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事儿也就这样吧,要是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沈茂青踱步走来,这才稍稍有了些长辈的款儿来。
许乔冷笑一声,却见沈知岚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罢了,若是沈知岚也是这个意思要他不追究也不是不行,只应了声是便不再多言。
沈福奉了茶水进屋,见众人突然沉默不语,也不敢多猜只按着地位品阶一次奉了茶,立在门口等候差遣。
沈知岚终究按捺不住,语调故作平淡地开口:“既然此事算了,那双喜医好了身上的伤还是回撷芳院当差吧。”
“不行!”沈茂青想都不想开口拒绝道,下一瞬就见赵轸凌厉的眼锋像自己扫来,他硬着嗓音道:“便是今日有二殿下护着你,也不成。一个奴才冲撞了主母害得小主人不能落地,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想继续在侯府当差?做梦!”
沈知岚这会儿在屋里不似方才在外面吹风的时候了,却听着沈茂青的话一句句的比刀子还狠厉,她气得脸颊绯红顶嘴:“好笑,方才是爹说此时不追究了,那也就是说姨娘的孩子究竟适不适合双喜有关还未可知,这会子爹又给他把罪名安上了,真是不知道该信您哪一句话才是呢!”
沈茂青何曾见过这般伶牙俐齿的沈知岚,气得他登时便想将手中的茶碗踯过去,不过她身旁立着的人是赵轸罢了,只得将茶碗重重地拍在案上,吼道:“你竟敢这般同为父讲话,反了你了!”
“我怎么说话了,分明是您的话让人寒心。”沈知岚也不知是知道了许氏多年自闭心门一心向佛的内情还是今个正巧儿碰到了许家的表哥,心中思绪万千,满腔的情绪都化成了委屈哑着嗓子辩白道:“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能将姨娘的孩子生生给气没了,您口口声声说冲撞了主母。正儿八经的主母如今为了您的官运亨通,我的姻缘顺遂,日日夜夜跪在菩萨面前求保佑呢,却是哪儿来的人冲撞了她,即便是冲撞了她,您又何曾管过?”
沈知岚字字诛心,气得沈茂青吹胡子瞪眼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身后的许乔却是满眼的心疼,这些年,岚儿受苦了。
赵轸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替她顺了气,垂下长眸看了她一眼,遮掩了住眼底的无限柔情,悠然道:“气坏了身子,皇爷知道了又该说我欺负你了。今儿个进宫他还念叨你的伤呢,若是气得伤口裂开了,本宫可不敢领这个罚。”
沈茂青听到这话,也骤然清醒过来。是了,沈知岚是有品阶在身的,而且又颇合皇上的眼缘,今日今日,就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能这般随意训斥了。
赵轸堪堪抬起了双眸,面无表情道:“本宫也见过这个双喜,瞧着他还不错,侯府容不下的话,便来二皇子府当差吧。”
沈茂青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从何说起,此人又不是什么好的,岂有犯了错还能进皇子府中的理?若传开了去,侯府中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赵轸有时候真的很是不解为何沈茂青这种人还能再朝堂上生存下来,后来见他也实在没什么较好的同僚,这才稍稍觉得朝中众人还是有些眼力见的,他懒得再与沈茂青多费口舌,淡淡道:“就这样罢,人养好了病,就来本宫府上领差事。”
沈茂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立在床畔生闷气,方氏见他这般也知道沈茂青是真的动了怒,道是沈知岚这般作死可真是如了她的意了。伸手扯了扯沈茂青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安慰他。
沈茂青见方氏柔顺的样子,更是窝火,竟对赵轸的话置若罔闻,扭头吩咐马婆子道:“双喜现下在何处,带上来问话。”
沈知岚噎惊了一瞬,这爹是真的喝多了不成,连赵轸都不放在眼里了?
要说沈茂青此刻也实在憋屈,他作为全场智商倒数的人也只能从目前的局势上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丢了个孩子,亲生女儿跟自己对着干,未来的女婿还不给自己面子,只有伺候了他自己多年的妾室跟他一条战线,而且她本身还就是个受害者,也难怪沈茂青此刻借着喝了半日的酒装一回疯了。
许乔倒是在帽椅里作壁上观,他对沈茂青的印象不过尔尔,老英国公本身也不是属意姨母嫁过去的,只是…..阴差阳错地定了亲,便就顺水推舟地办了。小时候见沈茂青也不过是个朝廷的边缘人物
罢了,无宠无过的,因着祖宗的庇佑袭了爵,若是消停些的一辈子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偏偏他又好武,惹得诸多官员议论嘲笑缺浑然不觉,许乔很是为自己姨母惋惜过,不过见着小表妹娇俏可爱也就抛诸脑后了。
今日巧合得见建承侯府的一系列事情,许乔思绪良多,只觉得沈知岚这几年生活艰难,更忧心始终不曾路面的姨母。他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英国公亲眷简单,老国公又是个说一不二的秉性,因此后宅从未出过如此荒谬的事情,他也曾听说世家大族里夫人之间腌灒之事层出不穷,今日一见果然令人不齿。
赵轸闻言怀抱着沈知岚的手纹丝不动,似笑非笑道:“侯爷说的很是,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沈知岚见赵轸竟然服软了,诧异地扭头看他,一脸你是不是傻了的样子用鼻孔关切道。
赵轸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笑影:“不过看来侯爷很是精通调理之术,不若等他好了,请侯爷来皇子府统一调理一番,这么一来,可就有了长久的章法了。”
沈知岚憋得脑子都快缺氧才忍住了笑意,她知道当众笑话他爹非常不孝,可赵轸也太沙雕了,这叫什么话,她十分好奇熙元帝到底在赵轸小时候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养成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沈茂青:“……”当我没说
马婆子院里找了一圈总算在厢房外瞅见里面站着的是一直伺候沈知岚的落冰,想也没想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不曾想,刚一推开门,便被一名身形高大的侍卫抽刀架在脖子上,再近半寸就能见血了。原来许乔一直不放心这边,早在众人进正屋的时候就留了个人在这儿保护落冰双喜的安全。
“大侠饶命!”今日第四次被生命威胁的马婆子埂着脖子吓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连忙告饶。
沈福听见这边的声响刚一扭身便看见了这一幕,他心中一惊眼珠子转了转,终究闭了口什么也没说。
“侯爷,妾身今日实在是累了,可否容妾身歇息会儿?”方氏见状也知道这事儿只能就这么结束了,不过自己还有后招便开口为沈茂青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