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毓璋看着张扬,他也在犹疑。先人的想法是对是错,其意义或许在于无愧于心。善恶往往存于一念,一念之差或将铸成大错,但有时大错真的取决于一念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因素的促成吗?萨满教是先人们假借神祗的力量以凝聚人心共同猎取猛兽,以便得以生存的手段罢了。随着私有制的出现,这一宗教便成为统治者神权至上的工具。其所谓的咒语真的具有无法遏止的魔力吗?
张扬见金毓璋默然无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金毓璋沉默良久后说:“我将外祖父的一切都如实相告了。你也许不相信我的陈述,但是我确实不知道努尔哈赤遗诏的事。或许你们会从晓兰那里找到答案。”
张扬见状,不再询问下去。就在这时,王明回来了。张扬见王明一脸无奈的神色,知道他在金毓璋的家里是一无所获,便让金毓璋办理相应手续后回家了。
王明不解地问:“张队,就这么让他走了?”
张扬苦笑道:“不这样,我们证据不足,扣押多久合适呢?我们要的是证据,要的是结果,是真相。不是限制他人自由这么简单。”王明耸耸肩,不再言语。
张扬郑重地说:“立即提审金晓兰。”
在沈北分局看守所内,张扬和王明再次面对金晓兰。金晓兰一脸茫然的神色,她怯怯地问:“两位警官,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扬平静地说:“金晓兰,请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高丽王剑内藏有努尔哈赤遗诏的?”
金晓兰呆呆地望着张扬,一时间愣在当场。她没有料到张扬和王明此次前来竟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她低下头,没有说话。张扬见状,知道金晓兰内心在激烈挣扎。他缓和一下语气,继续说:“金晓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历史归历史,现实是现实。我们都要客观面对一切历史的、民族的、国家的沧桑巨变,不是你一个人的民族,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苦难。朝代更迭会导致许多的所谓皇亲国戚颠沛流离,但是你仔细想一想,遭受苦难最为深重的是谁呢?满清入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死难者超过了日本侵略者制造的南京大屠杀。中国对日抗战八年,军民死亡1500万人。内战大规模对抗起于1945年,终于1949年,前后约4年,歼敌合计是1066万人。这还不算我方牺牲的将士。双方阵亡的将士大部分出身于平民百姓,出自各个民族。他们的前仆后继为的是什么?仅仅是所谓的国仇家恨吗?我们是一个大中国,朝鲜、日本的先民和我们同出一支,如果上溯越千年,朝鲜和日本的历史均载于我们中国的史籍之中。包括现今的越南、印度、蒙古及东南亚一些国家,他们的历史大多存在于我国的史籍,即使有的国家去除了汉字,但他们的族谱、他们国家的称谓离开汉字将无法解释。你现在是一个中国人,你明白吗?”张扬一席话,字字铿锵有力。金晓兰哭了,是如释重负的哭了。
她看着两位警官,目光扫过张扬和王明的脸庞。她缓缓说:“是韩国驻沈领事馆参赞金咏山告诉我的。韩国一直在寻找高丽王剑,因为他们掌握高丽王剑的秘密。但是他说,韩国不会据此要求中国政府返还高丽国库的宝藏的,所以我就……”
王明郑重地说:“金晓兰,北陵地下方城内是日本实施的‘金百合计划’的藏宝地,如果韩国方面以其是日本侵略期间的藏宝地,同时将高丽国库认作是日本从朝鲜境内掠夺的宝藏,隐匿于当时的伪满洲国境内的话,就有理由要求我国政府归还。现在韩国就因为高丽王墓在吉林境内,不就辩称我国政府侵占朝鲜故地嘛。他们否认其民族系我炎黄一脉,其国为商代箕子所建,自清末以前一直为我国藩属的事实。你呀!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呢?”
张扬看了一眼王明,王明悄声说:“最近我对历史特感兴趣,翻阅了不少有关清史的书。”
金晓兰自责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太幼稚了。伯父视我如同他的亲生女儿,而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我愿意接受你们的任何处罚。我一直心存芥蒂,始终走不出家族的阴影,险些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情。但是现在,我真正认识到了以史为鉴的道理,我会配合你们把昭陵地宫的隐秘揭开,还历史一个真相,给今人一个说法的。”
张扬和王明对视了一眼,说:“好吧。金晓兰,我们相信你的话。你这几天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遗漏的情况,如果记起什么就告诉我们。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金晓兰站起身,向张扬和王明鞠了个躬。张扬不经意间发现,金晓兰眼里噙满泪水。
张扬将了解到的情况及时向上级做了汇报。国家安全部门很是重视金咏山的情况,经过慎重的调查了解后,正式向韩国提出交涉,以金咏山从事间谍行为,宣布其是不受欢迎的人后驱逐出境。
一切似乎平静下来,但高丽王剑一案被列为国家公安部督办的第一要案,具体由辽宁省公安厅会同沈阳海关、省文物局一同侦破。张扬由于对该案的了解而具体负责案件的侦破工作。
张扬肩上的重担让他有些吃不消,高丽王剑一旦流失海外,其后果不堪想象。这不再是一件普通的找寻或还原历史真相的考古行为,而是有预谋的涉及国家安全的国际上影响颇大的要案。残酷的历史真相拷问着人们的良知、人性、道义,但更多地是让今人铭记历史,以史为鉴,更为客观地面对今天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