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阙,南少主。这茶是凉的!”声调急剧升高。
“嗯,我知道。”南阙一五一十交代,“七月流火,你却肝火更旺。一帖凉茶,助你降低心火。”
眼看着叶映语要急上眼了,南阙这才不慌不慢地起身,“不跟你玩了。我找人给你换热茶去。”
偌大的一间,转眼只剩下了恼怒的叶映语。
南阙出了门,随手找来一个小厮,笑着问他换茶去。
小厮走后,她仔细打量了这未名楼一番。
总共是三层,二楼三楼中间露空,边上是一间间雅间。二楼只是雅间,短时间里待着,喝喝茶、坐坐席什么的。至于三楼,南阙想着,也不会是与二楼一般的配置、功用。大概,能让“短时间”变得长一些?毕竟,人家也没明着说不提供住宿不是?
南阙扬扬眉。
接着看,那说书台子正好在楼里被挖空的那片地方,靠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听书还是挺清楚的。
而这时,她就在栏杆边上,往下一瞥。唔,人还挺多的。
南阙突然想听书了。
不经心地朝下一看,正中间的台子上,摆了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桌上安置了笔墨纸砚和一套茶具。
桌后那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倒是兴致勃勃。
“今天啊,乘着将军府将办喜事,咱们再来说说,这少年将军叶子砧和青城木家长女木樨的故事。”
南阙挑眉,胆大啊!也不怕叶子砧来砸了他的场子。
不过,没等到叶子砧,就有旁人出来掀台了,“算了吧,‘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佳话你已经讲了好几天了!”
一种观点,一旦有人提起,就会有人附和,“没错!要看这些,还不如去倒腾些话本子。才子佳人,小姐书生,岂不是应有尽有?”
甚至有人在台下一方桌子后大“呔”一声,学着说书先生即兴来了一段,“这两人出身不凡,一个是大将之子,自小就在军营,十岁就立了军功。一个是世家嫡女,琴棋书画精通,温雅贤淑品德。因双方母亲都出自同族,出阁前是极要好的手帕交。在便给两人订了婚约。这些,我都能背下来了!”
场面如此混乱,也不见那说书先生一丝怒意。看到那人在仿着自个摇头晃脑的,先生不禁一笑。
南阙轻笑,这说书先生做得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先生定了心神,一块醒木落下。
“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是知道的。不过,你们可不知道,她们的这段感情还差一点毁掉。”
面上还挂着丝神秘的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古人诚不欺我。并且,眼下这情形,只能说,人都不拒绝是非。
他人的是与非,自己听个热闹;自个的是与非,大都归咎于旁人。这些事情,若放小来说,顶多就是街坊不睦、邻里不合。放大了看,可是了不得呢!
先生那双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从自己的想法中醒过来,便听到了一片猜测声。
“哦?莫非是他们其中一家悔婚了?”
“那就是他们之中得了顽疾?”
……
“或许,是有旁人插足其中呢?”
“这位看官,你猜对了。”
人群中一阵喧哗,议论纷纷。
这时,说书先生“啪”得一声,引得下面的听众一震,轻摸了一把稀疏但不短的灰色胡子。
继而讲了故事的后续,“要说差点拆散了这对鸳鸯的人,就是那淮南府的南阙少主。”
“那南阙少主是什么性子?”
“咱们大家都清楚,这南阙少主是淮南府的长房嫡女,五岁那年,她的生活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坤平三年,那时咱们西楚快过国丧了。当时,南阙少主的父亲,带着妻子和小少主去兰章台参加上一届的青云展。兰章台啊,那可是传承了千年的政治地方。汇聚举世名儒、各界大家。那些个皇室、世家的子弟从小便会被送到那。青云展也是这些簪缨世家中最为重要的几场会晤之一。带领家族子弟前去赴会的不是家主就是下一任家主。而这南栎当初便是淮南府上下都认可的下一任家主。”
“可惜啊,天妒英才。青云展后,这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在返途中,遭到了不知名势力的暗杀。想那南栎夫妇武艺虽登峰造极,却终究双手不敌众拳。那南阙少主从此就没了双亲。”
“幸好南栎的夫人,提早发现不对,偷偷给那小少主喂了枚假死丹,这才幸免于难。可以想象,当一个长于金玉的五岁孩子,甫一醒来,身边都是暗卫的尸体,连自己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怎一个凄惨了得?”
“后来,小少主也找不回回去的路。但是,却有一伙贩卖小孩的人,恰巧路过。却是鬼迷心窍,看着这孩童轮廓姣好,竟直直地把人绑了,卖到了黑市做奴隶。”
“不过,因着年龄太小,黑市也转不了手。于是,她就被带到赌场,当那茶水小童。整天不是羞辱谩骂,就是拳打脚踢。后来,得益于叶府子砧公子的拯救,她也就出了那黑心地方。听说,她回到淮南府之后,用了大半个南家的药材哩!”
越听下去,南阙脸上的薄凉笑意就越明显,眉目发冷,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说书都说到自个身上了,先生还真是不爱惜自己呢。
却没得一时冲动,暴露自己如今身在西楚皇都的事实。
虽然,也瞒不住多久。
南阙眸底闪过一丝厉色。
而楼下说书先生依然兴致高昂,“也就是曾经遇到些腌臜事儿。之后几年里,这南少主的性情才愈发阴晴不定。……”
“姑娘,您的茶水来了。”
小厮换了热茶过来,见到的却是南阙眉眼暗沉,尚不如刚刚温和。或许是没有心理准备,或许是被南阙眼底的寒意冻住了,原本端得平稳的茶壶竟“扑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叶映语原本恼着,却听得门外一声响。顾不得生气了,忙不迭地开了门,看到这尴尬的局面。
不过,她原以为是这小厮得罪了这人。但是,在听到从楼下传来的说书内容,她就知道是这先生的说书才是南阙动了气的原因。
先是好生地对小厮说,“没事。你收拾收拾下去吧。”
然后又要去劝南阙回去,可是看见南阙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但分明是动怒了。想要去拉南阙一把,却还是不敢。
好在南阙自个突然抬脚进了雅间,叶映语先是一愣,立马跟上。
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刹,听到南阙吩咐简沉,“把下面的那个人给我扔上来。”
显然是气急了。
叶映语也不敢发出动静,自己寻常跟南阙闹,也是知道南阙的底线的。动气时的南阙可不是一般的执拗,并且爆发后果很厉害。
当年的阴阳境,南阙一怒,当真是血染长河。自家哥哥都劝不住,只能看着她杀红了眼。如今脾气虽是好了些,但也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世人皆知,淮南府南阙,凶残无比、嗜杀成性。是极危险的人物。
可是,正常情绪下的南阙很是温顺乖巧,顶多有些傲娇罢了。
可现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