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深渊中,克岚汀感觉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跌落,他已经在这深渊中跌落多久了?不记得,只知道一睁开眼,自己的双脚就早已脱离了地面的襁褓。
他压根都懒得嘶吼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要一回想之前的事,一股铭心的痛楚便涌上心头,至少在现在,自己什么也想不出。
没有记忆,也没有办法,恨不得早点落地,摔死自己这个废人算了。
真巧,咚的一声,一记巨大的冲击拱上他的背部,只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扯开他的神经,血液向四处飞溅开来,这样快的速度,自己恐怕会四分五裂吧。
克岚汀扭着头呻吟一声,却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一截躯干散落在不远。
他要命的想撑起身,发现手臂早就摔了个零散,只能用力把头向上抬着,眼帘中自己只剩淌着鲜血的上半身,这..自己是什么怪物?
两侧的石墙显出道道饱经岁月的裂纹,缝隙中爬着些许青苔,向外挣扎地爬出来。
克岚汀强忍着反胃感,颈子一松劲将脑袋放下,迫使自己不再观赏这一番光景。
“让我们看看这是谁来了。”
没等他喘上两口气,一股尖锐的声线挤进他的耳朵,一本在空中飞舞的,张牙舞爪的书本飘到他的面前。
尖长的獠牙一路透出书页上那张紫黑大嘴,粘稠的唾液几乎要滴到他的脸上,语气中透出压制不住的激动,“看来你是找好人选了?”
克岚汀不情愿地扭着头,压抑住堵在喉咙快涌出的胃液,“你在说什么,真恶心。”
妖书大嘴一合,静静地飘在半空,谁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看来我们这的某人碰上了点麻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怪物?”克岚汀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半空的妖书,书页在阴暗的光线下飞速的翻动。
“就当送你个小礼品。”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深黑字符从书页中飘出,一股脑塞进克岚汀的脑中。
只感觉一股被肢解般的痛楚,一幅幅画面向走马灯似的闪过自己的脑中...
“我说什么了?”
“我要抓话的!!”
“你和你父亲差的太远了。”
“臣..听命..”
“陛下,我们在王宫中捕获一魔女。”
“特罗塞陛下,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很抱歉,教会严重怀疑贵国另有所图。”
“班德鲁?”
......
“爸爸听话,别乱动哦。”
昼夜更替,阳光照耀着青武城那座堂皇的王宫,随着不知在几层的小窗投进一小房间,促使这不大的房间洋溢出一股温馨的气息。
房间着实不大,一张小床静静地躺在一角,铺着淡粉色的床单,四周的墙壁画着一只只可爱的小精灵,与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出自孩童的稚嫩画工却并不影响美观,反倒透出一股治愈的童真。
一只小巧的书架立在床旁,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童话书,参差有序。
班德鲁盘着腿坐在床前的地板,双眸中透出掩饰不住的宠溺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木质的地板一点不觉得冰冷,被阳光照耀下反而让人感到温暖。
女孩看起来也仅有六七岁的样子,稚嫩的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花环,前倾着身子努力保持平衡,轻轻地放在班德鲁的头上。
女孩从身后抽出一张镜子,端在班面前,咧嘴笑着,露出还没还得及换完的门牙,“好看吧?”
“好看好看,必须好看!”
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心的摆弄两下顶在头上的花环,心疼的瞟了眼女孩磨掉皮的小手,“告诉爸爸你编了多久啊?”
“就一会!我编的可快了!”女孩伸出根手指比量在班面前。
“哦~那小公主可真是厉害呢。”班摸了摸女孩的头,微微笑着。
女孩看了眼守在门前的两名士兵,纵使他们褪去盔甲,却还是掩饰不住胳膊上几道醒目的伤疤,和久经沙场练出的锐利目光。
女孩的眼中带着些期待“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呀?这两天都是那两个叔叔陪我玩,这些花也是叔叔陪我摘的呢。”
“呃..”
班强笑着,抓了抓头发,“妈妈很快就来了,可能她坐的马车比较慢,毕竟妈妈可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哦。”
“爸爸不是和妈妈一起的么?为什么爸爸先到了?”女孩有一点点失望地说。
“因为爸爸有超能力,想早点看到你就先飞过来了。”班支支吾吾地说,悄悄擦了下颈后的冷汗。
“哦。”
女孩低头摆弄着碎花的小裙子,顷刻眼睛一亮说,“那我以后一定要给妈妈换能跑的很快的马车,那样就能经常见到她啦。”
“那妈妈肯定会很开心的。”
班微微笑着,顺着女孩的头发,轻咬着嘴唇迫使自己不在女儿面前失态。
自己说的话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使说这种自己会飞的粗略借口,也一样深信不疑,可能在女儿心中爸爸真的是有超能力的英雄吧。
“班德鲁大人,陛下要求召见你。”
木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一身披银甲的骑士迈着步子走进房间。
女孩一鼓嘴,有点生气地看着班,“爸爸是不是又要走了?”
班一下不知道怎么应对,迟疑地点点头。
“陛下真坏,每一次都找爸爸办事。”女孩赌气地背过身去,两只小手攥着床单。
班拉了拉她的衣摆,轻轻说,“爸爸要去办光荣的任务哦。”
“不能不去么?”女孩悄声说。
“可这是英雄的任务哦,英雄可是要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的。”班笑着说。
站在边上的骑士轻咳一声,“大人...该走了。”
“爸爸要走了哦,你要好好和叔叔相处,不许乱耍脾气的。”班撑起身子,准备转身,宽大的衣摆就被轻轻的拉住。
女孩从抽屉中拿出一只和班头上没差的花环,“这个是给妈妈的..”
班双手小心地接过花环,最后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要帮助人们摆脱困难哦。”女孩仰头看着他,攥着衣摆的小手也悄悄松了力。
“一定会的,爸爸可是英雄哦。”班怜爱地一笑,转身跟骑士走出房间,不忘悄悄把房门掩上。
伴着蹡蹡的盔甲摩擦声,两股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我说过,我女儿在的时候别穿盔甲。”班冷冷地冲身边的骑士说。
骑士一丝也没放慢脚步,“大人,时间紧急,请见谅。”
“陛下为什么召见我?”班迈开步子使自己不被落在后面。
“在下不知,但陛下的面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也就一分来钟的功夫,两人赶到王宫大厅,王座之上,端坐着那个苍老且熟悉的男人。
“班德鲁!你打的什么算盘?”陛下一声怒喝,腾的从王座上支起身子。
班眉头拧出沟壑,悄声自言自语着,“看来是某些人得到了内情..”
......
此刻,王宫某处的房间中,克岚汀裹在白色的床单中,露出的额头上缠着绷紧的纱巾,可见包扎的还算不错,至少这次没变成木乃伊。
伴着均匀的呼吸,克岚汀的眼眉微微颤了下,恍惚间撑开一道缝,刺眼的阳光促使他尽力抬起酸痛的胳膊挡在眼前。
“醒了?”一冷冰冰的男声在房间某处响起,随之伴着慢吞吞逼近的脚步声。
克岚汀慢慢地撑开眼皮,过了几个呼吸,终才微微适应阳光,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轮廓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哪?”克岚汀说,极度干燥的喉咙中沙哑地发出声,这是昏了多久了。
他的左眼终于全然适应了这正午的光线,注视着床前的这个男人,有些黝黑的皮肤映衬着深黑的眼珠,右脸刻着道铭心的刀痕,硬朗的线条映衬在躯干,看得出是长期训练所致。
男人并没有理会克岚汀,见他醒了原本微皱的眉头也随之松劲,眼珠一转朝靠在墙边的方桌走去。
克岚汀用带满伤痕的胳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沙哑地嘶吼道,“这是哪?”
“闭嘴!贱俘,这是青武城,作为俘虏,管好你的嘴。”
男人抄起方桌上的药瓶,当啷砸在床头桌,头顶的板寸也连着微微发颤,他心里怒得要死,为什么?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还被陛下这样训斥,自己还比不过眼前这个贱俘?
“哦,那你是什么呢?青武城国王的走狗?”
克岚汀打鼻腔一声轻哼,戏谑地看着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