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江练、简沉却是面面相觑,这人怕是脑子坏了。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淮南府少主性情乖张阴晴不定,虽然久而避世不出修身养性,却也不是平白就看旁人脸色的。
再者,淮南府少主,不受家规控制,哪里是听家主吩咐的?
南阙挑眉,“既是如此,怕是千公子爱极了阴阳散,愿终身作伴。本少主强行拆散的话,会遭报应的。江练,送客!”
千里沧和那紫衣公子一齐愣住,这南阙的神医之名,当真名不虚传。单单是看,都看出来了这名头。
而江练早早上前,趁着那千里沧愣怔,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穴,一把拖着,向外而去。
简沉也跟着走了。
原地的紫衣公子却是低笑,“原来,南少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南阙不可置否,竹林里的阵法是自己亲手所布,有了破阵的迹象,自己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此人带了个包袱累赘,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寻得阵眼,简直了得!
紫衣公子稍微正了身子,“那,介绍一下。”
“永平,顾香砌。”
南阙点点头,是个藏得深的。永平顾家私生子一大堆,但选继承人的眼光不错。虽说,
“淮南府,南阙。”
既是正式认识了一番,顾香砌也不继续藏着了。虽然本来就没藏多少。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地走到那石桌前,更是一把将南阙方才落笔的那张纸拿过来看。
南阙不以为意。就方才无聊时写了几个“南”字,顾香砌还看不出花来。
只是朝暗处说了声“取一坛玉台春”。
“取酒作甚?莫非,南少主交朋友还送酒?”顾香砌扬眉,“还是上好的玉台春,可作药酒,千金一壶呢!”
“玉台春可抑制阴阳散的疼痛。”南阙道,“懂了吗?”
顾香砌不明白,“你是送本公子人情?”
南阙细细看着顾香砌,忽地笑了,“怎么?有问题?”
顾香砌心想,怎么可能没问题,初次见面就送人情,这南阙何时如此温和了?
“你这人当真奇怪!和这字一般。虽是平顺笔画,却是暗藏锋芒。明明是极好的字,却让人总觉得怪异。”
南阙并未搭话。
这时,取酒的暗卫来了。只一瞬,那坛玉台春便稳稳落在了石桌上,顾香砌左手边。
顾香砌眯眼,南阙的暗卫竟如此了得。
不过,下一动作却是开了那坛玉台春,清清洌洌的香甜瞬间弥散在空气里。
好酒!
这般药酒用在千里沧身上,似是有点大材小用呢!
顾香砌收了心神,却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顾少主目的已经达成。便走吧。”
“来者是客。南少主不打算请本公子在这青山做客几日?”顾香砌忙道。
而只有更薄情的回答,“青山不留客。”
此时,顾香砌也不再做无谓挣扎了。只是朝南阙作了一揖,便走了。
他用不着旁人引路,和千里沧在里面转了半天,他早就找到了破阵的法子。而那经那两人的引路,他也对进来出去的步法有数。
毕竟,永平顾家就是吃阵法这碗饭的。而他身为顾家少主,于阵法一途,自是堪称天赋异禀。
而在他出去的途中,巧遇了先前引路人中的男子,他正在一堆麻雀中间,听麻雀叫。
心觉好笑,只是堪堪加快了脚步。
只是在消失于简沉视线之内的最后一刻,余光瞥到一只信鸽。
面上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便一步不回头地离开了。
戌时。
夜已深了,青山里更是一片清寂。
独那林中几间竹屋,闪着灯火。
最大的一间竹屋中,布置简单却又雅致。
南阙在竹椅上一摇一晃地翻着本书,顺便听着一旁简沉得来的消息。
“叶映语要见少主。后日酉时,江城,未名楼。”
简沉同时试探地问了一句,“主子,是否要赴宴?”
毕竟青云展在即,主子一旦下山,便意味着入世。
南阙沉思片刻,“去。”
补充几句,“明日便下山。早些时候,便把南晗和敦老送走。随身事物,务必周全。”
“且,这次你随我一块走。”
简沉心有疑问,为什么不提江练呢,眼见着自家少主心情还算不错,索性胆大提了一下。
而南阙一开始,并没有回答。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简沉也就要气馁了。
这时,只听南阙道,“江练在山里看管着后山那群人,现下不必离开。”
“罢了,你先下去吧。”
简沉领了命后,先是到后山叮嘱了南晗和南敦一番。后又在后山转了转,这里是青山最安全的地方,住了不少人。
而另一边的南阙,在简沉离开后,便在冥想中。
西岭千家求医,居然还能搭上永平顾家的少主。
是顾家胁迫了千家?还是千家献媚顾家呢?
这顾香砌虽是顾家少主,却是个私生子。能以私生子的身份坐得顾家少主之位,哪能简单的呢?
况且,顾家近年来一直在接近淮南府。半年前,在阳城试图探听的,不就是这位顾公子吗?
依照现下顾家的形势,顾家以后多半是这顾香砌的掌中之物了。
不过,这顾香砌后面又是哪家呢?
果真,一个个,都是不简单的。
突然心思一转,想到顾香砌的疑惑。
为什么不直接将玉台春给了千里沧?自然是因为那人不合眼缘喽。
不治,自然是有原因的。
当年,自己一家温馨被毁,其中不就有这西岭千家的手笔?
见死不救,甚至还为虎作伥。现在倒要做好人了?平白无故的,人家没事给你下毒玩儿?
定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人家了。
再者,她南阙不是好人,更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
……
想了许多,南阙起身,走到竹桌后,放着书,去批改公文。
那两大厚沓的文册,硬生生给青山添了些薄凉寒意。
桌案上不断跳动的烛火,映出了美人如花,显出了一室孤寂。
同时,也能映出了那些文册,一沓左上角的南家族徽,另一沓一片墨色,显得更加神秘。
青灯如豆,一室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