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谈了之后,不过三日,留下冯姨看家,老管家阿福赶着马车,带着一堆行礼进了城,一家三口在城里也有房产,占地颇大,前院,中堂,后花园一应俱全。
是早些年家中从一名迁居的富商手中买下的,原名‘墨轩园’,现在同样改名叫‘平安府’洛平安小时候也住过一段时间,平日里,只留了一名孤寡仆妇住在这里,做些打扫工作,环境比临湖的小院宽敞多了。
等放置好随身物品,日头都快上三竿,让福大爷去酒楼买了些饭菜,和仆妇常婶在家中对付二口,费青莲让儿子提着礼盒,带着丈夫直奔哥哥家中。
早早让商队捎过信儿,老管家费连山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不时够着脖子张望,看到三人身影,踏着健朗的步伐,大步迎了过来,老远就笑道:“姑爷,小姐,还有表少爷,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山叔叔,好久没见着,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了啊!”
费青莲快几步迎上去,费氏是楚地大族,家里下人都是几代人传下来的,费连山虽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从小跟着父亲,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包括全名费大福也是如此。
“山叔,好久不见,近日可好?”“山爷爷好”父子二个跟着打招呼。
“好,好,表少爷也好,老头子能吃能喝能睡,差不到那去,叫小姐姑爷挂心了,老爷跟少爷等的急了,快进去吧!”
费连山笑的合不拢嘴,脸上皱纹一条挨着一条,挤成一团,有下人接了礼盒,他自己在前面引路。
进了门走了一半,碰上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见到三人一脸喜色,连蹦带跳跑了过来,身上的玉佩金钗叮当直响,“小姑,姑夫,平安弟弟,你们可终于来了。”
“秀儿姐姐”
洛平安开口叫了一声,这是舅舅费青山的大女儿,全名费秀儿,对他比亲弟弟还亲,小时候没少照顾他。
洛志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应了一声,费青莲口中‘哎’了一声,上前拉着侄女儿的手,侧着头上下打量,见她柳眉细腰,翠绿的裙子,印的玉脸一片洁白,开口笑道:
“好一个标致的姑娘,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费秀儿脸上腾地一红,剜了一眼偷笑的表弟,拉着姑姑往厅里走,口中却说:
“姑姑,这么久没见,哪有一来就调笑侄女的,爷爷等的可心急了,茶都喝了三壶,你们再晚一点,只怕他老人家就要亲自去找你们了。”
说着话,穿过花园,老远就听到八门洞开的大厅里一片热闹,隐隐有人来人往,小孩子嬉戏的声音。
“爹爹”
一声轻呼,厅中顿时安静,当中正府中,年过五旬,满头黑发中夹杂几丝灰白的老人闻声看来,脸上像是开了朵花一样,咧嘴直笑。
“小莲回来啦!”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爹爹,女儿不孝,让您老挂念了。”
“姥爷,平安来看您啦!!”
三人走上堂中,老爷子费常远笑眯眯站了起来,两手抓住女儿女婿的手臂,不让他们行礼,笑骂道:
“别来,别来,老头子我身强体健,受不得拜,等哪天我进了土,随你们拜个够。”
洛平安尴尬的跪在那里,拜也不是,不拜也不好,一大帮人哄然大笑,闹了个大红脸的他,把长袍一提,就那么站起来了,假装刚才不是自己,打起招呼。
“大舅,二舅,大舅妈,小舅妈,祖缘表哥,祖权表哥,祖田表弟,仙儿表妹。”
母亲兄妹三人,大舅费青山,娶了舅妈苗媛媛,生有一女费秀儿,儿子费祖权,小舅费青书,妻子田素云,三个孩子,老大费祖缘,老二费祖田,小妹费仙儿。
小舅一家住在阳城,没想到这次也在中汉,不知道特地赶过来的,还是凑巧,正好一家人团聚。
一家人哄笑,洛平安老脸奇厚,跟着哈哈大笑,费青莲的情绪顿时好了许多,看见一名老妇从后堂穿门而入,一身黑底金线大袍,头发高盘,大叫一声:“姥姥”
“哎,小平安来了,啧啧,长高了这么多?”
二舅一家人接触不多,加上少年人正是窜个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费秀儿跑到洛平安身边,比划发现,表弟的个头都快超过自己了,嘟着嘴巴,似乎不太乐意,大舅和大舅妈惊讶之余,笑声连连。
“乖女儿也回来了,好久没见到你了,真好。”许氏脸皮白净,虽有老态,却保养的极佳,看上云宛如四十来岁一样,一把捞住女儿,仔细的端详。
“娘~”好不容易情绪平缓了一些的费青莲拖着鼻音,扑以母亲怀里,呜呜抽泣起来。
许氏拍着女儿的后背,佯装不喜的样子,说道: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你侄儿侄女笑话,隔了几十里地,几年也见不到一回面,真是作孽,好在熬出头了,平安好了,你们可要在城里多住一段时间。”
“嗯嗯”费表莲连连点头,洛志元过来喊了声“岳母大人,”
许氏笑着点头,打了怀里女儿一巴掌,让她起来,对她说道:“你二哥一家子来的正巧,我们一家团团圆圆了,不许再哭了。”
接着又对大媳妇说道:“媛媛,人齐了,叫人上菜吧,大中午的,孩子们早该饿了。”
苗媛媛应声回答转身就去招呼,年纪最小,才六岁的费仙儿欢呼一声“哦,吃饭喽”屁巅屁巅的跟在后面跑。
十岁的费祖缘转着眼珠子,见没人关注自己,‘蹬蹬蹬’的跟着窜了过去。
丰盛的酒菜,老子爷子和儿子女婿举杯小酌,许氏跟女儿媳妇说笑,费祖缘撑着哥哥的样子,以身作责,跟妹妹凑在一块,吃的不亦乐乎。
至于洛平安,跟表姐费秀儿,表哥费祖权,表弟费祖田三人说说笑笑,照样吃的开怀。
直到月上树梢,一家三口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家中。
次日清晨,洛平安早早醒来,练了起功夫,直到日上三竿,满身热气蒸腾的站在花园里,纠结是拿石桌练功,还是拆了假山来耍。
铁石携带太不方便,母亲认为他画风不对,坚决反对,可是他对于武功的喜爱深入骨子里,对于保持形象没有兴趣,这会正苦恼中。
一袭青衫,背悬刀剑的洛志元却出现了,“平安,在想什么?”
“爹,在找重物练功呢!”洛平安看着父亲,估计又要出门了,就不再纠结“今天要去哪?”
洛志元瞄了一眼假山,石桌等重物,嘴色微微一抽,这些时间没少被妻子念叨,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一句,说道:
“勤于练功是好事,可别再祸害家里,举重若轻是练劲,举轻若重何尝不是练劲,多琢磨琢磨,别一味的蛮练。”
洛平安闻言,有些发愣,不等他深想,父亲又说道:“今天带你去五龙会还有城中神捕衙门转转。”
他眼睛一亮,道:“正好,我也想大熊哥了,要他帮我找铺面去。”
一家人要长居城中,家中许多琐事要去处理,费青莲忙的不可开交,父子二人自顾出门。
“爹,家里是不是要加些下人了,福爷爷跟跟常婶年纪都这么大,看着都忙不过来了。”
洛志元脚下不停,口中说道:“福叔物色了一段时间,等回来应该就有结果,走吧!”
老管家待他如己出,能有人替他分担事务,洛平安自然高兴,车马‘咕隆隆’‘的答’的声音听在耳中,也有种莫名的欢快感。
中汉城身处楚州重城,有三十万户,青石铺就的大路上,来往商贩行人摩肩擦踵,几乎没有停歇,好不热闹,五龙会属于城中最大帮会,总堂设在城西,平安府在城南,隔了好几里路。
好在父子二人脚力惊人,虽然没使出身法,小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远远看到‘五龙会’三个黑底古铜大字在日头下灼灼生辉,左右各有面目精悍的青壮守候。
候五是帮会的老人,入帮有七入年了,虽然长着一副虎背熊腰,脸生横肉的模样,其实胆力很小,没怎么经历帮会拼斗,靠着点机灵和唬人的样貌,当上看门的小头,带着十几个兄弟,日子混的也不错。
看到长幼二人直奔帮会大门,候五顿时一个机灵,直到看清少年面孔,心里才松,跟旁边手下交待了二句,躬着腰笑着脸,快步迎了上去。
“洛公子,好久没看到您了,是找熊统领吗?”
前些年父母不在身边,洛平安住在舅舅家的时间不少,对于城中少有的几名好友,这地方来的不算少,候五见过许多次,殷勤的说着招呼话,偷偷的打量着年长男子。
看到二人相貌有些相似,心中咯噔一跳,连忙问道:“这位是?”
帮派中人,对于江湖中事最是熟悉不过,要说楚州最有名的高手,‘刀剑双绝’足以排进前三,以地方小户出身,自学成材名列地榜,登临江湖巅峰,算的上是无数江湖中人的崇拜对象。
但是洛志元成名之后,行踪成迷四处奔波,江湖上传闻他沉迷武道,走遍穷山恶水,挑战天下高手,搜集天下灵药,寻求突破,而中汉城是他少年时混迹的地方,更为众人津津乐道。
传言中,五龙会能坐上中汉帮派龙头的位置,就是因为与某位高手关系极深,帮中也不出面辟谣,更加剧了流言的传播。
而帮主一家,对身份神秘的洛公子十分亲厚,自然成就某些有心人茶余饭后,猜测解闷的对象。
“候五呀,这是我爹,找张伯伯的,他在不在?”洛平安未言先笑,对于五龙会的种种,他相当熟悉,候五自然也是认得。
“帮主今天没有出门,二位到偏厅喝茶,我这就叫人去通报一声。”
来人背悬刀剑,与江湖中传闻的形象几乎一致,候五心中激动,有种能够谜底将被揭开的感觉,态度越发恭敬,抬手虚引,躬身在前方带路。
洛志元没有说话,凭由儿子交涉,自顾的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似乎在追忆什么。
“好的,熊哥儿在不在?”
“在的,在的,我己经让人通报熊统领了,您,”
候五犹豫了一下,要是平常,洛公子在五龙会就像自家一样,连指路都不需要,可是这次多了一人,甚至这人可能是某位传说中的人物,犹豫了一下道:
“您也在偏厅坐上一会,我去请熊统领过来。”
洛平安自无不可,点了点头,跟着父亲,来到偏厅,有五大三粗的汉子上茶,候五告罪一声,退下找人去了。
没过半晌,大片脚步声匆匆而来,当先是一名大汉,后面跟着几名少年,个个虎背熊腰,最小的十五六岁,最大的,二十来岁,洛平安念念不望的张熊正在其中。
那大汉留着异于常人的寸发,宽鼻阔口须发如针,大黑袍子因为走的太急,在风中鼓荡,‘哗哗’直响。
人还没到,老远就张嘴‘哈哈’大笑。
“洛兄弟,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