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衙门的人说,负责侦办傅越这件案子的是梁州一个姓晏的神探。但他是从栗许县调来的。要晚些时候才会到府衙报道。景晰到得有点早,得等上一会儿。
起了个大早,结果却要枯等,景晰困得眼皮打起架来。忽然,她感觉身旁有一阵凉风掠过。一位看上去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从她身旁经过。没走两步,他驻足回头疑惑地看着齐景晰。
“这位......”他挑眉上下打量着景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难道就是飞云堂的堂主吗?”
“正是,小女子齐景晰。今日为配合调查傅越被杀一案前来报道。”景晰对他那副仿佛在质疑她何德何能可以做飞云堂堂主的神情甚是不满。尤其看他步子虚浮,姿态绵软,摆明就是个没什么实在功夫的。被这样的人质疑,景晰可是不服气得很。“请问这位差大哥,你们的晏大人何时才会到?”
“还未及介绍,本官梁州栗许县法曹晏心尘。”
“原来是晏大人,失敬。”难怪看着不像个练家子。
晏心尘领着景晰先去看了证物。但景晰的心思显然不在听他剖析案情上。毕竟,这案子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笔,没什么可听的。她现下真正好奇的是邺城地方官员和衙役对他的态度。县级的法曹撑死了也就从八品。可邺城理论上与他平级的官员却表现得过于恭敬了。
“齐姑娘,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济。”晏心尘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我这也是才到邺城不久,多少有些疲累。不过无妨。只是这三支箭虽为凶器不假。可这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到底是还没找到作案用的强弓。”景晰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能接得上晏心尘的话。
“齐姑娘何以认为凶器会是强弓呢?”
“我虽未涉军武之事,但对兵器也是有些了解的。此箭为军用的远程箭,箭身较寻常狩猎用箭要重些,需搭配强弓使用。会这么想,也是自然吧。”
晏心尘点了点头,说:“的确。照常理来说确是如此。只不过......这只是凶手刻意为之的误导。”
景晰有些用力地搓了搓手指,但神情依旧平淡。她问道:“这话怎么说?”
“首先,凶手为何使用军用远程箭?有在暗夜中三箭连发置人于死地的本事,用寻常狩猎箭矢足以。军用箭,皆为官造,更容易查出身份。其次,这箭身有明显的刮损痕迹。三支箭的刮痕较新,且均匀笔直。依我推断,这三支箭并非由强弓射出,而是装在了特制的小型弩车之中。装置在弩车的弹轨之上,发射时,便会造成如此擦痕。倘若真是如此,即便是并不擅长射术、臂力不强之人亦有可能犯案。”晏心尘剖析案情时,三步五时会瞄景晰两眼。
“乍听之下,确实有几分道理。可莫说大人这一番推论把嫌疑人的范围扩得更大了。就光是这弩车一言,已是匪夷所思。除了这几道刮痕,似乎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据。”景晰用慕容玳留给她的兵器图谱遣人特制的这小型的弩车,本以为绝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哪知晏心尘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用略微挑衅的语气,企图试探出晏心尘究竟还有没有别的理据。这要是真被他查个明白,别说陷害苏玉的目的达不到,她和乔娅都得搭进去。
“猜想已经设定,这不才要去查嘛。这就是本官的职责了。这方面就不劳齐姑娘费心了。但是,有件事,得向齐姑娘求证一二。”晏心尘对景晰尚有戒心,并不打算让她全程参与调查。
“晏大人但说无妨。”
“请问在你的印象之中,琰月山庄、天荡亦或是其他江湖人有谁是因箭法出名的么?”
“晏大人不是说,凶手并不需要出色的箭术......怎么?”
晏心尘边将物证收起来,边解释说:“凶手虽然不必具备这样的条件。但他做这么多动作,皆是将嫌疑引导向了这样的箭术高手。虽然割喉这一行为本官认为属于仇杀。但并不排除,这桩命案原本就是为了要陷害谁的。”
景晰搓动手指的频率越来越高。这晏心尘还真不愧是神探。幸好他尚在取证阶段,并未掌握实证。“据我所知,除了我派掌教苏玉箭法卓绝。太子近卫中也有几名箭术好手与琰月山庄交情颇深。在年初飘渺阁一战中,亦有助阵。”
听了这番话,晏心尘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虽然提起苏玉,风险不小。但若是隐瞒,更显可疑。景晰顺势把东宫和琰月山庄的关系也牵扯进来,料得便是晏心尘会投鼠忌器。
“多谢姑娘告知,本官自会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晏心尘的语气较之方才剖析案情的胸有成竹,此刻阴沉了许多。
“大人客气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大人允许乔娅返回总坛,让我留下配合调查。”景晰做作地行了一礼。
提起这事儿,晏心尘眉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这就不必了。放她离去的并不是本官。若是本官,定不会如此。还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贵派在当地的打点疏通。”
景晰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现在看来,想要利诱这条路算是断了。
一天忙下来,晏心尘主要是带着景晰查看了物证以及仵作验尸的记录,连尸体都没见到。对案情的讨论也仅限于向她询问了一些有关天荡的人情关系。不难看出,晏心尘对景晰是有在刻意防范的。
回到瑶花楼之后,景晰闭门不出,盘算着下一步应当如何。可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每每想到关键处,不知为何总会想起与凌严争吵的情景。脑子里刚刚构筑起的那点算计顷刻就垮了下来。
“齐姑娘这是何事烦心?我敲门了许久都没见你应声,便推门进来了。”怜织知道她能吃,晚饭前给她送了点茶点先垫着。
景晰向怜织询问是否了解晏心尘这个人。话才刚说完,她便从怜织脸上捕捉到一丝讶异的神色。她有些不解,问道:“这......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怜织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她没有直接回答景晰的问题,而是问说:“齐姑娘这才跟右护法翻了脸,怎么就料定我会把天机堂的情报告诉你呢?”
其实景晰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她这才反应过来,除了乔娅和姚冰莹。她在天荡的人脉关系几乎全掌握在凌严手上。从前她并不觉得,如今才惊觉身边这些人对她的帮助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凌严那句话说的没错,少了天机堂的情报,她的任何算计都很难完成。
“好了,不逗你了。右护法临行前有交代过,若你有需要,天机堂会全力协助。”怜织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太赞成凌严过度放纵齐景晰。但说到底,她是不会违逆凌严的。给齐景晰一点掺着警告的提点,在她看来已经足够。
怜织给她讲了一下晏心尘的大致背景。一问才知道,她白天在府衙见那些人对晏心尘的恭敬态度并不是她的错觉。
晏心尘与赵雁翎本同为大理寺正。大理寺少卿一职出缺时,能力出众的晏心尘呼声比赵雁翎还要高些。但有御史参了晏心尘私德不检,加上赵雁翎的家世背景。最后赵雁翎坐上了大理寺少卿,而晏心尘被调任地方。晏心尘对调任欣然接受,并无不满。不过在许多人眼中,他那所谓的接受,不过也就是无奈之下的姿态罢了。
虽然被调任地方,陛下破格保留了他从五品的品级。如此恩宠,何愁没有重返雍都的机会。地方上的人对他恭敬巴结一些,这么看也实在不出奇。
景晰的优势在于弩车已经被销毁,最关键的凶器不会被晏心尘找到。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哪怕变成了一件悬案,若是不能把矛头指向苏玉便算是白费心机了。
景晰塞了几块点心,晚饭也没顾得上吃,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出了门。夜间虽未宵禁,但刚刚出了这么一件吓人的凶杀案,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就连瑶花楼附近的夜市人流都少了大半。
如她所料,她果然在案发地附近见到晏心尘正在勘查现场。城墙附近虽然在发现尸体后便被迅速封锁。但围观者甚多,周围痕迹早已查不出什么。景晰躲在一旁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晏心尘的动向。
晏心尘在尸体被发现处不断踱步,每隔几步便停下来细细观察一下四周,仿佛在测算什么距离。没过一会儿他从停在不远处的板车上拖下来一个扎好的稻草人,用来替代傅越的尸体。又取出三枝树枝插在胸口的位置。一切环境设置好后,他正面对着稻草人,慢慢地向后退了十丈。随后便驻足沉思起来。
景晰看着干着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她笃定无论他怎么还原现场,都不可能找到乔娅杀他的实证。可心里总是不踏实。正当她想的出神,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景晰大惊,下意识拔出星惜反手朝身后刺去。
幸好没刺中被躲了开来。景晰出手后才发现,她身后之人是田万青。田万青使了个眼色,将景晰带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确定走远不会被晏心尘发现,景晰赶紧向田万青道歉。
“田师叔,方才没发现是您,我无意伤您的。”
田万青待她极好,景晰心中感念。纵使她与赵正桓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对田万青还是打心眼儿里敬重的。
巷中光线昏暗,景晰并未发现田万青神情中流露出的无奈和失落。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齐师侄,收手吧。我虽不愿你被捉回飘渺阁,可我亦不愿你在天荡就此沉沦下去。”
田万青会这样说,景晰并不感到意外。她虽不会遵从他的意愿,但话说的并不强硬。“田师叔,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和您为敌。我答应您,我只是想要报仇,我不会和天荡的人一起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的。”
“哪有这么简单!”田万青有些激动,只是怕被旁人听了去,刻意压低了声音。“天荡人情关系复杂,光是内部就多有算计冲突。你跟凌严走的那样近,苏玉和那姚冰莹怎么可能放过你。我刚刚收到消息,你才和凌严在鹏鹄屿大闹了一场。如此下去,你怎么把自己从天荡的那些乌糟事里摘出去!”
景晰稍稍有些错愕。她那日在鹏鹄屿中计后发生的事情她全然不知。不过她也懒得问。反正传出去的必不是什么好话。就算是解释,也说不清楚。跟田万青说的话里七分真,三分假。她的确从未有过要与田万青为敌的念头,办起事来也远不如凌严和苏玉那样狠绝。可早在她在飘渺阁上被那些仇恨的目光万箭穿心时,她便已经再不是从前的她了。
“别人怎样看我,我不在乎。反正我在江湖上如今也没什么好名声了。”
她这拗劲儿像足了她母亲。不过他今天出现在此并非偶然。私情劝说无用,他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糊弄过去。只是,对他而言,心中的揣测与他所愿背道而驰,田万青话到嘴边,却迟迟问不出来。
“田师叔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景晰察觉到了他那不寻常的沉默。
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附近,想也不会是巧合。田万青这样问时,景晰心中已然有数。估摸着是晏心尘找他暗中护卫,好看看有没有人会对他出手。
“此事详情,我不会瞒着您。只是......得换个地方说话。此处太过吵闹。”四周明明一片寂静,景晰所言“吵闹”意有所指。她早已察觉附近有数人埋伏盯梢。
田万青对景晰的警觉性深感意外。周围埋伏的都是赵正桓留下的精锐探子。这些人既是在保护他,也是在监视他。
他随景晰从后门入了瑶花楼的后院。赵正桓的探子无法接近。确定没有人跟过来,景晰与田万青都松了口气。
“田师叔,请用茶。”景晰将门窗紧闭,与田万青在房中密谈。
“傅越之死可是天荡有什么阴谋?”田万青不能久留。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不是天荡。”
“什么?”田万青不明白。
“傅越,是我派人杀的。”
田万青撑了撑不自觉皱紧的眉心,心情复杂地问:“为什么?”
“为我爹娘,为了师父也为了我自己讨一个公道。毁了天荡,从内部着手最为有效。”景晰的语气平静却坚决。
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致跟田万青说了一些,并未提到接下来的计划。田万青听到这种种凶险,和她行事作风的变化,脸色愈发难看。
“田师叔,其实只要赵庄主不要总是咄咄逼人,我是不会与琰月山庄为敌的。我虽未能完全掌控飞云堂。但若有一日能掌握实权,届时琰月山庄与飞云堂可以少些冲突不也是一件好事。当然,我这话现在说着确实是句空话。但我已在勉城立了个示范。如果田师叔和赵庄主不信,且看日后勉城那头的发展便是。”
田万青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景晰的计划无论是难度还是复杂程度都远胜当年曲桐昕所做。这还在其次。关键是以她的心性,能不能坚持下去。田万青得知她在勉城的部署,给予了肯定。从这件事上看得出她确有谋事之才。可她的计划若没有足够坚毅的决心和狠辣的手腕是很难实施的。从诛杀傅越陷害苏玉一事上看。表面上景晰不择手段,实则还是对那姓乔的姑娘的安危多有顾忌。此事无论乔娅败露与否,都能让邱磊怀疑到苏玉头上。可她却支开乔娅,自己蹚了这趟浑水。这做法,并不明智。
他心中不愿景晰的未来太过坎坷艰辛,在天荡的泥潭里搅合。可他明白,自己是劝服不了她的。如今他力弱,但田万青已然下定决心,既然劝不了她回头,就鼎立相助尽量护她平安。
“我要怎么帮你?”
景晰略感意外。她原本想着他定是对自己如今所为失望至极,只求他能够不要插手。却不想田万青竟会主动提出协助。一时心中感触,鼻腔酸涩起来。
“这件案子晏心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到实证。不过,光我一个人往苏玉身上引导,只怕会惹他怀疑。”
“那你是希望我也出面给他些线索,好让他怀疑苏玉吗?”田万青觉得此事并不妥当。虽然他们两方不同势力一起将矛头指向苏玉,可以降低晏心尘对景晰的戒心与怀疑。但在指认苏玉这件事上,他们也没有证据。
景晰大致猜到了田万青在担心什么。她解释说:“我原本也没打算让官府直接就把案子判了。要的就只是一个对苏玉不利的猜测,和一件永远结不了的案子。这位晏大人既然这么爱动脑子,咱们就多给他准备点线索。不需要精细,瑕疵越多越好。等他被这些线索绕的心绪不宁,再如师叔所说的去做。如果顺利,便可进行最后一步。届时我会与您详细说明的。”
景晰与田万青讨论的正激烈,殊不知就在不远处怜织的房中,晏心尘正悠哉地坐着喝茶。怜织对于他猝不及防的造访有些手足无措。她那绷着没有一丝神情变化的样子,更像是在紧张。
“啧,你怎么还是这么怕我。”
怜织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当年晏心尘加入绝影楼的第一战,便是与她的对决。那时的怜织刚刚以最快的速度升上天字杀手榜。而这个男人为了展现能力,几乎以绝对碾压的剑法差点要了她的命。那一场对决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见我,就不怕齐景晰起疑心吗?”怜织只能用讨论正事来压制内心的恐惧。
他挑了块糕点,边吃边说:“那小姑娘现在应该正在和田万青讨论怎么忽悠我呢。哪有心思关心这些。她想跟我耗着也是好事。凌严去追查苏玉顺便入万剑谷找东西。本就是要把她拖在此处。只是我许久不在他左右,有些拿不准,凌严对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来问问你。”
怜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接话。晏心尘疑惑地抬起头,调侃说:“我还以为你最清楚这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事儿。竟连你都看不出吗?”
怜织还是没有说话,晏心尘这才注意到不对劲。仿佛从他进门到现在,怜织一直面朝一个方向站着。跟他说话也不过是扭过头去。这很明显是一种防卫的行为。晏心尘眼神往她身后不远处的柜子瞟了一眼。
“我之前也因他对齐景晰太过上心有些不满。但是奉劝你一句,别动她。你若是想对付齐景晰,反倒坏事。凌严或许对她并非有情,可确实极在意。他已经很苦了。只要无碍大局,我们还是别参合了。毕竟,我们不只是他的手下。”
怜织把意思表达清楚了,但措辞显得很小心。晏心尘大概猜到是什么缘故。他没想为难怜织,拍了拍她的肩便离开了。
晏心尘离去不久,藏在柜子里的莹碧没等怜织去开门便自己推门走了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比起怜织的慌张,她倒是显得格外从容。
“你到底是什么人?”怜织警惕地盯着她。
先前凌严告诉过她一些莹碧与东榆的牵扯。但他明明说过东榆的人都已经撤出去了才对。况且眼前这个女人与从前她熟知的样子实在相去甚远。从前莹碧眉眼中透着的除了冷淡就看不出个什么其他的情绪。如今她眼神中的算计与得意简直快漫出来了。怜织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看走眼到这种地步。
“这才多久没见,怜织姐姐就忘记妹妹了吗?也罢,今儿个来,确实不是来叙旧的。”
莹碧讲话欲言又止,语调上扬,仿佛在吊人胃口。但论装腔作势,怜织哪里会输给她。她笑说:“怎么,莫不是卷铺盖回东榆的盘缠不够了?”
“但愿应家逆犯尚有漏网之鱼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怜织姐姐能用你这伶牙俐齿,把关系撇清了。让我想想,届时宁平郡王只怕也得落个包庇逆犯的罪名。不过嘛,倒是省了抄家灭族的麻烦。反正他全家早就被你杀了,呵呵。”
莹碧看着怜织从讶异逐渐变成惊恐的表情,得意地笑着。当年姜家灭门的实情,知道真相的人甚少。她是在逃逆犯这事儿更是只有她和凌严清楚。怜织难以置信地看着莹碧。她嘴唇微微颤动,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生怕说错,又咽了回去。
怜织还陷在焦虑之中,谁知莹碧忽然拉起她已经冰凉的手,故作亲昵说:“姐姐莫怕。你当初好心收留我的恩情我还记得。这次来,只是想请姐姐帮个忙。”
怜织心中不以为然。她当初潜伏花朝阁目的本就不单纯,哪里来的什么恩情。只是她已经打消了跟她动手的念头。莹碧最初翻窗进来时,她们便有过短暂的对招。只是两三招的交手,怜织便知道并无胜算。哪怕是她未受伤时,拼尽全力也难说。
晏心尘进来时,她本可以告诉晏心尘。但若此时在她房里大打出手,很难不引起齐景晰的注意。到时,晏心尘的身份恐要暴露。怜织这才瞒了下来,想着事后与凌严商量。但她现在愈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说。”
“引齐景晰去万剑谷。”
怎么又是为了齐景晰?
怜织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劲。就算东榆要抓齐景晰。即便是抓了,边境已封,她是如何能把人带走。此刻苏玉人可就在长定山。她这哪里是要抓她,根本就是想借苏玉的手杀了她!
“你方才在里面应该也听到了。无论是晏心尘还是齐景晰都想把这件事一直拖着。我如何能把她引去万剑谷?”怜织对这事儿多少有些抵触。
莹碧冷哼了一声。她满不在乎地说:“拖?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怜织姐姐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那件事我定会守口如瓶。日后,咱们还有许多合作的机会。”
怜织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莹碧这嚣张的嘴脸是真的让她心中窝火。不过,这点不忿她还不至于一直放在心上。
眼下怜织真正想弄明白的是莹碧为什么会在东榆暗探回撤的情况下冒出头来。况且,她如何能这般自信齐景晰与晏心尘之间相互拖延的局面会被打破。
直到四日后,她心中的疑问算是被解答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