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素宁语调平静地说出“坐帐礼”时,苏锦行的“心”难以自抑地跳的飞快,他迟疑地望着萧素宁,直到萧素宁又说了一遍过来,他才缓步走了过去。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和另一个人紧密相连…苏锦行不由地有些期待自己和萧素宁的“第一次”会是怎样的。
苏锦行坐到萧素宁的身旁,萧素宁拿起准备好的喜饼咬了一口后递给苏锦行道:“此为合卺饼意为福祸相依,这饼的馅是红豆沙做的味道还不错。”说完她又拿起酒杯,将杯中酒饮下一半后递给苏锦行道:“饮下这杯合卺酒,喝完以后你我尊卑等同,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凤妃了。”
苏锦行咬了一口饼将饼放到了一旁,在接过酒杯时他看到了萧素宁微红的眼眶。
“素宁,我喜欢你。”
苏锦行拿着酒杯望着萧素宁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将来的某一天兴许你会爱上我,所以…我打算在此之前最后再给你一次反抗命运的机会,这一次我依然会帮你,不过是最后一次了。”萧素宁听完蓦然睁大的眼眸中有一丝微光流转而过,却又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她已没有了“归处”,不管此身去往哪里“心”都将一片荒芜,选择的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换了一个“苏锦行”而已。
萧素宁摇了摇头,“求而不得大概就是我的宿命,没有“归处”亦是“归宿”,从此家国天下为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素宁,你可愿将我当做“归宿”?”
苏锦行的话让萧素宁不由自主地回眸望去,她唇齿微启最终却没有说出半个字。她心中的“归宿”即使“余生”,她的“余生”经不起下一个“牧云苍”。
“你不信我?”苏锦行缓缓说道:“我会用“余生”来证明。”苏锦行这句话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入腹中,三分凉意七分酒劲,苏锦行借着酒意靠向了萧素宁,萧素宁闻着微薄的酒香看着苏锦行的身影缓缓地倒映在了她的眼眸中。
“吉时已到,请殿下行礼。”
屋外女官声音落下手捧夜明珠的女侍开始退场,随着她们离去的脚步声光亮渐渐从苏锦行和萧素宁的眼中消失,在余光落下之前,苏锦行温柔地注视着萧素宁说道:“殿下,我们饼也吃了,酒也喝了,我的殿下,我…可以吻你了吗?”
在看见萧素宁微微点了点头后,苏锦行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与此同时,他亦看到了她眼中的懵懂与不安。
“殿下放心,今晚我什么也不会做的,睡吧。”苏锦行说完和衣躺进了被窝里,萧素宁脸上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茫然,“苏锦行,你不想要洞房花烛夜吗?”
“想啊,我做梦都想。”
已经陷进黑暗里的萧素宁看不见苏锦行此时脸上的神情,她只能听见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是我的殿下还没有准备好,我就只能先忍着了。素宁,我愿意等,等你将自己托付给我的那一天,在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到来之前,我…不会碰你。”
“如果直到你死都等不到那一天呢?”
萧素宁说话的语调故意装作很冰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善变的人心,骨子里却依旧期待这世上的爱情,她想听听苏锦行会怎么回答。
苏锦行在听到萧素宁的话后,他心里的苦涩蔓延到了嘴角,他知道萧素宁的话并没有恶意只是这身上的毒依旧无解的话,兴许…他真的等不到萧素宁爱上他的那一天,若真到了那一天,他希望…
“那…我只能请殿下将我放进心里,我不需要太多的位置,只是希望在我死之后殿下能偶尔想起我就好。”
苏锦行的话触动了萧素宁的心弦,她和衣躺进被褥后再开口说出的话带着细微的颤抖,“我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偏爱,你莫要把其他误当成了喜欢。”
苏锦行闻言没有半丝犹豫地回道:“因为是你我才喜欢。”停顿片刻他又道:“我的喜欢与婚约还有别的什么都无关。”
萧素宁听闻低声说道:“这世上没有无来由的喜欢也没有毫无芥蒂的相信,你在秦国之事还有很多疑点,且不说这些疑点仅凭我派去的探子连你在“隐阁”的身份都打探不出来这一点,我就无法完全信任你,你究竟是“何人”?”
萧素宁说完苏锦行轻声回道:“记得在赵国质子钰被送来之前,我已将我父母的死因告知了殿下,看来只凭这些还不足以取信于殿下,殿下想问为什么自己派去秦国的密探一直查不到我在隐阁的身份,对此殿下大可放心,我的身份陛下是知道的,殿下一直查不到恐怕也与陛下有关,待桃城议事之后我想殿下就会知晓了。”
萧素宁听完心里不由一惊,而苏锦行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吃了一惊,“除此之外,我猜殿下还想知道为什么秦王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和我那两个兄弟却依旧能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苏锦行见萧素宁没有接话心中了然地说道:“死,对一个人而言是很容易的事,但想要活下去却必须不择手段。”苏锦行说话时唇角流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出卖了我母亲的亲信,用他们的命换了我兄弟三人的命。”
萧素宁略微吃惊地问道:“你说过朝仁公主是被秦王害死的,难道…朝仁公主是因为反秦被赐死的?”苏锦行听闻轻声说道:“我说过我母亲当时已然万念俱灰本就有过殉情的打算,强撑着她活下去的除了我们兄弟三人就只剩下了为我父亲报仇这一件事,那时秦王还没有子嗣,他如果死了我有可能会继承秦王之位,为此我母亲秘密联络了我父亲的旧部,反秦的江湖势力以及她能联系到的诸国使者打算在除夕之前里应外合除掉秦王,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苏锦行话落屋外风声四起萧素宁不由地觉得有些冷,她抓紧了被褥问道:“那后来如何?”苏锦行轻声说道:“我母亲死后,秦王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母亲通敌叛国,但已得到消息的他始终没有放弃追查“那些人”的下落,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这些人里出了叛徒。”
苏锦行说到这时他说话的语气略微沉重了一些,“秦王得知震怒,他一面对外依旧称我母亲殉情而死情感动天,对内却将我兄弟三人关押在了皇宫的地牢里准备秘密处死,最后我们靠着那本名册和我母亲的一封信保住了性命。”
“什么名册?”
萧素宁问完苏锦行答道:“大约是在我母亲死前半月的某一个晚上,半夜里她突然忧心忡忡地把我从床上叫醒二话不说就将一本小册子和一封密信交给了我,她再三叮嘱我要将这两样东西贴身携带,不到性命攸关之时不能将册子和密信交给秦王,随后又小声喃喃着人心叵测不得不防之类的话,那时我母亲的精神已经很不稳定了,有时候她会突然看着我们发出很古怪的笑声,笑完就是一阵痛哭。”
苏锦行说完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后来的事就像我母亲说的那样,人心叵测。不过说来也奇怪,秦王得了我母亲的名册后本意还是想杀了我们以绝后患,却又在看完我母亲的信后突然对我们和颜悦色起来,没多久他就将我们送去了“隐阁”,逢年过节还从不忘记赏赐些金银珠宝名贵物件给我们。如今想来大约是我母亲在信上提及了你我的婚约还有些别的什么,秦王这才没有痛下杀手。”
“莫非秦王…”
萧素宁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话说完,苏锦行已然接话道:“你想的不错,他真实的意图就是想利用我们的婚约让我成为他在月国的眼线,一枚他用得上棋子,而我在秦国之时也的确是一枚“忠于”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