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要在我这儿呆多久?”
沈复看着眼前慢条斯理的剥着鸡蛋壳,然后毫不犹豫一口吞进肚里的姑娘崩溃的开口。
这姑娘说她叫阿美,是个千金大小姐。但自从她遭人追杀,被沈复所救,就一直赖在沈复家里不走,混吃混喝三四天了,一个佣人也没找上门。沈复严重怀疑她是个骗吃骗喝还患了公主病的女流氓。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丢了这么久爹妈也都着急的满大街找吧,更何况还是个千金大小姐。
“这只能证明我不是普通姑娘。”胖姑娘阿美如是云。
…………分割线…………
住在沈复家的这几日,阿美没有表示出半分的嫌弃。
其实她该嫌弃的。沈复家徒四壁,房里只有一个破床和一只破躺椅。正月里来天寒地冻,沈复盖的也不过是最基础的动物皮毛。那动物皮毛粗糙扎人,盖在身上不舒服不说也没有多保暖。她常常在夜里冻醒。
那夜放完荷花灯,沈复与阿美在原地等了许久的援兵,却迟迟不见人来。
“你丢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你们家的侍卫是吃闲饭的吗。”沈复等的有些不耐烦,发起牢骚。
“嗯。”阿美也复合,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沈复道,他就全当为自己积德,帮人帮到底。
阿美急忙摇头:“回去的路只有一条,刺客会再埋伏。”
沈复:“………总不能让你住我家吧。”
……………
于是阿美就这样住到了沈复家。
房屋简陋,只有一张床一把躺椅。到了该入睡的时间,阿美乖绝,安静坐在躺椅上就闭眼准备睡觉。冷不丁耳边传来沈复十分冷漠的声音:“睡床上去。”
阿美一脸惶恐的睁开眼,对上了沈复面无表情的脸。她面上染上不自然的红,垂下头低低“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床上。床很小,她尽量里边上贴,留出很大空间。
沈复无奈,栖身上前用被子将阿美从头到脚裹住,手上劲儿太大,弄的阿美生疼,沈复也不去理会:“想的美你!你自己睡。被子就这样盖好,晚上少拧刺(动),我的床板儿可经不住你折腾。你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说完转身就要出门,阿美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努力抬头:“哥哥,你去哪啊?”
沈复头也不回:“跟隔壁家的挤一挤,你自己睡。”
阿美轻轻“哦”了一声,乖乖躺回去,闭上眼睛,经此一乱她虽还有些后怕,却也耐不住劳累,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破旧的小屋里一个粉嫩如瓷娃娃的漂亮小姑娘就这样安静的睡着了,温馨而又宁静。门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北风飒飒,入骨的严寒。吹过狭巷,发出呜呜的嚎叫。
沈复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寒风习习吹的他直哆嗦。扑面而来的寒冷让他胸口上的伤又痛了几分。
他其实并无地方可睡,初来乍到,跟街坊邻居还没混熟。况且隔壁貌似也是个姑娘家,自己怎么可能去冒昧打扰。
他尝试在一个小角落坐下睡觉,但是失败了。长安城的冬天冰雪严寒,绝非儿戏。他绝望在大街上走着瞧着。真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睡处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说出来有些不耻,就是那个他经常跑去偷粪的牛棚。
可能是因为他常常去偷粪,牛都跟他混熟了,见他闯了进来也没有乱号,只安安静静看着他。
沈复艰难开口:“牛兄,又见面了。我借你背上睡一觉好吧?”
牛并没有反抗。
这是动物与人类和平共处的一个夜晚,画面异常的温馨和谐,充满了人间真情。
第二天寅时,天色仍黑,沈复就醒了,他快速的起身回屋,轻手轻脚挑起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就到西市铺子去准备今天的茶叶蛋。
辰时左右,正是早市生意最好的时候。沈复忙的天花乱坠。
自昨日上元他蛋上刻字一活轰动长安,他的生意明显较刚开业时好上许多。
他低头正将一锅刚煮好蛋端上来,见又有人来,也没来得及抬头:“客官,要茶叶蛋?”
来人却迟迟不说话,沈复抬头,却发现原来是阿美,她扭捏站着,一双大眼望着他,面带难色。
沈复一把将她拉倒自己身边:“别站那儿挡生意。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不怕有刺客了?那你赶紧会家去吧。”
沈复匆忙招呼着其他客人,阿美没有吭气,仍立那儿不动。
沈复抽空问她:“饿了?那有茶叶蛋,自己拿。”
见阿美还是没有动,沈复道:“放心。不会让你白吃。走的时候再跟你算总账。”
阿美扯出一丝微笑,伸手拿了颗茶叶蛋,坐在一边儿剥皮。犹豫扭捏良久,末了终是开口:
“哥哥,我想问你。你昨晚,睡的哪里?”
……
沈复身子一僵,莫不是昨晚睡牛棚被发现了?
见他半天没反应,阿美又道:“我今早起来,看见隔壁……是个女孩子。”
沈复愣神,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阿美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双手紧捏着衣角,大声道:“既然都是女孩子。那你别跟她睡了,跟我睡!”
…………
沈复清楚的看见了街上的人纷纷朝自己投来八卦的目光,一道道像是利箭快要把他射穿。他急忙上前捂住阿美的嘴:
“说什么呢你!毁人清白!”
阿美陡然也发现四周那些个暧昧的眼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的出声问沈复:“那现在怎么办?”
沈复阴沉着脸,伸手将鸡蛋塞进阿美嘴里:“吃你的蛋。”
…………分割线…………
又是一个早晨。时辰尚早,天色却很亮。昨日下过雪,长安城银装素裹,很是漂亮。大多数铺子还未开门,偶尔零星几个行人,街道还未醒。在某个早早就开始营业摊位上:
“所以,你还要在我着儿呆多久?”
沈复看着眼前慢条斯理的剥着鸡蛋壳,然后毫不犹豫一口吞进肚里的阿美崩溃的开口。
小阿美腮帮子鼓鼓的,嚼着鸡蛋,一时间不能回答。
“你确定你是大小姐吗?”沈复皮笑肉不笑:“千金大小姐都你这么能吃吗?”
不是沈复抠门,他的蛋,三分之一都叫阿美吃了。沈复真心觉得,他这小小的蛋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阿美吃垮。
阿美的这一行为毫无疑问是惨绝人寰的,她严重打击了茶叶蛋小老板沈某的生产积极性。而当事人对此竟没有丝毫的愧疚!
“这只能证明我不是普通的千金大小姐。”阿美如是云。
跟沈复这几天混下来,阿美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他知道沈复表面不近人情,实则是个傲娇暖男。虽然有的时候会对她某些“不检点”行为指指点点,斤斤计较,暴露自己是个被资本市场荼毒,以至于同流合污的市侩小摊主外,他整个人来说还是非常大方仗义。
沈复将阿美眼前的一盆鸡蛋挪到稍远的地方,冷笑两声,毫不客气道:“人家千金,你千斤,公斤的斤。”
阿美原本要伸去够鸡蛋的手一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复。像是被侵犯了胖子的尊严,她赌气扔下手里的鸡蛋壳,擦干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复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噎的说不出话,看着阿美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心里才恶狠狠的想:走了才好!就是便宜了她这几天的白吃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