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从复玄真人所在的小院中出来,远远见到冰镜湖畔站着一人,正是林策瑜。
“大师兄,你怎么站在这里?”
林策瑜回过身,对快步走来的姜溯说道:“小师弟,我在等你呢。”
“有什么事吗?”姜溯问。
林策瑜神情一肃,正色道:“昨夜经我跟师弟妹们商量,决定将山上住着的人都安顿到下山去,这件事情师父也已经同意了。”
姜溯一怔,惊讶道:“啊?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次我跟师父在山下,除掉了十多个血丈门弟子,其中有一人,是如今血丈门门主的亲传弟子,并且那人还是血丈门门主所收的义子。”林策瑜缓缓说道,“后来,血丈门门主得知了此事,便亲自率弟子来围杀我们。”
“啊?”哪怕姜溯已知道师父和大师兄最终定是化险为夷了,可听到这里,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我见到师父受了伤,就是那个人害的吗?”
“是,那血丈门门主名叫严华舟,他找到了我跟师父,与师父大战了一场,师父的伤就是那一战中受下的。”林策瑜点头道。
“严华舟虽打伤了师父,可他自己也不好受,不,应该说他受的伤比师父更重,若不是他身边有一众弟子护着他,只怕他这回都未必能有命再回血丈门。”
姜溯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到山下去呢?”
林策瑜笑道:“不是你,是指复玄山上的那些人们,不管是依附于我们复玄山的那些散修,还是暂住在山上的其他人,应该就在这两三日,就会送他们下山了。”
“那赵宽?”姜溯顿时明白了为何大师兄要留在这里等他,告诉他这件事情。
“嗯,赵宽也必须下山去。”林策瑜轻声道。
姜溯迟疑稍许,问道:“大师兄,你们是担心以后血丈门的人会来报复我们吗?”
“嗯,他们若是继续留在山上,万一以后血丈门之人有心报复,哪怕我们和师父不惧,可也难保不会牵连到他们。”林策瑜轻叹道,“他们终究只是凡俗之人,一旦被卷入我们修真者的纷争之中,往往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姜溯又何尝不知林策瑜所说?当初独木村之事便是一个例子。
“难道血丈门还能破了师父布下的护山大阵吗?”姜溯问道。
虽然姜溯还不是修真者,可这段时日来,他已对修真之事有了颇多了解,尤其是阵道一途,对于复玄真人所布下的护山大阵,姜溯也大概知道一些这个大阵的威力,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破去的。
林策瑜摇头道:“这应该不太可能,不说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即便有,强攻一座山门的护山大阵,付出的代价恐怕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毕竟血丈门为祸作恶多年,树立的敌人可不止我们复玄山一家而已。”
“那,就不能让赵宽他们都到这里……来么?”姜溯的声音愈发的小,这话说完,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并不实际。
果不其然,林策瑜摇头说道:“这自然是不行的,小师弟,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修真者终究与凡人有别。”
“只是你又不同,你如今是我们的小师弟,万一有一天真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们自会全力护你,况且你如今随着师父修行,已算是走上这条路了。”
“大师兄,我明白的。”姜溯叹了口气。
林策瑜轻轻点头,说道:“这两日我们会陆续安排他们下山去,赵宽下山前,我带你下去与他告个别吧。”
“嗯,我知道了。”
“小师弟,你也别多想,这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我们会帮他找一个好的人家,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会保证他衣食无忧。”
林策瑜离去后,姜溯独自返回屋中,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师父今日突然要开始教他修炼,是因为这次与血丈门结下了更深的仇怨吗?担心以后血丈门的人前来寻仇,他却没有丝毫自保之力?
随后姜溯又不禁想起赵宽,本以为师父答应了让赵宽继续留在山上,即便两人平日不在一起生活,可隔三差五总还能见上一面的,却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快……
姜溯不禁自问,倘若他以后真的成为了修真者,那他跟赵宽还机会见面吗?又还能见几次呢?一想到这里,姜溯就有些惆怅了。
在接下来的两日里,姜溯按照复玄真人的安排,早晚在复玄真人的屋中修炼出自噬灵环的太虚噬灵诀,其余的时候,则依旧读书写字,只是这两天姜溯一直有些心神不定,总记挂着即将要跟赵宽分别的事情。
复玄真人也发现了这点,只是却没有多说什么。
第三天的早晨,林策瑜来到玄灵崖,等到姜溯在复玄真人那修炼完,便领着姜溯去往山下。
复玄真人所布置在玄灵崖周围的护山大阵,区别于一般宗门的护山大阵,寻常宗门的护山大阵,往往都是需要主阵之人开启阵法,护山大阵才会发挥出相应的威力,而复玄山上的护山大阵,却是无时不刻都在运转着,不光阵外之人不可入内,连阵内之人也很难轻易出去。
现如今在整个复玄山上,能随意出入护山大阵之人唯有复玄真人和他的几名弟子,当然,其中并不包括还未能修炼出半点修为的姜溯,所以姜溯想要离开玄灵崖,也得被人领着才能够出去。
复玄山山脚某处,姜溯和赵宽两个孩子说着离别之言,颇为伤感。
林策瑜来到一辆马车旁,对车夫拱手道:“陈大哥,有劳了。”
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见到林策瑜这般,忙跳下了马车,摆手道:“林仙师可别这么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请您放心,在下肯定会安置好他们的。”
这时,林策瑜见两个孩子走来,笑了笑道:“走了?”
姜溯点头,嗯了一声。
赵宽抹了把眼泪,低声道:“溯儿哥,那我走了,我们说好了,等你以后学成了法术,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嗯,一定,你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不要再那么贪玩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赵宽爬上马车,车夫汉子朝车外两人行了一礼,便驾着马车走了。
直到马车几乎消失在视线之中,林策瑜才轻声道:“小师弟,我们回去吧。”
“嗯。”
上山途中,姜溯很少说话,林策瑜也知小师弟眼下心情不好,只是也没有过多出声宽慰,仅是配合着姜溯的步伐缓步上山。
两人过了碧瑜居,即将来到玄灵庙时,却远远见到玄灵庙前并排站着六七个人,其中也有姜溯认识的余伯和陈茹。
不等林策瑜和姜溯走到玄灵庙,那几个人便一齐朝他们迎了上来,陈茹身材矮小,可步伐却快,先一步来到林策瑜跟前,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居主,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赶我们下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