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钱影儿对着身后亦步亦趋存在感极强的“大型犬”忍无可忍:“娄斯年你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娄斯年双手插着裤袋,白色的球鞋漫不经心地踩着她拉长的影子。
“你……”钱影儿想了一下措辞,“你不信我!”
要是信她怎么会说出“严惩”、“监视”那些词呢?男人真踏马呵呵了。
娄斯年迎着夕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这话可好笑了,我凭什么信你?你是我的谁?”
“……”钱影儿猛地噎住,对啊,她真是气糊涂了,他是她的谁啊?难道说他应该看在他们俩曾经滚过床单的份儿上吗?
他们俩早已经分手了,是她先甩的他!不管原因如何,他们俩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真不该受林晗的怂恿去看他的什么鬼节目,更不该鬼使神差的去对他说的那些话产生共情,还犯贱的哭得稀里哗啦。
到最后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对她还怀有旧情,继而自顾自地将心底的距离拉近。
她真踏马的犯贱!
出于报复,钱影儿左绕右绕走了一个多小时,她不希望娄斯年知道她的住址,她希望他知难而退,谁知娄斯年就像贴了狗皮膏药似的,不论她走快走慢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时候月上吴钩,弯弯的月亮悬在头顶,钱影儿抬头看了看,心底突然起了某些心思,她很久没夜跑了,娄大少虽然身材不错,但他很懒不爱运动,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也就三条街,跑得快说不定能甩了他。
钱影儿跑啊跑,直到她扒拉着自家门把手汗如雨下,娄大少就跟吃了猛男小药丸似的,气都不喘。
她认命了!真的,她承认她斗不过他。
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她怎么虐娄大少的,人现在怎么虐她。
“少爷,”她喘着气,试图将人给撵走,“您现在已经知道我住哪儿了,我保证24小时不出门,您可以挪挪您高贵的脚往回走么?”
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眸色氤氲,细长的脖颈在黑夜里白得反光,更要命的是,那脖颈上细细密密的汗汇集成流,蜿蜒往下,流进不可言说的地方。
娄斯年眯着眼,深夜里他的眼神似狼一样缓缓虏住猎物:“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监视你,24小时,全方位盯梢。”他补了一句,“是钱副董说的。”
钱影儿无可奈何,侧身将大神请进门,反正即便是同住屋檐下,她不把他当人看就行了。
她是真的很累,身上黏糊糊的,刚钻进浴室,便听外面大门被人关上,心下舒了口气,这货终于自知没趣走人了。
也好。
不知怎么的,她有一丢丢怅然。
对,就那么一丁点儿,微乎其微。
可以忽略。
水里温温柔柔的,很舒服,钱影儿洗了很久,她裹着浴巾出门的时候,被趴在地上的黑色脑袋吓了一跳:“娄大少你几个意思?大半夜不吭声是要吓死人吗?”
娄斯年挺腼腆地指了指身后的乳白色立式钢琴:“你工作的时候大概没时间理我,于是我把自个儿吃饭的家伙也搬来了,我们可以干相同的事。”
钱影儿探头往窗外望了望,难道娄大少家恰巧就这附近?这钢琴这么大家伙,哪是说能搬就能搬的,如果她没记错,娄大少家离这里至少40分钟的车程。
“我家离得远,这是我叫朋友送过来的,新的,还没调音,我刚趴在地上找工具。”他扬了扬手中的黑色调音包。
钱影儿扶额,看着一地的行李和日用品,心中突然腾起不好的预感:“你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吧?”
娄斯年顾左右而言他:“你以为张雨星还会让你回去?”
钱影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张雨星从始至终对她做的那些事,不就是为了把她挤走吗?现在好不容易把她从公司弄出去,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再看看眼前这个,张雨星在那儿做坏人,他回来当和事佬,还真夫唱妇随,又当又立。
“你们两口子还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又当又立的婊子。”
娄斯年直起身正色道:“钱影儿,我如果不在这儿,你这事早已经被张雨星捅出去了。”
“所以说你为了我嫁给了张雨星?以身相许?还真是伟大。”钱影儿嘲讽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在董事会上建议他们严惩我,也谢谢你360度无死角地监视我?”
娄斯年额间青筋跳了跳,盯着她看了半响,最后抿抿唇继续调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切,狗拿耗子。”钱影儿无语地抖了抖嘴角,“那您随意,我干活了。”
她要赶稿子,W公司那个甄选结束日期是一个月后,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倒腾一个剧本,钱影儿打算写一个传统宫斗剧,天真烂漫的女主角怀着对皇家生活的憧憬进入宫廷,自此卷入女人间的争斗,最终心灰意冷,亲自手刃帝王的故事。
写东西这玩意儿有灵感就干,钱影儿除了吃东西洗澡睡觉,基本都待屋里。
这个故事很长,写到女主角怀了皇帝的孩子,因为妃嫔的陷害,她流产了,之后她故意疏离皇帝,甚至请辞离宫。
钱影儿突然想到了她和娄斯年曾经有过的那个孩子,还有罪魁祸首张雨星,依然逍遥在外的人生赢家张雨星!
她写得很压抑,窗外乌云密布,她隐隐地喘不过气来。
她打开门,打算出去走走。
屋里飘着一股子香气,短暂的压住了她心底那股不快。
她往厨房走去,只见娄大少系着她的花围裙,笨手笨脚地往锅里敲蛋。
他没发现她,抹了抹额上的汗继续手上的动作。
将洗干净的小龙虾过油,下锅炒香,她喜欢吃辣的,他多放了些辣椒。
锅里的水开了,他用手将苦菜拧成段扔进去,总是吃辣的不好,她最近下巴长了颗痘痘,要去去火。
再来一个水果沙拉……照着她做过的口味来一遍,尝一尝,吧唧吧唧,嗯,感觉总是不太对。
差了什么呢?
钱影儿有些恍惚,记忆中娄大少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她做梦都没想到他能为她洗手作羹汤,可笑的是,这居然是在两人分手这么多年后……
他到底怎么想的?
费尽心思闯进她家大门,现在又给她看这些?
如果不是张雨星横在中间,她都以为他还对她有意思了。
“你这是提前在我这里练练手,准备去跟张雨星见家长的时候露一手?”
娄斯年被她一吓,筷子上的哈密瓜啪嗒掉在地上。
钱影儿接过他手中的筷子,挑起一块沙拉尝了尝,说:“差了果醋,我放了一些苹果醋在里面。”她拌匀了之后,就着筷子夹起一块喂到他嘴边,“尝尝。”
娄斯年神色复杂地盯着被她吃过的筷子,没张口。
“吃吧。”钱影儿蛮横地将果肉塞进他嘴里,背过身嘟囔着,“放心吧没毒,张雨星那么稀罕你,我不仗着你,怎么去膈应她?”
娄斯年含着果肉,清爽的酸甜味在嘴里漾开,他盯着她,舌头卷住果肉翻了个身,慢慢地嚼着。
钱影儿喂完之后就后悔了,她烦躁地刨了刨玻璃碗里的沙拉,捧着碗挤出厨房,这厨房里除了菜的香味就是他身上的海盐味,这味道她曾经最爱,现在,只会让她心烦。
“少爷,用餐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