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已近子时,漫天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堂照,大半夜的林家寨静谧非常,林清源不禁有烦恼尽消,智慧顿生之感。
屋顶更近月,林清源内力缓提,周身衣袍鼓动间已然飘风而起,仿似随风而去,哪怕两丈高的房顶,也不过一瞬即渡,实是内力高深到极点,金雁功也练到最高境界的象征。
巨雁展翅横空,可御空高飞。林清源内力绝高,一念提起便如胁下生翅,周身内气环绕已身腾空而起。金雁功甚赖内力催动,本是先天高手内力循环不尽方能随意施展,但林清源内力天授,挥洒如意处反倒更胜先天高手了。
以这等功力,施展刚柔并济的大罗掌,按说绝不该输给黄天星“铁山漂掌”才对。但今日对掌,若不是黄天星手下留情,说不定已经败了,正如两位师兄所说,是林清源先用森罗万象旷击四野,遇敌之后再凝劲归一,这般消耗下所出掌劲不及平时七成。
论内力,林清源绝不会输给黄天星。论掌法,也不该输给黄天星。今日落入颓势,一则被铁山大势先夺心神,再被飘伶身法骤袭临身。
铁山大势他不怕,此势若是心下有备,难有先声夺人之效。但飘伶身法,全无规迹可寻,那黄天星拥此身法,可说是先立于不败之地。
林清源苦思半晌,实不知是如何催使。不由将此事渐抛脑后,瞑神闭目缓缓练起气来。
其时天色已寒,屋顶风也大,在练气初阶,多有“避风如避箭,防雨似防毒”之说,但林清源功力早至收发由心,寒暑不侵、水火难近的顶尖境界,却对修练环境不以为意。
敛神内视下,只见丹田内的真气已经尽转为明黄色,应是下午与黄天星动掌时扰动了它,此刻正翻滚不休。如果说林清源以前的内气如清泉,时时洗礼肉身。此刻的内气却如泥石流,非但强健身体,而且在朝着“它”所思的方式在构建。
林清源吓了一跳,体内的真气,仿似蕴生了思想,有了自主的意识。这像极了传说中的走火入魔,林清源忙舌抵上颚,中指抵住掌心,瞬时搭意桥通玄念,心中一动,内力瞬出,掌中一团明黄真气夺目辉煌!
这般颜色非但招人觊觎,而且内力显化如何击敌于无形?林清源心一动,掌上真气瞬成无色。内视之下,体内真气颜色虽变,但却更加收发由心。林清源低吟一声,立即于屋顶行武,他内元充沛,功力浩动之下直如四两棉花,自可在屋顶行武。
当下只一伸拳、一舒腿,起招行式间无不如意,一套“大罗掌”在漫手挥洒间,竟隐隐生出周遭尽掌之感。当即林清源刚柔互化、阴阳轮转,起意间内力再走周天循环,复归于丹海。
一松劲,一泄力,只听轻“啪”的一声,却是脚踩着瓦片难承已身之重,显要开裂,当即一提真元,整个人飘飘荡荡落到院中。
脚下一沾实地,林清源心下一醒,骤地福灵心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忽地听到屋里母亲高喊一声:“谁在院里!”
林清源猛地笑声一敛,这才醒悟到是深更半夜,院中大笑,把家里人都吵醒了。
只听小妹在迷迷糊糊道:“娘,是哥哥呢。他大半夜的跑到房顶上去打拳,还把瓦给踩碎了,然后赶紧跳下房顶,就在院里哈哈笑起来了。肯定是以为他踩烂瓦我们都不知道,在那偷得意呢。”
林清源脸上一黑,他施展的武学,何等高深。展现的轻功,何等高妙,用什么“登峰造极”,什么“从心所欲”,什么“踏雪无痕”去形容都不为过,这妹子倒好,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编排成了世俗拳师了,这要让师门中人听到,岂不当成笑话!
果然,马上便听到姬雪盈咯咯笑个不停。好在马上听到母亲道:“这小丫头懂个啥?你哥哥的仙法神功,你能学到一分我也就安心了,天天地编排你哥的不是。源儿啊,也早点睡罢,这一天天的别累着了。”
林清源方才大笑,实是因已身武学又大进一步,且醒悟道破解飘伶身法的方法,只是他白日里牛皮吹得震天响,一副稳赢黄天星的架势,此刻再说想到克制黄天星办法,立时破功。这般欣悦,看来只能自个独乐了。
这时听到父亲低咳一声道:“小源是武学上再有进境了。”林铁山虽然未入先天,但毕竟习武已久,各个境界知道分明。虽然对林清源当前实力也不知所以,但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立知他是武功大进了。
林清源忙点头道:“对,对,对。父亲,我现在是武功又大有进步了,比武之事再无输的可能。”
林铁山闻言高叫道:“好啊。等我起来看看。”说完听到他低咳和穿衣之声,林清源想到大半夜让父亲起身大为不该,正欲回绝,忽听耳边传来师无方声音:“师弟可与我等一会。”
林清源闻言便道:“父亲勿需起身了,师兄有召,我需去一趟了。”
林铁山身形一顿,想了想之后方道:“那好,真人有召,你不要耽搁了。”
这时却听姬雪盈问道:“师兄可需小妹随往。”林清源心觉大是不妥,便道:“夜色已深,不敢劳师妹,我先去了。”
只听到姬雪盈道:“那师兄路上小心。”其实林家寨外有法阵,内有真人,虽有蛇虫鼠蚁等,哪里伤得到有成练气者。林清源知她是好意,便回道:“师妹放心。”
只听小妹又在呼呼道:“雪姐姐不用管他,他跑得快着呢。咱们明天就去两位真人那找他。”
林清源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妹,明明是极高妙的轻功,她能说成是你跑得快、跳得高。明明是极高深的拳法掌势,她能给你说成是庄稼把式。转念一想,轻功、行拳可不就是跑得快跟打拳吗。
心下一晒,便应道:“我先去了。”
说完身形一动,一纵十丈,疾向“供长居”驰去。
时已半夜,无需顾忌惊世骇俗,林清源全力尽展,内元沸腾加催金雁身法,直如离弦之箭,偏又没有猎猎风声,所谓神出鬼没,不外如是。
只换了三口气,便已到了供长居,林清源身形直没其中,正见师无方、师无法两位师兄正高坐大堂内。
金丹真人,脱离凡俗。种种手段层出不穷,招招妙法无可测量,甚至可以无需吃饭睡觉,只需打坐、调息,但依旧精神如故,故此他们此刻未睡,林清源毫不觉奇。
踏步进中堂,林清源便拱手道:“见过两位师兄。”
师无方指尘轻摆,笑道:“师弟无需多礼。还要恭喜师弟武功更进一步,实是不胜之喜。练气境能至此等实力者,古来罕见。师弟可是已悟出了应对黄天星之法?”
林清源答道:“师兄所言不错,飘伶身法,终有破法,那黄天星再不足畏。”
立即便将所思破解黄天星身法之术合盘托出,他心中虽有腹案,便终是仓促而就,正需两位真人印证。
两人听他讲解,各自静思半响,之后互视一眼,大笑道:“黄天星确已不足畏唉。果是师弟聪慧即有解法。”
师无法赞道:“凭此一项,师弟金丹之下,足可无敌。师弟,你练气大功已成,筑基之期当是不远了。”
林清源闻言瞑息内感,果见十二经脉循环无止,奇经八脉畅通,周身三百六十余处穴窍齐泛星辉,直如周天星斗,立时醒悟,这正是练气已到达传说中的大成至上之境,即进无可进,再一步便是筑基之后先天圆满,有了道基,凝成金丹终不是奢望。当即大喜道:“果如师兄所言筑基已然可期。”
想他自步入仙门一十二载,自十二岁后至今八载,连续筑基一十二次,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感觉筑基就在翻掌。此趟回乡,果是天定机缘,一旦筑基成功,离金丹大道,便是近了一大步!
师无方点头叹道:“师弟已然全功。圣贤筑基之道,真不知一旦筑基成会是何等异境!师弟何时筑基,我二人可助你护法。”
要知林清源所修习法明显与人不同,一旦筑基,究竟实力如何,实不可量。他本就是长老弟子,位尊辈崇,一旦筑基便有金丹之望,足可与他二人同辈论交了。此时护道,那是为未来结一大善缘。
林清源闻言笑道:“两位师兄,待与那黄天星胜负之后,再行筑基之举。到时有劳二位师兄。”
师无方赞道:“师弟果是仁人君子。筑基之时,我二人合当相助。”
要知林清源若是筑基,战力必须再涨一截。他此刻即有全胜之望,自不愿占人便宜。且十几年等得,只几天自是也能等得,故此筑基却是不急。
师无法道:“此刻夜色已深,师弟归家只会耽人休息,不若在此地略作调息。筑基之法我二人也略有心得,不若一并参详。”
林清源知他说得有理,便点头道:“如此叨扰两位师兄了。”他若筑基之后,是再启古圣贤之道,确可与金丹真人坐而谈道,共处论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