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东延市市区的水泥路上,行驶着一辆印有象征艾尔芙家族的青月与蔷薇图案的豪华马车。
车夫扬鞭,两匹拉车的白马急速奔驰着,悬挂在车盖檐上的铃铛泠泠作响。
“去第七街。”
车厢里传出一道冷冽清脆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在说话时似乎全无人类该有的情绪波动。
车夫默不作声的赶着自己的马车。
……
第七街又称黑字街,隶属于安戈努区。
最早居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未持有塔里德王国合法居住证明和身份证明的外来人口。
无法获得正式体面工作的他们,便在这里偷偷经营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营生。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的赌场和妓院,警察厅在突击查处了几次后屡禁不止,因此也就慢慢的放任自流了。
没了警察厅的管制,各种见不得光的地下营生越来越多,利益上的争夺逐渐演变成武力上的冲突,帮派结社开始出现。
在第七街冲突最严重的时期,即便是警察厅介入也依旧无济于事。
混乱持续了数年,三大帮派在瓜分了第七街的绝大部分利益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今的第七街,充斥着各种赌场、黑拳场、妓院、毒品商、杀手组织、人口贩卖组织等等,只要是人类能想到的来钱方式,这里几乎都有。
……
……
破损严重的老旧建筑外墙上,层层叠叠涂满了各种充满色情与暴力元素的涂鸦。
狭窄混乱的街道被夹在中间,顶上拉满了绳索,绳索上挂着沿街住户晾晒的衣物。
衣着暴露的站街女郎当街便同熟客卿卿我我,一些殴打场面在赌场门外数见不鲜,地下拳场被打死的拳击手尸体用黑布盖着,扔在板车上……
在这混乱无序的世界里,飘扬着艾尔芙族徽的华丽马车显得如此的另类,以至于路人们都忍不住向它投去了包含厌恶与羡慕的复杂目光。
马车破开拥挤的人群,停在了一家妓院门口。
赶车的老头默不作声的跳下马车,并按放好台阶。
身材高挑的女仆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下车后恭敬的侍立一旁。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着,
“我赌一条面包,这绝对是某个大贵族家的少爷。”
“大贵族的少爷会来咱们这黑字街找女人?你看见那个女仆没有,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咱们这条街就没有能比得上的。”
“这谁说得准,没准儿人家美女见多了,就想换换口味儿呢?”
“哈哈,我昨天刚去过这家。”
“哈哈哈……”
……
各种不堪入耳的粗鄙言语漫天横飞,男人们唾沫星子四溅的分享着自己的某次难忘经历。
而有些泼辣大胆的女人则会反过来调戏男人。
蕾娅·艾尔芙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对那些粗鄙的路人视而不见。
她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提着精致华丽的长裙,踩着车夫早已安放好的台阶,下到了地面,如同降临凡尘的女神一般,不染纤尘。
各种惊叹声、赞美声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污言秽语,
“哇,妈妈,那个姐姐好漂亮啊,像仙女一样,我长大了一定要娶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
“闭嘴,不要胡说!”
“嘿,我打赌,她绝对比鸢尾花大剧院的希丝莉小姐好看。”
“你见过希丝莉小姐吗,就这么说?”
“我见过她的海报。”
“希丝莉小姐可是我们东延市之花,是最漂亮的。”
……
对于周围的纷纷议论,蕾娅毫不关心,不论是赞美她像仙女,还是将她与鸢尾花大剧院的希丝莉做比较,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她是一个目的性极强,且冷静睿智的人。
在面对不同人或事时,她会很自如的切换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车夫在最前面开路,女仆护卫在她的身侧,三人不紧不慢的向着妓院的正门而去。
“站住!”
她们被一个看门的杂鱼甲拦住了。
杂甲有鱼三十来岁,身材粗壮,光头,一条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头顶斜着延伸到下巴。
蕾娅眉头微蹙,停住了脚步,车夫和女仆也跟着停了下来。
杂鱼甲见这三人这么听话,顿时胆气上涌,他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到车夫的跟前,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蕾娅的脸蛋和身体。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那红彤彤的樱桃唇,啧啧,从小就挣扎在最底层,靠着坑蒙拐骗长大的他,又何曾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这等美人。
就在杂鱼甲不由自主的想要越过车夫,更加靠近蕾娅和她的女仆时,车夫突然沉默的抬起手臂,挡在了杂鱼甲的身前。
被阻挡的杂鱼甲当即就怒了,他扭头冲车夫吼道,
“死老头,滚开,信不信我砍断你的手?”
车夫不恼,也不说话,只是扭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杂鱼甲心跳突然一缓,有种如坠深渊之感。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就如同两粒玻璃珠子一般,在里面看不见丝毫属于活人的生气与情绪。
“我要见你们红黑会的老大血面包葛尔巴。”
这时候,一直只言未发的蕾娅开口了,她音色冰冷清冽,宛如冬天刮起的朔风,有冰渣子在里面打转。
“臭娘们,我们老大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赶紧给老子滚开,影响了老子的生意,信不信老子拉你进去陪客。”
车夫老头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因此他也收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肮脏心思,转而骂骂咧咧的挥手驱赶。
他话音刚落下,就见那名时刻都守护在贵族少女身旁的女仆动了。
女仆从裙底大腿外侧抽出了一把火枪,并对着杂鱼甲的裆部扣下了扳机。
[砰、啊——]
枪声响起,杂鱼甲也应声倒地,捂着鲜血淋淋的裤裆痛苦嘶嚎。
原本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群,也在瞬间惊恐的作鸟兽状四散逃开。
女仆重新填弹,举枪对着地上挣扎嚎叫的杂鱼甲的脑袋,打算随之补枪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机械时之塔最新研制的火枪,听说一粒子弹堪比等质黄金。”
女仆举枪,枪口对着大门。
一个头戴崭新绅士帽,身穿黑色燕尾服,右手揣在兜里,左腋夹着纯银镶金手杖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身形高瘦,发丝金黄,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看上去更像上流社会的精英多过黑涩会老大。
随之一大群手持弯刀斧头的甲乙丙丁从男人身后冲了出来,粗略估计恐怕有不下二三十个。
他们气势汹汹的将以蕾娅为首的三人围在中间。
绅士男笑容温和的把玩儿着大拇指上镶满了彩色宝石的黄金扳指,
“尊敬的……额,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蕾娅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对绅士男虚伪的笑容和轻佻的言语毫不在意。
她从袖兜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随手丢在地上,
“东西准备好,我随时有可能来取。”
说完,她目光冷漠的瞥了地上已经晕厥过去的杂鱼甲最后一眼,女仆会意,压下枪口。
[砰——]
脑袋如同摔碎的西瓜,鲜血混杂着脑浆溅了一地。
蕾娅头也不回的带着车夫和女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