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去过苗疆,在当地听到这样一段古老的传闻。”薛灵说道:“那传说有个诡异的名字,叫‘阴兵死命’。相传南诏前身苗疆之地战事连年,杀伐割据。曾有一武装部族名索琼,意为‘服从’,在一次常规夺距战一以三百人对抗七部八方的异族近万人。这样悬殊的抗衡下,结果出人意料得大获全胜。据说,索琼部的人个个似兽如魔,不仅力大无穷动作迅猛,甚至连刀剑铁器入身都难伤半分,最可怕的是,他们行动一致惟命是从仿若杀人的机关永不知疲敝。”
“这等奇谭我也略知一二。”肖云边道:“有人说是苗疆的一处水源里蕴含着特殊的力量,也有人说是一种霸利的蛊术操纵了人的心性和知觉。”
“蛆蛊涎的药用同样也有些不完全的记载。”方南逸点头道:“参吊命,灵断幡,蛊涎一出肉骨生。这说的是,可以同吊命续气的千年野参,起死回生的雪山灵芝相提并论的,非其莫属。只是其来路异常,逆天伦悖人理,早不被世人所知罢了。在愈合伤患,洗经淸络的药用上,加功进武,勉内修外的武学上都有着难能一见的奇效。最令人费解的事,出产于蛆蛊的宝药同时也具备了其中的劣性,它同样可以操控精神麻痹意识,过剩服用有害无利。”
“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么玄邪,那个什么青竹会不就是在拿死人做药引子么?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洛依何等聪慧,话到此处早就心里明镜了。她从此业几年,大奸大恶之徒也遇见不少,但比起这样令人发指的邪教行径给人带来的恐惧,简直不是一个程度的。
“看来青竹会的事情的确已不在小打小闹的层面上了,既已渗透至朝廷命官,想必背后的树荫极好乘凉……”方南逸示意李弦铮和路长丰把尸体包裹好移到院子里焚烧:“人死已久,却还要受这份罪孽,将骨灰与刘明合葬一处罢。”
“王爷,现在是不是该尽快找到霍钱。如果他还在衙门内院之中伺机,那我们岂不是非常被动?”肖云边道。
方南逸点头道:“霍钱也不过就是个小角色,只是我们尚不清楚他对于青竹会的忠诚度到底有多深。他的目的究竟是不是蛆蛊涎也是好妄下论断,只能先找到他。我们所有人地毯式搜寻,就是挖地三尺——”
“万一他已经跑了呢?”洛依不甚乐观:“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这么多人,如果我是他,既然大势已定管他青竹会还是什么的,先溜走保命要紧。”
“不可能的……”方南逸摇头道:“从我把你们关进来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外面部署了十八人的亲卫队。每三个时辰他们会放飞一只信鸽向我表示一切安常,没有人能逃得出去的。”
“咦?”洛依心道:这人看起来傻呆呆的,没想到心思可以缜密到这个地步,招招都有后计。可是……又有哪里不太对——
“方南逸,你说你外面部署了守卫?”洛依忽然揪住他急道。
“对呀,十八人,四人一列守一面墙,两人巡岗……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苍蝇也别想进出——”方南逸的话被噎了一半,两人对视的目光越来越紧张。
“那我爹怎么进来的?”洛依脱口而出。
“他……”方南逸愣在当场,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大包小裹的洛青柳的确一个人承认翻墙入内。究竟是护卫队出了事,还是洛青柳有鬼?
“洛大叔在哪?”方南逸拉起洛依就往回跑。
“应该在房间,他跟赵笋锁在一起啊!”洛依几乎失魂落魄,从无头秦将军的尸体被发现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她竟然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留在暗杀凶手随时可以接近的地方!
“爹!你不可以有事啊!”
“爹!”洛依推门入内,眼前的情景顿时教她目瞪口呆。
洛青柳赤脚站在地上,抖索着发白的嘴唇。一手捧着滴滴答答的夜壶,一手颤颤巍巍得指着地上的人:“他……他……”
地上那人腹面朝下,歪歪扭扭的脸横在一边。额头上似乎被砸了个大口子,就这一会已流了大滩的血。
“霍钱?”肖云边上前翻动两下,那张面孔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诈死逃逸的霍钱。
“他……他是你们的人?我……我也没看清他是谁。”洛青柳丢下手里的夜壶一下子扑到洛依的怀里:“丫头,他忽然就闯进来要抓我——我随手就拿夜壶砸了一下。他不会死了吧,这……这不算我杀人吧!”
“爹你没事吧?”洛依扶着父亲的肩膀,看他似乎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不少惊吓。
“我们费了这么多力气也没能捉到霍钱,甚至赔上了秦将军一条性命——”方南逸心里有怨却是哭笑不得:“最后却被一记夜壶砸破脑袋,真是大大的荒谬。”
肖云边探了探霍钱的鼻息:“王爷,他还活着,只是——”他低头凑近身子,看到霍钱的伤口处皮肉有些微微泛卷。
“是人皮面具。”方南逸蹲下身子,伸手从该处小心翼翼得撕扯下来一张胶装的脸膜。面具下那惨无血色的脸,陌生而平淡无奇。
“他真的不是霍主簿!”洛依惊道:“那真的霍主簿在哪里?”
“说不定已经遇害了……肖捕头,你先把他绑上。薛先生,给他包扎处理伤口——本王有话要问他。”方南逸走过洛青柳的身边,眼光不自然得瞟了一下:“洛大叔,看不出来您还真是老当益壮……”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相当年我一个人追着三个小流氓满街跑——”洛青柳的情绪似乎调整的非常快,在洛依眼里,这两个人只要一撞上就如斗鸡一般。
“爹,这人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你就这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啊!”洛依还是很后怕,先解开了洛青柳同赵笋连在一处的失心锁,接着把他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洛大叔,当时的情景你还是描述一下吧。”方南逸完全没有心情同他斗嘴,一旁的薛灵正紧急得为霍钱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