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孔孟的话，余天心中再度开启吐槽模式。
同学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么？
你救人就这么随性放飞自我么？
你思维咋这么跳脱呢？
你刚才不是还要跟我交流《论语》么！
虽然心中无限感慨，但余天还是开始给孔孟介绍。
“在下长风派余天，那个大和尚名叫高通，法号也叫高通，还有那个很高的妹子，对就是扶着另外一个妹子的那个，是我师姐郑堂莉……”
“还有那位……”
余天指了指被郑堂莉搀扶的花楹说道：“千城商会的少掌柜花楹，也是我们此行保护的目标。”
“哦……”孔孟沉吟片刻说道，“你们有吃的吗？今天我迷路了，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吃你妹啊！敢情你根本就没好好在听是吧！
……
一堆小小的篝火被燃了起来，篝火上架着一个小锅。
锅里放了“糊糊”和肉干，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孔孟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碗糊糊肉干粥，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
余天和郑堂莉也各自盛了一碗，慢慢吃着。
吃罢，他将空碗一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圣人云：吾日三省吾身，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可见吃才是人生第一大事啊……”孔孟感叹道。
这是“吾日三省吾身”么！圣人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好吗！
自从孔孟出现后，余天突然发现就连高通都顺眼多了。
此时高通已经安葬好了两个死去的护卫，在坟堆前开始念经超度了。
高通身旁，花楹则在照顾两个重伤的护卫。
孔孟往高通和花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神色也终于认真起来。
“不瞒余兄，这次入世修行，夫子便嘱咐过我，说是天下即将大乱，必有恶人出来作祟……”
孔孟将一块木柴扔到火堆里，接着说：“这一路上，我也见多了恶人恶行，你说这世上之恶怎么就抹不干净呢？……”
此时，孔孟满脸苦恼之色，已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自在。
“那是因为孔先生心思太澄澈了，没见过这世道的艰辛……”
花楹此时也来到篝火旁，坐下身来，又为几人添满了粥。
一路奔波下来，再加上亲卫非死即伤，这让她的脸色有些疲惫。
“在忠义堂，我们每日读圣贤书，听夫子教诲，坚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总以为自己学有所成便能改变天下……”
孔孟感叹道：“唯有真正入世，才发现此前太过于狂妄，我个人和这世界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你不正在改变这个世界吗？”余天微笑道，“比如，救下了我们。”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孔孟哈哈一笑，似乎又恢复了几分欢脱的气息。
“不要说孔小哥想要改变世界了，就连我们家掌门也想着做个救世主啥的。”
郑堂莉瞥了余天一眼：“你说是不是，掌门师弟？”
余天尴尬一笑，孔孟却来了精神，赶紧问道：“原来余兄居然和我是同道中人，机会难得，不如让我们来切磋切磋？”
眼看孔孟来了兴致，郑堂莉不由一阵无语。
幼稚起来的男孩子，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们慢慢聊，我去休息一下……”
郑堂莉也没有兴趣听两人高谈阔论，站起身便离开了。
花楹却没有走，依然坐在火堆旁，不时加块柴火。
余天其实也很好奇。
作为废土世界少有的守序善良阵营，忠义堂的理念无疑太过于理想主义。
是什么让这个强大而单纯的势力历经数百年而不改初心呢？
所以，他很想听听孔孟的想法。
“夫子说，越是天下有难，便越是要讲道义，不然，我们人跟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孔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但夫子又说，人皆有欲，欲不足则恶生于心……我总觉得这两点有些矛盾，但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儿……”
“其实就是稀缺的资源供给和无限的欲望之间的矛盾……”余天吐槽道。
孔孟听后为之一愣，随后眼睛便亮了起来。
“余兄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古人云：仓廪足而知礼节。人若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讲道义！”孔孟摇头晃脑道。
“所以你们夫子说的都没错。”余天附和道，“只是这世道艰辛，你想要让人行善，必须得拿出点东西来，这不是振臂高呼就能实现的……”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恶人杀不光了……”孔孟长叹道，“都是因为穷啊……”
“不，就算富了，照样会有恶人行恶事。”余天摇了摇头。
“余兄刚才不是说恶生于无法满足的欲望吗？”孔孟忍不住问道。
“但欲望是无穷的。”余天答道。
“那么，余兄以为，当如何应对？”孔孟思索片刻，再次问道。
“孔兄觉得，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余天反问。
“没有定论。”孔孟摇头，“上古圣人有性善论，亦有性恶论，我也曾问过夫子，夫子却说这两个说法都对，但也都不对，他让我入世去寻找……”
“欲望是没有办法被消灭的。”
余天想了想说：“所以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约束自己的欲望，不让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他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孟若有所思。
“所以善恶都在人心一念之间，与其想着如何消灭恶，不如想着如何让人不产生恶念。”余天说道。
“余兄，你觉得这乱世，究竟会走向何处？”聊了半天，孔孟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忠义堂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势力，完全有能力在任何恶劣的世界中生存。
但忠义堂的理念又决定了它的门人必然会积极入世，不可能独善其身。
然而，单凭弟子一己之力，似乎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夹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究竟应该如何贯彻自己的道呢？
余天想了想说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无论最终的结果将人类历史导向何处，我们选择希望。”
孔孟坐在一旁，仔细体会着这句话的意思。
余天相信，他会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