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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云际会 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

萧琮忧心忡忡,萧锦玉却淡然一笑,眉心的朱砂痣泛起一丝血气,安慰道:“阿耶放心吧。我听说世民哥哥亲自去向陛下请战,已获封了前军都尉。只要有他在,必不能让那些宵小之辈找到机会构陷我萧家和梁国公府的。”

萧琮心头一喜,面上随即带出了欣喜之色:“什么?李二郎不回西北,主动请缨要去江陵吗?那可真是太好啦!此行若有他照应,我也放心多了。锦玉啊,你速速知会铣儿,让他与李二郎互通声息、相机而行,力求无虞!”

萧锦玉微微一笑,应道:“好,阿耶您放心吧。既然我萧家已交出了行军舆图,隋军的胜算自然更大。我料想,以陛下的心性,定会再详加谋划一番。大军只怕还要等到开春之后才会起行。对了,再过两日便是万寿节。今年是陛下的六十整寿,宫中定是要操办宫宴的。阿耶的贺礼可备好了吗?”

萧琮道:“早已按你的话备下了。只是我仍心有疑虑。锦玉啊,要知道咱们从江陵带过来的家底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啦。若一下子全拿了出去,虽能暂保萧家一时,可往后怎么办?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

萧锦玉微笑道:“既是迟早要拿出来做人情的,那就得做足了份儿。那东西这个时候拿出来叫做雪中送炭。若往后为求保命拿出来,亦或是人被查了出来,那只怕就成了大罪一条。好钢就得使在刀刃上。阿耶,你说是不是?”

萧琮无奈道:“好吧,一切都依你所言。至于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锦玉望着父亲鬓角边新生的几缕白发,忽然想到一事,说道:“听小亮说,东宫近日新得了一件金甲宝衣。太子对此爱不释手,还四处收罗黄金,想要打造什么金甲人呢。阿耶可听到了点儿风声?”

萧琮道:“哦?有这样事儿?此事,晋王和你姑母可知道了吗?”

萧锦玉道:“我猜,只怕还不知道吧。”

萧琮沉吟道:“晋王此前一直派人暗中打探,看东宫此次会送出什么样的万寿节贺礼?莫非就是这件金甲?!”

萧锦玉道:“也有可能。只是陛下素来不喜华贵之物,日常也以节俭养德自居。太子若是在万寿节上送出金甲,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去?听说他身边的那个陆开明颇为精明能干,却怎的也不好好探听一下今上的喜好,提醒提醒太子呢?”

萧琮想了一会儿,揣测道:“我听说,陛下要在开春后彻底贯通广通渠。这项工程时间紧、任务重。前些时日,已将督办事宜悉数交给了东宫。太子好像是派这个陆开明前往负责此事。他此时此刻只怕还奋战在京郊的河堤之上。这些事情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管也管不过来吧!”

萧锦玉点头道:“那也极有可能。”

萧琮伸指点在桌上,对萧锦玉道:“这样。你想个办法,将这消息不露声色地透露给晋王府。咱们观望一下,再做决断。”

萧锦玉额前红光一闪,含笑道:“是,女儿来想办法。”

她亲自为萧琮盛了满满一碗冬笋汤,放到父亲面前,打趣道:“这下子阿耶就有胃口进食了吧?”

萧琮哈哈一笑道:“是极!此刻突然觉得腹如擂鼓、肚饿难耐。琳琅啊,快与我也盛一碗糍米饭来。”

琳琅抿嘴笑道:“公爷与小姐聊得兴起,这饭菜只怕已经凉了。奴婢这就叫人去热一热。这大冷的天,吃了冷食,怕会闹肚子。”

萧琮端起手边的汤碗尝了一口,连声道:“不必,不必。饭菜尚温,无须多添麻烦。将就一餐想必也无妨!”

萧锦玉瞧见父亲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会心一笑,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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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公府花园的水阁里,四面围着厚厚的帷幔,挡住了大部分的寒气。大雪初停,不时有几只麻雀飞来,“叽叽喳喳”地落在附近的雪地里寻找过冬的口粮。

萧锦玉百无聊赖地对着一塘枯败的残荷拨弄琴弦。乐声袅袅被案几的香炉一熏,更带了几分萧索孤清之意。

琳琅挑帘而入,向萧锦玉禀报道:“小姐,河南王殿下又送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过来,说是给你解闷儿的。这些东西还是照例送还回去吗?”

萧锦玉停了手中的琴声,蹙了蹙眉道:“若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就拣几样留下来吧。反正晴儿最喜欢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挑些好的,给她送去。”

这时,远处一抹鲜亮的身影出现在荷塘边。来人头束金冠,长身玉立,玄色的拷绸衫外,罩着一件宽大的宝蓝色披风。他正沿着湖岸小路缓缓行来,风姿潇洒,俊逸出尘。

这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水阁这边的注意。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随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近。在外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已心跳加速,偷偷羞红了脸。

来人脚步从容,看似闲庭信步,其实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到了水阁之外,只听他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向琉璃打趣道:“这么冷的天,她倒有兴致跑到这里来弹琴,看来当真是被闷坏了?”

琉璃欢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谁说不是呢。世民公子您好些天没来了,小姐都开心不起来呢!今日您若再不来,我估摸着就该去国公府请您啦!”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提醒道:“听说您这次也要随军出征?小姐正为这事儿不高兴呢!您说您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小姐商量商量。我看看您,这下子要怎么办才好?”

她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使劲儿眨巴着眼睛。李世民一脸无奈,顺着打起的帘子,迈步跨进了水阁。

陪在萧锦玉身边的琳琅见李世民进来,忙屈膝行礼,招呼道:“世民公子安好!”

李世民向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琳琅眼珠子一转,道:“对了,前日京郊庄子上送来了一筐冻梨。我这就去捡些好的来,让公子您也尝尝鲜。”

说着,转身出了水阁,留下萧锦玉与李世民单处。

萧锦玉似乎压根儿没有看见李世民,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转过头,又去拨弄琴弦,神情恹恹的。

李世民心领神会地一笑,自顾自走到炭盆旁,顺手抄起放在一旁的火钳,拨旺了盆中的炭火。

跳跃的火光中,只听李世民说道:“曾听人说,这九霄环佩乃是当世第一名琴。我原以为你会喜欢,怎知也不过如此……不过不妨事!此番我随军南下,正好再去给你寻些新鲜玩意儿来。对了!你可想要东海的珍珠?我瞧前人笔记中记载说,东方傲来国的龙宫之中藏有一枚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每到夜晚就会光华璀璨、眩人眼目。你若想要,我此去便寻了来,可好?”

琴声戛然而止。

萧锦玉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好啊!我还想要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你也一并帮我取来好了!”

突然有一颗小脑袋从帘外冒了出来,哀求道:“县主,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家二爷吧!若是您当真开口要了那些个古怪玩意儿,我只怕二爷是拼了老命地为您去寻了来的。别看他在外人面前精明得很,在您跟前儿那就是个十足十的大傻子!”

一个小人影儿蹿进屋来,正是李世民的近身侍从流云。李世民剑眉一掀,佯怒道:“流云,好大的胆子!你骂谁大傻子呢?!”

流云闪到萧锦玉身旁,对李世民吐吐舌头,委委屈屈道:“县主,救命啊!流云说得可全都是真话。”

他横了李世民一眼,道:“您不知道,我家二爷之前为了给您弄到这架琴,几乎丢掉了半条命。若是您还想要点别的古怪玩意儿,那,那只怕,哎……”

他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对着李世民直摇头:“若说我家二爷不是大傻子,那还能有谁?”

李世民眼见糗事就要被这小子抖露出去。一把将流云拽了过来,一手扼住他脖子,一手伸出去捂他的嘴。

流云死命地挣扎着,口中大叫大嚷道:“县主,快救救我。二爷这是要杀人灭口!县主救命啊,救命啊!”

萧锦玉心知他们这样胡闹,不过是想变着法儿地想逗自己开心,终于忍不住笑了。

流云已被掐得生疼,手脚在空中乱舞乱挥,憋红了脸,喘着粗气,连连去拍李世民的手,指着萧锦玉,求道:“二爷,二爷!松手,松手!县主笑了,笑了……”

李世民这才松开了流云的小脖子,笑眯眯地盯着萧锦玉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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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玉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绫缎袄,手挽细绢纱披帛,如墨般的长发松松挽起,只在鬓角上点缀了几朵亮闪闪的水晶梅花。脸上脂粉不施,额前一点嫣红,显得格外清丽可人。

岂知,萧锦玉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又沉下脸来,问道:“这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流云,你快从实招来。若有半句不尽不实之言,就罚你去厨房帮珍珠搬碳去。”

正说话间,琳琅已捧了一盒子冻梨走进屋来。她见李世民和流云都杵在屋中央,连忙招呼他们落座,又从盒中拣了个冻梨塞到流云手中。

流云乐呵呵地谢过琳琅,就势咬了一大口,瞬间觉得口中汁水充溢,香甜可口。

他咬着冻梨,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县主,您不知道,二爷为了给你找架好琴,那可是大费周章。之前听人说,鄄城一位老文士家中藏着这好琴,乃是人家的传家宝。二爷于是便亲自上门去讨,一开口就出了个天价。可那老古板说什么也不肯割爱。您是没瞧见,那老头儿真真是一副臭狗屎脾气,半点也不给咱们唐国公府面子……”

他挤眉弄眼道:“哎,二爷苦无良策,好几日难以安枕,最后终于想了个损招。”

他故作神秘地眨巴着眼睛,萧锦玉和琳琅耐心地倾听。

“二爷打听到那位老古董除了爱琴以外,便是好酒,还曾在人前夸口,说什么有千杯不倒之能。于是,二爷便当众向他下了战帖,要以此琴为赌约,与那老头儿在酒桌上一较高下。”

琳琅担心道:“那文士既敢夸下海口,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世民公子怎能轻易赢得了他?”

流云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啊?说什么拳怕少壮?那压根儿就是扯淡!我看啊,这应该叫做凡事都怕不要命!我家二爷就是个不要命的!”

他一手捏着啃了一半儿的冻梨,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道:“二爷缠着那老古董拼酒。您是没瞧见,哪儿是在赌酒啊?压根儿就是在拼命!?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赌了三天三夜。老头儿最后也不知是实在是困得熬不住,还是被二爷的真情打动了,反正最后还是推杯认输,把琴生生输给了咱们。县主,您说说,我家二爷可不是一般地狠吧?!”

说着,他突然掩嘴狂笑起来,悄悄一指李世民道:“二爷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一踏进自己屋里就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还连续高烧了好几日呢。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一听到个酒字都能恶心个半天。县主您说,好笑不好笑?”

琳琅和萧锦玉都绷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李世民被她们闹了个大红脸,不满地道:“你小子休在这里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啦!你几时瞧见我吐得昏天黑地啦?我不过,不过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小病了几日。哪里有你说得那般狼狈啊?更何况,我这人素来以德服人。与那位杜老先生诗酒相交,畅谈天下,惺惺相惜。先生临行前以琴相赠,引为知音。这等风雅之事哪里是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明白的?……一个冻梨还堵不上你这张臭嘴!”

他顺手抄起桌上一整盒冻梨,一股脑塞进流云怀中,道:“去,去把这一整盒冻梨都吃了吧。你听好了,待会儿若是吃不完,今儿就别跟我一起回去啦!”

流云的小脸瞬间皱成了苦瓜。他瞧见萧锦玉和琳琅只是吃吃地笑,并没有要开口为自己求情的意思,忍不住嘟囔着:“不会吧。这…这么多啊?这,这全吃完,铁定是要拉肚子的呀!”

李世民严厉的目光向门口一扫,又向流云努了努嘴。流云无奈,只得可怜巴巴地端着一整盒冻梨出门,找地方哭去了。

琳琅和萧锦玉见流云这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又是一阵大笑。

流云出了门,李世民才说道:“琳琅啊,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南下了。这次一去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回来。看来今年的冬至节,是铁定吃不到你亲手包的交耳啦,想想真是遗憾得很呢!”

琳琅连忙道:“世民公子既然想吃,我这便去做了来。这东西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您和小姐稍候片刻,奴婢去去便回。”

琳琅急匆匆挑了帘出去,和面准备去了。

偌大一个水阁中,只剩下李世民与萧锦玉四目交投。

萧锦玉俏脸一红,嘴角微微上翘,虽然还是撅着嘴,表情已明显松动了不少。

只听李世民柔声问道:“还在生气吗?是,那事儿都怪我不好。事前也没时间来跟你打声招呼,便,便擅自做了决定?我不对。要打要罚,随你高兴……”

萧锦玉垂下头,低声道:“我不是在怪你,我是生自己的气!”

她轻叹一声,幽幽道:“每次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我都只能这样眼睁睁瞧着,什么事儿也做不了,真真是无用得紧。”

李世民忙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有所谓事在人为。你与铉兄现下所境尴尬、动辄得咎,怎么能冒险行动?!”

萧锦玉红了眼眶,抢道:“今番又累得你要为萧家之事疲于奔走。还要领兵出战,为我江陵之事出人出力。我,我心中……”

她语声哽咽,终于说不下去了。

李世民安慰道:“我与你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来伤我的心。江陵的一切,你就放心交托于我便好。这段时日,我不在你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乖乖在京城里待着,只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萧锦玉泪盈于睫,道:“世民哥哥,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些年来,若非有你,我过得只怕还要比现在更加艰难百倍。你此次又要为我萧家战场冒险,我心中感激得很。可是战阵之中,刀剑无眼,陈纪慧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世民释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打小就跟随父兄在战场摸爬滚打,懂得怎么照顾好自己的。对付陈纪慧那个老东西,我自有主张。”

他说得信心满满,忽而目光变得柔和,道:“我只希望你日日能开开心心,那就好了。”

萧锦玉脸上一红,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只小小锦盒,郑重地交到李世民手里,低声嘱咐道:“这里面是影卫的姓名、身份及秘密联络讯号,其中许多人连我阿耶和大哥也不知晓。若有需要,你可随时召唤他们来为你效命。此去江陵,万事小心,一切以珍重自身为先。”

李世民心下一片柔软,顺势握紧了萧锦玉的手。

空气似在这一刻凝结。两人的身上都是暖烘烘的,胸膛间溢满了甜蜜的滋味。

忽听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急速奔近,竟不管不顾地直冲进来。

萧锦玉还来不及缩手,就见琉璃面色惨白,惶极大叫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身受重伤,被人,被人给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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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花厅中,一位锦衣公子正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两名青衣仆从。

四名帮闲模样的汉子合力抬着一扇门板站在他们身侧。门板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年轻人。

梁国公萧琮带着一众家眷从内堂急急奔了出来。萧锦玉一见到躺在门板上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门板上的人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右额上高高肿起一个大包。鼻子破了,正潺潺地往外淌着血。身上衣衫凌乱,前襟处被扯破了一大条口子,露出了贴身穿着的亵衣。

年轻人一身污秽,正侧身躺在门板上,双手死命地按住自己的左腿,看样子伤得不轻。

可是他却极为硬气,紧咬牙关,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丁点儿呻吟声。

此人正是萧锦玉的亲大哥,梁国公府世子——萧铉。

他这副鼻歪眼斜、头破血流的模样与萧锦玉印象中一贯温润挺拔、玉树临风的样子大相径庭。

众人直觉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萧锦玉已跌跌撞撞地扑倒在萧铉身前,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萧锦玉焦急地唤道:“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站在一旁的锦衣公子见她神色惶然,忙安慰道:“兰陵县主无须过分担忧,世子不过受了点儿伤,并无大碍。”

新夫人王氏也焦急地挤上前来,一手搀扶住萧锦玉,一边连声责问道:“哎哟,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么伤得这样重?哎哟,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

她转头招呼萧家的仆从将萧铉从来人手中接了过来。

梁国公萧琮盯着躺在门板上出气多入气少的儿子,脸色铁青、目光森冷。他向锦衣公子拱手询问道:“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儿郎?该如何称呼才好啊?”

那锦衣少年只17、8岁年纪,生得五官端正,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儒雅之气。

听得梁国公问话,他连忙躬身拱手,恭敬地道:“小侄姓柳,名述。家父乃是河东柳匡时。业隆拜见国公爷。”

萧琮恍然道:“哦,原来是柳家大郎。额……只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犬子何以搞成这副德行?”

柳述略一犹豫,清清嗓子,道:“启禀国公,萧世子今日在西市饮酒,与郧国公府世子王奉孝之间发生了一点儿误会。奉孝兄原不识得萧世子,双方又都多喝了一点儿,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冲突。恰巧小侄路过,就出面做了个和事佬。小侄见萧世子受了伤,于是顺路将他送了回来。”

萧琮脸色越来越难看,厉声道:“跟在世子爷身边伺候的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只见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来,他一头栽倒在萧琮脚边,哆哆嗦嗦地跪好,磕头不止道:“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是世子爷发下话来,让小的几个不许跟着。若是惹了世子爷烦心,就要把小的两条狗腿打断了……小的,小的这才……”

他又惊又怕,说着说着,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萧琮早已被气得面色铁青,见这小厮一脸窝囊样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柳述的肩膀,道:“大郎啊!让你见笑了。犬子荒唐,此番全靠大郎出面周旋,有劳你了。待铉儿伤势痊愈,我再让他亲自到府上致谢。”

柳述嘴上与萧琮客套着,私底下却偷偷打量起萧锦玉来。

只见她眉目宛然,气质娴雅,面上虽挂满了忧色,却半分不减秀丽温婉的气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玉人儿。

萧琮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直将柳述吓了一跳。

他猛地回转神来,勉强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国公爷言重了!如今为世子治伤要紧,国公爷还是赶紧寻个郎中来看诊。小侄这就告辞了。”

他又飞快地睃了萧锦玉一眼,低头连连拱手作别。

此时此刻,萧锦玉全心全意扑在兄长身上,全未留意过这位什么柳家大郎。

梁国公萧琮再三致谢,又让人赏了些大钱给几个帮忙抬人回来的帮闲。新夫人王氏也赶紧招呼诚管家去延医问药,将萧铉送入房中养伤。

梁国公府内一时间忙做一团。

粗略检视过萧铉的伤口,萧锦玉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萧铉的伤势看起来虽然吓人,脸上却不过是些皮外伤,并不十分严重。只是在捏其手足时,萧锦玉觉察到他左腿的小腿骨已被人打断。若不好生将养,日后只恐会落下残疾。

萧锦玉表面半分不露,心里却暗暗咬牙。

好你个王奉孝,出手竟如此之歹毒!这哪里是什么误会冲突,分明就是存心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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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述领着一行来人绕过假山,远远就瞧见一人背手而立,站在道路中央,看样子像是在赏雪。

他凝神细看,认出这人正是唐国公府的李世民,忙打招呼道:“李二郎,早已听闻你回京多日。只因近来事忙,未得空邀约一聚。不料今日竟在这里撞见了。”

李世民回过头来,对柳述灿然一笑,拱手道:“大郎,别来无恙啊。听说大郎来访,我正好也在府上叨扰,便过来打声招呼,顺带有几句话想请教。不知大郎现下可方便吗?”

柳述呵呵笑道:“哦?好啊。李二郎有什么事,直言无碍!”

他回头招呼其余人出外稍候。自己则尾随李世民走到道旁的一棵大榕树下。

时值冬日,树上的叶子已掉得精光,只剩下遒劲粗壮的枝干旁逸斜出,树上有丛丛积雪,时不时洒落下来,别有意境。

方一站定,只听李世民笑道:“一别经年,不料连自幼以实诚无欺而闻名的柳大郎竟也变得圆滑起来了!”

柳述愕然道:“李二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邪魅一笑,道:“你方才说郧国公家的王奉孝不识得铉兄,这难道不是不尽不实之言?王奉孝那个纨绔仗着自己有几分家世,在京中横行无忌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以他的眼力,就算不识得炫兄,难道还能认不出梁国公府的徽号?纵是他真不识得,难道他身边的人也不提醒提醒?梁国公府在京中竟这样默默无闻吗?”

柳述面露尴尬,轻咳一声,强笑道:“李二郎耳聪目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只是,只是此事,你我都不过是旁观者,岂能多加置喙?二郎该当明白兄弟的难处才是啊。”

李世民道:“明白,明白!只不过,事情真相如何?还请大郎详告一二啊。”

柳述早已耳闻李世民与梁国公府过从甚密,与萧世子、兰陵县主都是旧识。

他心知推脱不开,环顾四周无人,便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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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日一早,萧铉遣走了身边跟随的小厮,独自一人在西市的食肆中饮酒,恰巧被郧国公王谊的独子王奉孝给撞了个正着。

这位郧国公世子是京城中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每天无所事事,最喜欢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四处闲逛,惹是生非。

他仗着自家老子往日的功勋,在市井间欺男霸女,嚣张至极。但凡知道厉害的人都对这群嚣张跋扈的世家子避而远之。

王奉孝早看不惯梁国公府的做派。

他总觉得自家老子曾为陛下平定过司马消难之乱。那可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才爵封郧国公。而萧琮等人,不过是区区亡国之犬,反被陛下奉为上宾,一上来就爵封梁国公,使得他一个堂堂的功臣之后,根正苗红,却要跟一帮子靠投诚卖国的窝囊废平起平坐,心中早已忿忿,很想找找梁国公府的茬儿了。

只是这群纨绔色厉内荏,又眼高手低。若是换做平日,萧铉身边跟着一众随从侍卫,亦或是他没有喝醉,王奉孝倒也不十分敢到他跟前去招惹。

毕竟萧铉身手不错,梁国公府的护卫也不是吃闲饭的。再者,萧铉自恃身份,素来不屑与这种纨绔公子哥一般见识。

近日来,京城中的世家贵胄,大多对萧铉与南阳郡主的情事知之甚详。

听说南阳郡主被迫下嫁给宇文士及,而萧铉也由此情伤难愈,扼腕叹息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亦有之。

眼瞧着今日萧铉醉得厉害,王奉孝自觉逮到了机会。一上去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萧铉酒精上头,经不住激,双方便打了起来。

萧铉被一众纨绔少年围殴,伤得不轻。可王奉孝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萧铉虽然酒醉,双拳难敌四手,但是他拼着一股子狠劲儿,对旁人的拳脚不管不顾,只兜头对王奉孝一顿狠揍。

幸好柳述及时赶到,拉开众人,这才没闹出人命案来。

柳述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水,好心提醒了一句:“二郎啊,王奉孝这厮的为人,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只是,咱们毕竟不好插手。要知道郧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家里的几位夫人和老夫人又都是一副爱护短的泼辣脾气。此事,眼下只怕还不能善了!”

他斟酌了一下,又好心提醒道:“二郎若是方便,不妨给萧世子和兰陵县主带个话,让他们多加小心才是。”

李世民点头致谢,眼中有凌厉的锋芒一闪而逝。

柳述所担心的事儿果然不错。

不久,郧国公府老夫人就带着一群女眷怒气冲冲地打上门来。这一家子三姑六婆在梁国公府上撒泼打滚,缠住新夫人兴师问罪,颠倒黑白,直闹得人脑仁儿疼。

萧家新夫人王氏又是哄,又是劝,又是赔礼道歉,最终乱哄哄地闹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彻底安静下来。

躲到书房中的萧琮被外面的消息气得不轻,无奈萧铉始终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太清醒。

而萧锦玉则忍着脚伤,守在她大哥房中一直陪到了后半夜,才被萧琮打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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