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寿摸出一根烟抽：“我没办法，那是族长的命令。”
“那不是他儿子，他当然不心疼。”
“你这说的什么话？”白寿瞪他，“族长比谁都不想进去。”
白秋生劝道：“你们先别吵。阿爹，我跟着二叔进去不会有危险的，有二叔保护我呢。”
“你懂个屁！”白福挥开儿子，谁也没再吭声。
柳斐和二哈坐那儿看戏，忍不住问：“三姑山是什么地方？”
白秋生解释：“我们面前这座山叫二姑山，后面那座叫三姑山，最后的叫仙女山。里面两座鲜少有人进去，听山脚下的居民说凡是进去的人没几个活着出来的。族里有规定所有人只准进二姑山。”
柳斐：“为什么要进三姑山？”
白寿摇头表示不知道。
鬼信他不知道。
柳斐看白福在沉思，道：“既然都知道里面危险，怎么能把他带进去？他还年轻，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家谁来继承香火？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就算是宗族规矩也不能用年青一代的命来守。”
白福抬头，褶皱的脸上有点悲伤：“二哥，我就秋生这么个独苗，要让他进山我决不答应。我曾经进过三姑山，我知道路，我替他进去，求你在族长面前说说。”
“你进去过？”白寿震惊，把冒着火星的香烟扔在他脚边，“你想清楚了？”
“清楚。”
“阿爹，你进去太危险了。”白秋生拉了把他爹。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白福凶他。
白寿点头：“既然你知道路那就好办了，我也不想看秋生冒险。”
第二天一早，一队人马就赶了过来，意外的是族长白元竟然也在。清晨的雪山格外的冷，连呼吸都一股冰雪碴子的感觉，冻得肺里难受。
他们走了一天翻过二姑山，前一秒天还亮着，一眨眼就已经黑了。呜呜的山风呼啸，吹得人耳膜疼。他们在山坳里歇息，村民支起帐篷，白福兄弟在和族长研究进山的路线。
柳斐手脚上套着一圈铁链，链条连在一个壮汉手里，像囚徒一样被看着。她抱着二哈取暖，二哈扭头看向来路，山遮蔽视线，但那边似乎有东西动了下。
柳斐摸摸二哈狗头：“咱不多管闲事。”
白福说：“兄弟们夜里轮流守着，看仔细了，小心周围。”
村医煮好晚饭，端了几碗热干粮汤来，每人分了一碗。
白元尝了口汤就放在一边，白寿看他没喝自己也放下了。
白寿劝道：“夜里冷，族长多喝点。”
白元缓缓看了看大家：“没胃口。”
白福心里想着事情就更喝不下。
柳斐懒得管他们有没有胃口，赶紧喝一碗暖暖身子。该睡觉的睡觉，该守夜的守夜。夜里风大，吵得压根睡不着。柳斐坐起来凑到村民边烤火，他们警惕的聚到一起。
柳斐笑笑：“你们几个大男人怕我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他们不答话。
柳斐翻白眼，嘲笑：“怕我怕的连话都不敢说了，你们可真是男子汉啊。”
“你这个火阎魔嚣张什么，迟早会被天收的。”
“火阎魔是什么？”
“雪山里的恶鬼，你这个恶鬼。”
柳斐做鬼脸吓唬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我是火阎魔？”
“族长说的。”
柳斐激将道：“他是骗你们的。”
“胡说！族长是我们的天，是我们的保护人，他永远不会欺骗我们。阿拉古就被火阎魔害了，他不会认错的。”
“阿拉古是谁？”
村民脸上有点骄傲：“是族长的儿子。”
“你骗人，你们村都姓白，怎么他儿子叫阿拉古？”
村民隔着火堆愤怒地挥舞拳头：“阿拉古是雪神降临的意思，他是雪神赐给我们长石村的幸运之子，所以族长祷告请求雪神将阿拉古的名字赐给他。”
“那阿拉古是怎么死的？”
村民脸色变得惨白，不敢提起这件事。
断臂的起身：“我去解手，你们看着。”
他拿着火把往背风口去，由于雪山夜里清晰，他走远了点，渐渐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背影。
过了十分钟断臂的还没回来，地中海担心道：“咱去找找他，他估计是撒个尿把自己搞迷路了。”
黄毛点头道：“行，我去和寿爷说一声。”
柳斐不嫌事儿大道：“这种鬼地方说不定有山精妖怪，擅自离开队伍八成是要送人头。我要是你们就乖乖待着。没听过一句话吗？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雪地里冻死。”黄毛恶狠狠警告。
地中海和黄毛举着火把朝断臂的方向走过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他们的叫声，大家站起来紧张的望过去。他们背着什么回来，走进了才看见黄毛背上的是个人。断臂的昏迷不醒，背上的衣服被撕裂，羽绒漏出来几撮。
“他怎么了？”白寿听到动静走过来。
黄毛：“不知道，我们在前面找到他，他连裤子都没提就直挺挺的倒在雪里。”
村医给断臂的把脉，摇头：“他没气了，快去禀报族长。”
白元拄着星杖走过来，看了眼断臂的：“怎么死的？”
村医：“看不出，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估计是心梗犯了倒在那儿被冻死了。”
白元低头默哀，所有人都跟着做。
白元：“把他先葬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再带他回村葬公墓里。”
“是。”黄毛和地中海抬着他走到几百米外开始挖坑。
柳斐裹紧厚厚羽绒服，把脸埋在帽子里，避开一道投来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白元在看她，不关她的事装空气就好。她也困了正睡得迷糊，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湿湿热热。她猛地睁眼下意识一掌拍过去，二哈嗷呜一声飞出去。它疼的嗷嗷叫，跑过来埋怨地瞪她，眉间火字形的毛发都拧在了一起。
“哎哟，误会，我还以为是蛇呢。”她把二哈搂过来揉了揉，开玩笑说，“你大半夜舔我干吗？做舔狗一无所有啊。”
二哈眨眨漂亮的蓝眼睛，抬爪子指向前面，那是埋断臂的方位。这一看，柳斐也警惕起来，黄毛和地中海站在那边动也不动，一直保持弯腰挖土的姿势，其他人围坐在火篝边聊天丝毫没发现异样。
“有鬼？”柳斐有点瑟瑟发抖，她还是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你和鬼是不同物种，怕什么，嘁。”二哈小声损她。
嘴损，果然和爱国一个德行。
“你俩咋还没挖好？”有人喊了句。
柳斐再抬头，浑身汗毛炸开，那三个人没了。
“不好，他们不见了。”
村民看过去也发现刚在的人都凭空没了，这广阔的雪地没有树木遮蔽，他能去哪儿？所有人都警戒起来，把族长他们护在中间。柳斐也被他们拉到中间挡着。
“这怎么回事？”白寿问。
“他们刚才在挖坑，一直杵那儿不动，我以为他们在偷懒，结果一眨眼人就没了。”
“老三你觉得呢？”白寿问。
白福嘴唇干瘪，四处看看：“我上回来碰见一个雪白的东西，嗖一下就从我眼前窜过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在搞鬼。”
大家手持弯刀，白家兄弟掏出枪。
“嗷呜……”雪狼的嚎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这声儿不对啊。”白福常年在山上打猎，对雪狼习性比较了解，“它们在追击猎物，这是头狼下令围攻的声音。会不会是阿黄他们被狼攻击了？”
“不会。听声音狼离我们不远，但我们人多还有明火，它们不敢来。”白寿转动枪，“要是它敢来，叫它吃枪子。”
二哈来回跺脚，朝东南方向汪汪叫。
白福是老猎人，道：“这狗一定是感应到什么了，大家小心东南方。”
“福叔你是不是弄错了，蠢狗就是响应狼叫而已。”一人嘟囔。
二哈极快地扑过去顶在那人腰上，把他给撞翻了，教训他出言不逊。
一人举起弯刀要砍二哈，柳斐握住他的手：“是他先骂我的狗，它教训他没什么错。我的狗灵性的很，它叫了那就是有问题，你不要命就动它试试。”
“救命……”
细微的求救声飘来，深夜里和鬼叫魂似的，大家一哆嗦，齐刷刷盯着东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