亲,如今却听到了这样一桩家丑,若是属实,那臭名昭著的十字追魂冷泫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
想到这里,秦越戈不禁回忆起被抓上山寨的时候,冷泫提着食盒,亲手给自己喂饭时的情景,他当时只是怀疑这瞎子脑子有病或者心理变态有见不得人的癖好,若他真的是父亲的儿子,那其中的意义便更让人不寒而栗了。
冷泫喂到他嘴里的只是普通的白馒头,而不是冷泫赖以成名的十字镖,真是老天大发慈悲手下留情,秦越戈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李绮鸢似乎很是理解这种“偶像完美形象”破灭的感受,道:“此事并无证据,只是存疑而已,听说冷泫还未成名的时候,去将军府上认过亲,却连门都没进去。”
竹灵珈摸着下巴思考一番,道:“我也觉得此事有问题,冷泫此人冷酷无情,若是亲生父亲不认他,他屠了亲生父亲满门都有可能,而且也没听说过他找上过将军府,总不至于是那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秦越戈道:“近乡情怯?”
“对,就那个情怯!冷泫难道还有不敢动的人吗?若他真的仇视将军府,恐怕我和这位公子,谁都不能囫囵个从那个山寨上下来。”竹灵珈一语中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李绮鸢道:“惭愧。”她也只是听闻,并没有想过那么多。
“这件事就先不提了,李姑娘,我有个问题也想问问你。”竹灵珈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道:“喜官人劫持阿萝并不是凑巧吧?你跟喜官人是什么关系?”
李绮鸢不动声色:“竹姑娘难道怀疑喜官人为难阿萝是为我出气?并无此事。”
“我与喜官人确实相识,只是不方便透露太多,抱歉。”李绮鸢站起身来,微笑道:“我还有事,请容许我告辞。”
竹灵珈托着腮:“李姑娘慢走。”
包间里又剩下巴闻,竹灵珈与秦越戈三人面面相觑。
竹灵珈招呼道:“吃啊,看着我干啥?菜都凉了。”
秦越戈还沉浸在冷泫有可能是自己大哥这件事的刺激中不能平静,转头望向巴闻道:“巴先生,您从刚才便一言不发,是有什么看法吗?”
巴闻点点头道:“若真是绝密,李绮鸢绝不会这么轻易便告知我们冷泫的身世,她与冷泫有过节,讲此事给我们听,就是想要祸水东引。”
竹灵珈用手拈着花生米吃,声音懒懒散散:“说白了就是拉个垫背的,大家都听到了,要死一起死呗。”
巴闻道:“该知道的听一听,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听,我原本想让避讳一下,都怪少爷嘴快,将我也拉下了水。”
竹灵珈不以为意,接着道:“头上悬着一把刀,和头上悬着十把刀,下场是一样的,八文叔知道那么多,也不在乎多一件两件。”
巴闻笑道:“你呀,还真是怕我死得不够快。”
秦越戈心乱如麻,没空去听这两人说话,忽然站起身来,道:“我要回西京。”
竹灵珈道:“你回西京有什么用?秦老将军需要你保护?”
秦老将军年轻时奋战沙场,落得一身伤病,所以知天命之年便隐退赋闲在家调养,可是据竹灵珈观察,秦老将军身体硬朗得很,比起一些年轻人来也不遑多让,根本不需要秦越戈这个书生大少爷来保护。
“请冷静一些想想,你回去了,对整件事情有什么帮助?”竹灵珈毫不犹豫地泼了一盆冷水。
秦越戈无力地坐下来,他是很想回西京,问父亲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私生子,可是问了又怎么样呢?父亲想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他顶天立地除恶扬善是自己的父亲,难道他寻花问柳风流糊涂,就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吗?
“而且谈送雪的威胁并没有解决,你也不想牵连到秦老将军吧?”竹灵珈慢悠悠地道。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秦越戈问道。
“现在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要做什么。”竹灵珈把玩着小酒盅,对巴闻道:“八文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有意误导我,让我把寻找身世的重心往中原皇室上靠,以此获得中原皇室的庇护,可是中原皇室不会无缘无故庇护一个不相干的人,我要想活下去,必须知道真相。”
巴闻有些震惊,却还是摇摇头道:“听我的,凌珈少爷,这件事你知道了真相,反而活不下去。”
“活不活得下去,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八文叔叔,若我现在告诉你,我将来要做西京的王,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巴闻下意识接道:“告诉你什么?”
“我到底,是不是玖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