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刚出寝宫,就见杨昭和虞馨迎面回来。平安见躲不过,赶紧施礼。杨昭看时辰尚早,有些奇怪,问,“顾小姐可是要回去了?”平安又福了福身,道,“秉殿下,娘娘说民女守在这里也是无事,让民女先回去。”杨昭想了一下,道,“那本王送顾小姐出去吧!”平安忙道,“不敢劳烦殿下!”杨昭却不管她说了什么,转身对虞馨道,“烦劳表妹先照看下母后,本王送了顾小姐就回来!”虞馨盈盈下拜,道,“殿下客气了!”又转向平安,道,“顾姐姐,慢走!”平安点了下头。虞馨知她不爱说话,也不再多说,先进殿去了。
平安知道众人都将病情瞒着皇后娘娘,此刻跟在杨昭身后,不免有些心虚。杨昭心里有事,也不知如何开口,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路无话,走到了宫门口,却都没说话。眼看就出了宫门,杨昭停住了脚步。平安原本低着头跟在后面,因心中有事,难免有些走神,也就没注意到杨昭已经停步转身,将将要撞到杨昭身上,才勉强刹住脚,心中不免埋怨,好好走就是,怎么还突然停了?杨昭被她脸上变换的表情逗笑了,清了清嗓子,才道,“顾小姐,母后在为我选妃!”平安抬头看着杨昭,不明白杨昭为什么跟她说这个。可杨昭一直直直地看着她,没办法,平安只好道,“恭喜殿下了!”平安也不知道杨昭那是什么表情,似失望又似了然,好像知道平安会这么回答一样。平安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杨昭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小姐,请吧,我送小姐上车!”平安刚想说不用,可看杨昭的脸色实在不好,到嘴边的话,到底没敢说出来。
到了马车前,平安福身告辞。杨昭点头。平安转身上车,一抬胳膊,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就露了出来。杨昭忙把平安叫住,问,“顾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平安见他盯着自己手腕,这才发现被虞皇后抓过的地方已经青紫。平安忙道,“无事,不小心碰到的!”杨昭一脸的不相信。平安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再说下去,怕是要把她跟虞皇后的对话说出来了,赶紧又说了句告辞,钻进了马车里。
虎头刚要赶车,杨昭又上前一步,掀开车帘,对着平安道,“你病的那几日,我去过将军府看你,可老将军不让我见你!”平安本就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再听他把话说完,更是如同云里雾里,这福王殿下是怎么了?怎么净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过了一会儿,平安才缓过来,道,“多谢殿下记挂,民女告辞了!”杨昭也觉得有些失礼,放下帘子,稍显落寞地退了几步,放平安走了。
平安心中有些烦躁,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皇后娘娘以死相逼,接着又是杨昭莫名其妙,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低头看看手腕,平安把袖子拉了一下,这要是回家被发现了,又得好一番盘问。平安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她的八字跟这京城不合,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来找她。
刚进家门,宫里的赏赐就到了。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些吃食。偏那为首的内官,端着个食盒,非说是单独给平安的,定要平安自己来接。平安无奈,只好上前去接。那内官趁机将一物偷偷塞进平安手里。平安一惊,忙用袖子遮住,只凭感觉,便知道应是个小瓶子。等没人的时候偷偷拿出来一看,竟是消肿止痛的药油,也不知为何,平安觉得这药是杨昭送的。
因着上一次的事,平安都有些不想进宫了。磨磨蹭蹭,一直拖到最后才走。可偏这次进宫顺利得很,虞皇后只跟她打了个照面,随意说了两句话,就放她出去了。杨昭没有出现,虞馨更是客客气气,倒让平安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越是这样,平安越觉得古怪。平安在大营里待久了,总觉得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透着古怪,可这里毕竟不是大营,可到底如何古怪,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下晌的时候,长公主来了,和平安说了几句话,就去寝殿见虞皇后。平安更是觉得肯定是有事发生了。若是探病,断没有下晌来的道理。而且虞馨也从寝殿退了出来。二人在偏殿,一个看医书,一个拿了个帕子绣。过了一个多时辰,长公主才出来。时辰也不早了,平安跟王姑姑禀报了一下,便随了长公主出宫。
走了几步,长公主问她,“丫头,你看虞家那丫头怎么样?”平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道,“貌若天仙,知书达礼!”长公主回头看她一眼,笑了,道,“问你确是为难你了!”平安有些尴尬,她原是想说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可到底没敢说出口,将虞馨比做星月,那将长公主置于何地?好在长公主也不需要她回答,接着道,“娘娘想将虞家这丫头许给我家五郎!”“啊?”平安一惊,虞馨不是要嫁杨昭吗?长公主看她神情,便已知她所想,道,“娘娘原是有意撮合阿昭和虞家丫头,可阿昭似是不愿,倒便宜了我家阿洛!”平安可不这么想,梁洛也就大她一两岁,人聪明,功夫也好,又有涵养,二人不说天生一对吧,倒真没委屈了虞馨。想到这儿,忙道,“恭喜殿下,也恭喜梁家五哥了!”长公主叹了口气,道,“我原想着,等那么一两年,等那两个小子有了军功,我就厚着脸皮去你家,把你讨过来给我当孙媳妇儿,如今却是不行了!”平安懵了,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答话。长公主笑了,道,“傻孩子,我就是个玩笑,我那两个孙子,哪儿配得上你啊?要是沅嘉是个男儿,那还差不多!”平安舒了口气,道,“殿下可别这么说,四哥五哥可是好的很!”长公主又叹了口气,“梁家已经不行了,也就他们哥俩还有些希望,只盼着他们哥俩儿能挣下些许军功,把梁家这一脉给撑下去。”平安自是知道梁家的情况,一分家,梁家三房每日为了点东西,鸡飞狗跳的,动不动就是三房一起去公主府评理,弄得现在长公主和梁老驸马,连重孙都不肯见了。
见她沉思,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就是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那几个跳梁小丑我还应付得了。还好我们沅嘉远远嫁了,要不然这一家子,不定有多少糟心事呢!”平安点头,沅嘉走了快两个月了,前几日传信回来说已到了新罗,不知道可还应付得来。不过沅嘉那么聪明,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二人见宫门已在眼前,不再多说,各自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到了家,平安便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可见她回来,又都一副笑脸地对着她。平安每次开口要问,都被赵氏插科打诨地岔过去了。直到又进了宫,平安才知道家里人这几日的古怪是因为什么。
自虞馨进宫后,平安就很少在虞皇后跟前伺候了。可今日一进宫,虞皇后竟是穿戴得极为整齐,坐在偏殿等着她。平安知道她怕是又有话要说,心中不免忐忑。虞皇后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平安,你莫怕,我今日只是想问问你,你可愿给我家阿昭做王妃?”平安惊得被一口口水给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杨昭躲在帘后,想出来帮忙,见虞皇后对着他摇头,这才止住脚步,缩回帘后躲好。虞皇后看她不咳嗽了,才说,“我今日不是以大魏的皇后来问你,而是以阿昭的母亲来问你,你若愿意,我自然高兴,你若不愿,我们也不勉强!”平安刚要开口说不愿,虞皇后抢着道,“平安,你先别急着开口,你先跟我说说,阿昭不好吗?”平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想了一下,才道,“殿下很好!”虞皇后不放过她,接着问,“他哪里好?”平安有些为难了,这不是逼她吗?可也不敢多说别的,仔细想了想,道,“殿下仁义忠直,心怀天下,有赤子之心!”虞皇后舒了口气,又道,“那你为何不愿?”平安被逼无奈,道,“是平安配不上殿下!”虞皇后还未说话,杨昭已经从帘后出来,道,“不,你配得上!”虞皇后有些无奈,他这儿子向来沉稳得很,今日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了。平安一见杨昭出来,不免有些恼,脸上颜色就有些不好。虞皇后见她这般,倒放心了一些,拉着她的手,道,“阿昭说得对,若是你配不上,大魏就没人配得上了,那阿昭怕是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又对杨昭道,“你好好跟平安说,不可勉强!”说完起身回了寝殿,只留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