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笑了笑:“恩,也要谢谢含巧为我说话才是。”
含巧这回倒是不好意思了,吐了吐舌头道:“还不都是姑娘厉害,本来我都要被那个程姑娘打了。”
宿衣在一旁道:“姑娘还是快回去休息吧,今儿又是差点撞了人,又是被暗杀的,回来还来了这么一出,你肯定累坏了。”
“对对对,今天真是不顺心,姑娘我们快点回去吧。”含巧一听着急道。
“还不是你个小丫头,拉着姑娘在这里说话。”宿衣说着敲了下含巧的头。
含巧委屈道:“我这不也是太敬佩姑娘了吗?”
另一边,程姑娘一回家就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
想她千里迢迢跟着哥哥过来,放弃了京城的繁华,来这个劳什子和肃城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臭丫头羞辱,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程文煜处理完公务,就听侍女来报说是小姐又发脾气了,又摔又砸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当初就不该对这个妹妹的死缠烂打心软,真真是带了个大麻烦在身边。
可想归想,作为长兄,他还是得去安抚这个骄纵的妹妹,不然回了京城还不知道母亲要怎么数落他呢。
程姑娘一看自家大哥来了,马上哭诉起来,一张小脸梨花带雨,不说话的时候很是招人怜惜。
程文煜听说她去招惹那个住进将军府的姑娘,心里也怪她冲动。
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劝慰她道:“那个姑娘我也听说了,是皇上的密使,相貌普通,也没什么背景。她能拿什么跟你比?你去找她,不是自降身份吗?再说,以颐回兄的身份地位,怎么会看上她呢?不怪大哥说你,你这回真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程姑娘虽然心里觉得自家大哥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觉得被羞辱了,一口气噎在心里不发不快。
“你要是个聪明的,就该和她弄好关系。”程文煜叹了口气,还是给她指了条明路。
“什么?要我和她弄好关系?这比杀了我还难受。”程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大哥。
“文锦,如今王爷身边都是护卫小厮,能接近王爷的女子不过二三。那个宿衣,你也试过了,是个油盐不进的,你想让王爷注意到你,那个女子不正是好的突破口吗?”程文锦看着妹妹,内心有些无奈还是慢着性子跟她说,“不过说真的,溱江王那样的人物,与你并不合适,你若想安安稳稳过下半生,还是早些回京听母亲的安排吧。”
程文锦不满地看着他:“大哥也觉得我配不上王爷吗?再说谁想过那样无聊的日子,不和自己中意的人过下半生那还有什么意思?大哥不也因为舒家小姐不肯娶别人吗?”
程文煜顿了一下,轻声说:“你既想王爷喜欢你就收敛些,你以为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他会不知道吗?”
程文锦面上一慌,还是强自镇定道:“我又没错,都怪那个女人!”
“你好好休息吧,下回别再这么冲动了。”程文煜不欲再与她多聊,随便说了几句就出来了。
他出门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微微出神。
文锦说得对,不和自己中意的人过下半生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和自己真正中意的人在一起?能相敬如宾就是大幸了。文锦可知自己有多羡慕她,爱慕谁就能大声说出来。
细雨飘摇,迷蒙一片。
沁凉的雨落在手背上他才恍惚醒过来。
他苦笑一声,慢步走到檐下。青衫霭霭,苍劲如竹。
他被父亲,被族老寄予厚望,他们都说他是小辈里最出色的,他们说他一定能给家族带来荣耀。他这一生注定要献给程家,扶持程家往上爬才是他的命。
舒家小姐,那个在暮春烟波里回眸的女子,不过是自己的奢求罢了。
含巧咋咋呼呼地关上窗,喊道:“白天天那么好,怎么晚上突然下起雨来了!”
楚晏听雨一下下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看含巧在屋里转来转去忙活,点上蜡烛,黄色的烛火让屋子里温馨一片。
“行了,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楚晏撑着头看她。
“我帮姑娘铺好床就好了,姑娘睡觉记得拉上蚊帐,万一蚊子跑进来就糟了。”含巧小嘴一张一合叮嘱着。
楚晏掩着嘴打了哈欠,今天真是累了,跑来跑去都没消停会。
含巧虽是那样叮嘱她,最后还是看着楚晏躺好,给她拉上蚊帐,吹灭蜡烛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雨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屋里点了安神的熏香,楚晏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怀玉,过来看看这幅画,这可是清远道长的手迹,不说千金,万金也难求。”父王回头笑着叫她过去,语音语调都那样熟悉。
楚晏鼻子一酸,哪还顾得上礼仪,一把扑上去身上环佩叮当作响,整齐华丽的宫装也乱了,可抓到手里只是一团空气。
“父王,父王!”她哭着喊,可四周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她再一次有了小时候被人推到水里的感觉,水淹过嘴巴、鼻子、眼睛、头顶。她在深渊里往下沉,没人听到她,没人看到她,她只能感觉死亡一寸一寸攀上她的四肢百骸。
黑暗在吞噬她。
不,不,她不能死!父王的仇还没报,王弟还被蒙在鼓里,她不能死!楚晏挣扎着要往上游。
这时她看到有人向她游过来,一把扣住她往岸边去,她紧紧抓住他不敢放松半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那只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带着诱人的温度。
楚晏莫名安下心来,她知道他会带她出去的。
第二天早上,楚晏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她起身推开窗户,一片鲜亮的绿色扑入眼帘,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凉意舒服极了。
楚晏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想起昨晚的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纤长白皙。
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现在都好像记得那只手的温度和她抓住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