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狠毒如你,竟会如此尽心尽力的救治这些无关紧要的村民。为了赎罪吗?”
苏玉从黑水林离开后并未直接返回总坛,而是在医鬼回百草谷的路上截住了他。刘夫人和小羡被他的手下带走关押,医鬼则是被苏玉请到了他在总坛的书房里。
若是只身一人刘胥之尚能硬气些,但毕竟妻儿在对方手里,他并未反驳些什么。知道他过去的人并不多,但从苏玉的话里听来,他是有一定了解的。
“当年你为了证明你比那个人强,不仅对他投毒。更加广撒毒源,致秋狄各部落染疫。东榆与季郑趁虚而入,将秋狄化为一片焦土。你救得这点人,能填当年所杀的零头吗?师叔。”苏玉神情中满是怨愤与哀愁,语气却没有丝毫波动。
听他提到了那个人并以“师叔”称呼自己,刘胥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玉。“你是......他的弟子?”说起来当年他们还没翻脸的时候,他曾向刘胥之提起过自己有一得意门生。他仿佛记得那个弟子是哪个小部落首领的儿子。
“没想到,他的得意门生不仅逃过一劫,还坐上了天荡掌教的宝座。若你是为了寻仇,随你处置便是。只是还请放过我的妻儿。”刘胥之虽然对苏玉的身份颇为吃惊。但对于将死这件事表现的却出奇的平静,倒像是能得个解脱一样。
苏玉冷哼了一声,讥笑说:“我若是想要杀了你,何须等这些年。请师叔来,自然是为了将来计。”
苏玉将一卷档案放在刘胥之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上面是近三十个人的名字,绝大多数均被划去,唯留一人——曲桐雨。
刘胥之显得有些紧张,但并不意外。也并没有去质疑这名单究竟是什么。此时他心中已有结论。
医鬼搓着手指的小动作完全被苏玉看在眼里。他有些得意地说:“你帮凌严和齐景晰难道是出于善心不成?”
刘胥之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动摇,给了苏玉更大的信心。
“我把齐景晰送到凌严手上。您与她多有接触。每一次的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你虽然看上去热心帮她调理身子,设法祛除蛊虫。但却对她疯症的真正原因只字未提。就连我派人对他再次下药,您及时帮她解了药性却仍没有提及此事真相。这么做为的不就是想看看您的杰作究竟能突破到哪一步吗?”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只想要找个能完全适应药性的人复活他。你既有这个能力复制老夫的涣神散,应当明白齐景晰现在的状态并不如预期。”刘胥之有一瞬间的疑心。若是苏玉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能够制出涣神散,那宋致远性情大变到最后无故失踪之事,只怕就没那么单纯了。
“等了这么多年,我自不会急于一时。只要师叔肯与我合作,我定不会伤害尊夫人、公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还有得选嘛?只要你不动我妻儿,不妨碍我试药,其他的我并不介意。”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多年前,刘胥之曾游历各方,在秋狄拜在了大巫师门下学习巫医之术。当时刘胥之已是季郑小有名气的医者,起先大巫师是拒绝的。但见他求学心切,最终没能耐得住他的软磨硬泡。彼时大巫师已有一大弟子名曰默革。默革乃是下一任大巫师的继任人选。求学期间默革与刘胥之感情深厚,但在医理研究上多有争论。
秋狄是个十分特殊的部落国家。虽然内部争斗激烈,但只要有外族企图侵略必定会同仇敌忾。刘胥之曾好奇之下问过默革原因。默革告诉他这都是因为他们都同样信奉巫皇,有不可动摇的族群自豪。内部争斗无非是为了土地、牲畜和粮食。为的是自己部落子民的生计。但外族入侵时,他们会秉承着是巫皇的臣民站在同一阵线。
刘胥之笑说,难道不是因为醉仙桃花吃多了吗?谁知默革竟为了这个与他大吵了一架。刘胥之一直认为,他们所谓对巫皇的信奉皆是因为秋狄人长期服用一种名叫醉仙桃的花作为镇痛凝神的药。这药吃多了在某种程度上容易产生幻觉甚至是依赖。倘若致幻的花草可以使人有认同感,那是否同样有药可以摧毁这样坚不可摧的信念呢?
之后的一段日子,刘胥之从各处搜罗来了许多不同的致幻的草药。以不同剂量配比后,试于不同人身上。有一些人服用之后言行无状,大失常态。更有甚者做出许多荒唐举动,贻笑大方。但这些都不是刘胥之想要的。他想要证实这世间的坚持与信念皆可通过药物改变。他追求的并不是这种让人吃了之后疯疯癫癫的效果。
经过长时间的试验,刘胥之大大提升了萃取的技术,最终制得了涣神散。服用者按照一定剂量服用后性情大变,怯懦者变得勇猛,但亦有和善的人变得异常暴躁。他想知道若这药试验在信念最坚定的默革身上,又会如何呢?默革本不认同他试药,但为了向他证明他不可能被药物影响,主动服下了涣神散。
默革服药后,眼前的蓝天白云,青山绿野变成了一片猩红,万里焦土。耳畔仿佛不断有野兽的嘶吼声,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的模样。他闭着眼不断地念着刘胥之听不懂的经文,许久才冷静下来。默革并没有告诉刘胥之他的幻觉。刘胥之也只是以为这药对他并不怎么起作用。
谁知在一个月后的祭典上,已经继任大巫师的默革当众杀害了秋狄的大首领,并自焚于祭台之上。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早前东榆细作盗走了刘胥之那些并未销毁的涣神散残次品。在祭典开始前投毒。祭典上中毒的各部落首领狂性大发,宛若野兽般互相残杀,几乎无一人生还。各部落为首领报仇的战争接踵而至,秋狄转瞬间沦为了人间炼狱。
世人只知秋狄的覆灭始于各部落首领密谋篡夺大首领之位导致的自相残杀。最终被东榆与季郑的联军所灭。然而亲眼目睹了那日祭典之变的刘胥之清楚的明白,一切的灾难皆始于他一时的好奇。
自那以后,他回到了季郑,再也不曾试图以药物试探人的精神世界。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是那个人的弟子做出了涣神散。不仅如此还以中涣神散之人的毒血养摄心蛊,有了从前没有过的突破。当年齐景晰与她姐姐被抓走时,刘胥之恰好并不在百草谷。对于她们疯症的原因并不清楚。然而当曲桐昕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几分。曲桐昕以强大意志力战胜涣神散这件事也让他心中感到些安慰。自那以后,刘胥之确实真心相助于她。直到他遇到齐景晰。一个受涣神散和蛊虫影响后心智疯癫的人,时隔多年虽性情大变,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却看似与常人无异。许多刘胥之尚不能理解的现象发生在齐景晰身上。他心中那压抑着的蠢蠢欲动,再次翻涌起来。刘胥之固然挺喜欢这丫头,想要治好她。但若说没有为了研究的心思,倒也不真。
苏玉吩咐他若是日后凌严问起他妻儿的下落便说将他们安置在别处,以免他起疑。随后便遣人将他送回了百草谷。
得到枯骨夫人的准确回信,那批兵器也已由岑霄转移,看似情势渐渐稳定下来。然而枯骨夫人的回信里提到了一件事却让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枯骨夫人提议将岑霄调到流火堂替任堂主,并要求飞云堂堂主由公开比试的方式决定。孙尧死后苏玉除了岑霄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补上这个缺。飞云堂虽然是人数最多的,但重要性远不及流火堂。枯骨夫人主动提议让岑霄补这个缺省了他不少麻烦。可飞云堂堂主若是公开比试,他手上能用的就只剩个刘凌了。如果凌严把乔娅丢出来还不是什么麻烦事。左右刘凌还不至于败给乔娅。更何况现在乔娅生死未知,至今都没有消息。可若是他让齐景晰参与比试,刘凌可未必能招架的了。苏玉犹豫再三,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张谦尚未返回长青院,因此长青院周边发生的一些异状他并未获悉。医鬼被苏玉带走这件事机缘巧合下并没有被天机堂掌握。此时的凌严还在抓紧时间盯着齐景晰练舞。
怜织几次修改了舞蹈的动作。加上景晰连日练习,情况已比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然而眉眼始终做不到怜织那样自然。
“其实瑶花楼的舞台和雅间隔得这么远。不用非得让我......我真的做不到啊!”景晰也是让逼得有点绷不住了。
“这点事就做不到了,那我还怎么委任你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清楚?”一种不好的预感向景晰袭来。
凌严挑眉,端起桌边的茶杯抿了口茶。“献舞之后,我会安排你去他房里陪酒。然后......”
“什么?!”景晰简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凌严,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泼了他一脸水。
凌严抹去脸上的茶水说:“还好是凉水。能不能沉住气听我把话说完。我安排你去陪酒,是让你找机会用迷药迷晕他。我要你用黏土复制他身上的钥匙和印章!”
怜织忍住笑接过景晰手里的茶杯。景晰一时之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一次性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我就当你道歉了。”凌严心里是有些火大,但距离百花节已经没几天了,还是得把细节交代清楚。“你献舞的时候,他确实不一定能看清楚你的眼神。但你接近四皇子的时候,是一定不能露怯。还有,你说话的方式也得改改。这么咋咋呼呼的可不行。”
“我!我自认讲话也不是很粗鲁,但是你要让我发出那种娇滴滴的音调,真的是强人所难啊。”
“也不难解决。”凌严看着景晰抓狂的样子,憋着笑说,“你想象一下自己被打成内伤。用那种感觉说话试试。”
景晰有点为难,想着试试就试试,但还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凌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
不仅是声音柔的让人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就连眼神也变得迷离中带着些许诱惑。凌严愣了许久,直勾勾地看着景晰那有些“做作”的样子。
这么讲话景晰本就难受得反胃,凌严一直盯着她她更觉得浑身不自在。“你配合一下把茶接过去行不行。一直端着很累啊。”
“哦。挺好,挺好的。”凌严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说,“还有件事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那天赵正桓和田万青也会来。”
景晰听了简直连掐死凌严的心都有了。当然这种事也就只能心里想想。“瑶花楼不是要凭券入场的么。你们卖资格的时候难道就不能拦一下......”
“外人只知道瑶花楼是姜弘的私产,怜织是他的红颜知己。若是连我这种死对头都不拦却拦着在邺城颇有实力的琰月山庄庄主,岂不是惹人生疑?这次本就是为了洗脱怜织潜入琰月山庄的嫌疑才让你假冒她。若是拦着,太刻意了。”
“好吧好吧,随你们吧。反正也是蒙着脸。都到这份上了,我还能硬推怜织姑娘上台不成......”景晰有时也气自己这么容易心软。凌严偏偏就像是吃定了她会心软一样。而景晰只能任由他摆布、拿捏。
百花节当日,邺城街上早早就是一片热闹景象。虽说邺城本就繁华,但除了过年和上雍节时,少有这么多各地慕名赶来的游客。规模尚比不得上雍节,但在当地,百花节可谓是商贩们趁机大赚一笔的好时机。若非是怜织那日逃走时不慎留下了帕子,琰月山庄并不希望跟怜织起什么冲突。毕竟,瑶花楼举办百花节也给琰月山庄在当地的产业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今年的百花节最特殊的自然是四皇子的到来。虽说他是私下低调来访,琰月山庄得知后也尽了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在赵正桓和田万青的陪同下,四皇子早早就已经到了瑶花楼听曲品茶。
凌严猜到他们多半会早到,吩咐人按照原本定下的单子逐一奉上茶点、菜品。四皇子对于瑶花楼精致的茶点和茶酒器皿颇多赞誉,与赵正桓更是交谈甚欢。凌严在另一间雅间里一边品茶,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正演奏着的琴曲。赵正桓与凌严虽不对付,但两人也只是远远隔着有些不太友好的眼神接触罢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自前一天起,凌严便不再与齐景晰和怜织有直接的接触。怜织也没有再露面。虽然该交代的已经吩咐妥当,但凌严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齐景晰会不会真的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得不说凌严还是很了解齐景晰的。怜织在房里为景晰梳妆时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她时不时咬着嘴唇,几次把刚涂好的口脂咬出印子来。
“放心,你之前练得已经很熟练了。记得把这针藏好。”她今天献舞身着的服饰很难在薄纱的袖子里藏东西。怜织将迷针小心地别在了景晰腰带的带扣上。而打开带扣上的卡子,带扣便会弹出一小盒预备好的黏土。
景晰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平时她几乎没上过这么重的妆。莫说是赵正桓了,她自己第一眼看镜子里的自己时差点都认不出来,更别说一会儿还戴着面纱。心里这么想着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等到景晰上台时,四皇子与赵正桓已经按照凌严预设的单子用过了青竹酿与桃花醉。两轮的酒水下去已是微醺。他们本就与怜织没有太多接触,景晰戴着面纱与雅间也有一段距离,不难糊弄过去。
只是本该时刻盯着四皇子的凌严,目光却被台上一袭紫衣的景晰牢牢牵扯住,根本挪不开。明明已经看过她练了无数次的舞,此时于他而言却依旧惊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身份、目的、算计、手段都在他脑海里变得模糊。只留下她翩翩起舞的身影。在凌严眼中,此时的景晰对他而言仅仅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女人。
当然这样的想法仅仅逗留了片刻便消散殆尽。多年培养的克制与冷静将他这片刻的分神拉了回来。许多年后他回想起瑶花楼献舞的这一幕才恍然,此时的景晰在他身边虽不到一年时间,还有许多稚嫩得让他发笑的想法。可她对于凌严的吸引力已经慢慢萌生。看似温和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已经充斥在他的生活里。只不过在当下这个时间,凌严并未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或是因为抵触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感觉。
献舞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得多。赵正桓虽仍旧疑心,但以那日杀手腰腹重伤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是在台上献舞的“怜织”。
“她虽非天荡的人,却跟姜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田万青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那一场大战过去也就半年多。若是两方再起争端,后果不堪设想。刺杀我之人不是应怜织,却留下了她的帕子,那就只能说明有人很想借此机会挑起两方冲突。”
四皇子移步客房后,田万青与赵正桓留下继续欣赏舞曲。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坐下饮酒谈天了。田万青虽然并不记得那日寒潭发生了什么,但他始终都坚信景晰不可能杀叶清涟。也因此与赵正桓争执不断。赵正桓甚至一气之下软禁了他许久。
“或许当真是我多心了吧。师弟你当真不知出手救你的人是何来历嘛?”比起竟有人会刺杀已经武功尽失的田万青,赵正桓更心惊于那么多高手潜伏在琰月山庄而他却一无所知。
田万青摇了摇头。他在江湖上虽还有些薄名威望,可这些年早已不与江湖人有太亲密的往来。若说有人出于交情暗中保护他,他可真的想不到会是谁。他更加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杀了他。随着奉九宫令追捕齐景晰的人数不断增加,江湖中传出被景晰反杀的人数也在与日俱增。田万青心中叹惋,却无力回天。自飘渺阁的大战后,他重伤昏睡了许久。曲桐昕再也没有与他联系过。而景晰并没有跟她离开而是留在了天荡。田万青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出曲桐昕可能出了事。若想追查下去,他还得利用自己掌刑使的身份。故而近来对赵正桓的态度放软了一些。赵正桓这才解了他的软禁。
虽说成功把赵正桓糊弄过去了。但对于景晰而言,接下来的挑战难度可不亚于在台上献舞。
“怜织姑娘今日一舞可谓之倾城,小王何其有幸能亲眼得见。”
“王爷谬赞了。”
“听闻怜织姑娘不仅舞是一绝,琴曲方面也颇有造诣。不知今日可否......?”说着他牵起景晰的手,不断用拇指轻抚着她的手背。
景晰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慌张,缓缓抽回了手,说道:“请王爷恕罪,小女子前些日子伤了手。虽尚可献舞,但这琴曲只怕会失了水准,不敢献丑。怜织自罚一杯。”她虽然在飘渺阁的时候也学过琴,但水平自然不能跟怜织相提并论,如果真的弹奏必然露馅。好在前几日正好锤那假山石手上有些伤,才想到用这理由搪塞。
本想找机会扎他一针放倒他,谁知道这四皇子一直拉着她的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景晰无奈,只好尝试灌醉他。可要知道她自己的酒量其实也不怎么好。这么耗下去指不定先醉的是谁。忽然,景晰又是一阵头疼。四皇子托住景晰的腰,扶了失去平衡的她一把,看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地透露着暧昧。
“王爷......”
还没等他有什么近一步的动作就被景晰用藏在指缝里的迷针扎晕了过去。
“要是让姜弘知道你打算对怜织姑娘动手动脚的,他非卸了你一条胳膊不可。”景晰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没了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迷针上的药量较少,景晰虽然缓了一会儿紧张的情绪,但是还是很利落的用黏土拓了他印章和钥匙的模子,以免节外生枝。
景晰打开窗轻轻敲了窗框三下。院中的角落响起了两声鸟叫。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暗号。如果回应的是两声,那就说明赵正桓已经离开,她可以放心离开房间了。景晰从窗口翻了出去,将装有模子的黏土盒子交给了怜织。
“凌严人呢?我还以为是他来接应。”
“我只是奉命过来接头,右护法的去向我也不清楚。齐姑娘你先赶紧回房换身衣裳吧。四皇子那边的摊子我会收拾的。”怜织也没想到景晰能这么顺利得手。之前虽一直在给她信心,其实怜织自己心里是没底的。犹豫了片刻,她将一张字条交给了景晰。“齐姑娘抽空看看吧。权当是我答谢你出手帮我了。”
景晰确实不太适应这种轻飘飘的衣裙着急想要换下来。她收下纸条也没着急看便回房了。
回到房里,景晰咕咚咕咚灌下去半壶茶水才把今晚这提心吊胆的情绪压下去好些。隔壁忽然传来了开门时发出的“吱嘎”声。景晰心想,原来凌严在房里啊?便出门查看。谁知出门看到的是从凌严房里出来的雁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景晰悄悄跟在了他身后。此时的大街上有不少带着各式面具赏灯的路人,因此凌严戴着面具看上去也只是赏灯的行人之一罢了,不怎么显眼。景晰当然看得出他不是来赏灯的。只是她跟了许久才终于发现,他竟是在尾随独自一人上街的田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