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你也觉得是衙门里的人跟刁库当串通好?”洛依望了肖云边一眼:“你是不是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肖云边不动声色得思考了好一会,最后扫视全场:“各位,当天的情况我在这里描述一番,若有细节差异你等可以立刻提出——首先,审讯李巧儿弑杀继母的案子退堂以后,是常耿祖和另一个小差役直接把她押送上了囚车对不对?”
“没错。”贾崖点头道:“所以他们两个后来没有再回牢房,押着李巧儿经过李家院子的时候让她们父女告了个别。半个时辰以后就送往临县备案,现在应该跟几个其他的囚犯一并往流放之地启程了。”
“那么之后,刘大人协同主簿叫上我和洛依一起前往牢房,预备去审问茶庄案的嫌疑人赵笋。我记得我们四个当时是在一起,而经过男牢的时候,刘大人询问了刁库当和其他几个斗殴人的情况,并下令将他们释放。”
“没错。”洛依点头道:“这时候,刘大人和主簿进入审讯室。我来到值班室叫那个差役去喊小面瓜和大蟾蜍过来给那些要被释放的人做个登记,而你——”
“我这里有牢房的钥匙。”肖云边继续道:“于是我一个人把女牢中的赵笋带出来,送到了审讯室。接下来呢——”他瞅瞅洛依,示意她继续叙述。
“然后我回到了审讯室,此时刘大人主簿还有肖大哥你正开始第一轮略审。那时该案的卷宗文书还在薛先生手里——”
“对,所以审讯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刘大人就觉得思路混乱加上嫌疑人缄口不言不肯配合,所以要我出来去找薛仵作,看看他卷宗是否已经写完。”主簿霍钱点头称是。
“这时,我起身跟主簿一起出门。”肖捕头道:“刘大人对赵笋有动刑的意思,我出去去看了一眼刑房有没有人在。出了牢房后正好看到林满端着茶杯站在外面,而孟千之正在试图打开刁库当牢房的锁。而那时贾氏兄弟带着那几个斗殴的人已经走出了牢房门口。与此同时,主簿霍先生和仵作薛先生带着卷宗走进来。我接过林满的茶杯和霍先生递给我的卷宗返回审讯室,而——”
“我和大蟾蜍也把刁库当送到牢房门口,霍先生和薛先生是跟我们俩一起出去了。然后我们四个人就追上走在前面的贾崖贾发一块去伙房吃饭——”小面瓜接着说。
“原来的值班差役呢?”方南逸听来听去似乎漏掉一个人。
“他把我们四个捕快叫过来后就一直在值班室。”小面瓜道。
“接下来的审讯依旧不顺利,刘大人看过卷宗以后叫那个差役过来当场打了赵笋二十大板。接着我就把她送回女牢了。”洛依道。
“而这时,刘大人说有些困倦,让我和洛依离开。”肖云边道:“没想到我的未婚妻秋醉眉在这时候过来给我送午饭,值班的小差役很不好意思。于是他让出了值班室让我们用饭,自己坐在了牢房门口。”
“而我出门去街上准备吃点东西。”洛依道,“我跟肖大哥约好饭后在衙门口见,一同去一趟老局茶庄。但忽然想起来赵笋案的卷宗还在审讯室里,想过去拿出来——于是我独自返回牢房去敲刘大人的门,事情的整个过程就到这里结束。”
方南逸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你们所有人的口供能够契合得天衣无缝还真是难得。我甚至有点怀疑,要么所有人都是无辜的,要么所有人都是共犯呢!”
“王爷说笑了。”肖云边的脸色不太好看。
“当然是开个玩笑。”方南逸看了看小面瓜那张紧张扭曲的脸:“茶是你带来的?”
“没。没错,可是我——”
“也是你泡的?”
“恩,值班的差役叫我们过去放人之前,我就想着要给刘大人泡杯茶送过去。那时水刚刚烧开,我从内务丫鬟那要来的茶叶罐亲自泡的茶。整个过程茶杯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手——我发誓……直到最后交给肖捕头。”小面瓜急急忙忙得说。
“你不会怀疑小面瓜吧。”洛依冲方南逸瞪眼道:“他还没蠢到在茶里下了药还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的地步——”
“下了迷药的茶和刁库当身上的金条正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方南逸道:“在我听起来,贾氏兄弟只是在牢房负责了那几个不相关的斗殴痞子的释放工作,暂且可以排除本案嫌疑。其余的人,都曾或多或少得接触过茶或者是近距离得出现在刁库当的身边——所以。”方南逸的眼神忽然坚定得让人无法直视:“贾氏兄弟,你们两个现在离开,带着本王的口令——醍醐镇县衙从即刻起关闭封锁,将所有涉案无关的差役普众全部带出衙门大院。直到刘大人的案子有了突破,其他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整个醍醐镇县衙并不算很大,进入大院就是县堂,后方是内府。内府的东面是牢房,牢房有个后门。对着牢房侧面直走就能进入后院,也就是刘大人的住所。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书童。内务的杂役也不过三两,一对祖孙负责院子里的清洁修建,一个马夫负责杂活兼伙房师傅。
整个醍醐镇的执行官差也不算多,一主簿一仵作,捕头肖云边,手下六个捕快。差役四名,文书官两位。寥寥不过二十人。如今方南逸口令一下,屋内面面相觑的几个人更显空虚寂寥。
“方南逸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洛依有些沉不住气:“只要案子不破,我们就都不能离开是么?”
“来,把名字签上。”方南逸不理她的话,径自铺好一张白纸,先用笔墨重重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什么?”洛依满腹狐疑。
“先写上再说。”方南逸冲她点点头。一圈下来,每个人的眼神都很纳闷,但王爷的话还是不得不听的。
方南逸这张签名白纸上的墨迹吹了吹,然后小心折好放进怀里道:“相信各位对将军白发征,马革裹尸还的故事并不陌生吧。但我一直都认为,身为刑侦的公人会比这投身疆场的将士来得更真实更勇敢。因为你们面对的将是比钝刀乱箭更加凶险的手段,阴谋,诡策。有狡诈凶狠的不法之徒,有为祸乡里的亡命强盗,有妖言惑众的邪教乱党,甚至有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恶官带给你们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但这份生死状上,本王同你们一样签署了名字,没有视死如归的决意就没有命案必破的信心。本王同你们其实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活着算功臣死了算英烈。你们——都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