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开始，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所有楼层按键全都失效，门上方亮起红色的“神道”二字。
“这是什么意思？”凯撒低声问。
“神道和鬼道是一个意思，是通往坟墓的道路。古人说：‘墓前开道，建石柱以为标，谓之神道。’在这里供奉的往往是介乎神鬼之间的东西。”
电梯门打开，焚烧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中只有一条微微发亮的通道，通道从一座三四米高的鸟居下经过，鸟居上的朱漆都斑驳了，露出暗红色的木原色。四周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人声。高山解除了冥照，帮凯撒把这些文件箱都搬出电梯外，然后两人各抱起一个缓步前行。
绕过影壁，两人踏入了这一层的最深处。满地都是尸体，尸体围绕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箱，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风衣。他们都是执行局的干部，在忙于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了突袭，巨大的创口直贯心脏。
“这算什么？贯穿伤，撕裂伤，还是爆炸伤？”恺撒放下文件箱。“或者‘被巨型龙怪咬一口伤’？”
“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被斩断，人体中的全部动脉血都是由它们输出的，所以心脏在最后一次跳动中泵出了几乎所有的鲜血。杀手使用的可能是开过刃的中世纪的重剑，也可能是日本刀。”高山顿了顿，“这种杀人手法在刘慈欣的《三体》第三部里有写到过，但是那种刀法比这个更凶残。”
“凶残到什么程度？”凯撒的黄金瞳亮起，镰鼬释放。
“整个人被从右腰到左肩劈成两半。”高山卸下背包找了个地方挂起来。
楚子航也到了，恺撒用手电筒给楚子航补光，楚子航一小块一小块地把壁画拍下来。
“蛇岐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这些壁画，他们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所以他们才把壁画转移到源氏重工里来，以免外人看到。”楚子航用手指在壁画上血红的区域蹭了蹭，“必须研究原版壁画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你闻闻这种颜料。”
“你刚才不说是氧化铁么？”恺撒疑惑地闻了闻楚子航的指尖，“油脂的味道······还有点血味，这可不是氧化铁！”
满地都是鲜血，但这种红色颜料散发出来的血味更加浓郁，它们本该有两千年历史，但颜料仍旧黏稠如膏。
“这幅壁画我勉强能知道意思。”高山指着其中一幅。
这幅壁画绘着一条狰狞的怪兽，八条长颈八个头颅围绕它的身躯，长颈像绳子一样打结，它趴在大地上，头部在饮用八条河流上游的水，锋利的长尾在河流尾部切开群山，腹中流出鲜红的水混入河中，从这幅画看来这是个体长上百公里的庞然大物；又有赤裸的女人被封冻在巨大的冰块中，一条蛇从冰块的缝隙中钻出去，跟冰块上方的人说话；各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象征意义非常浓郁，但是晦涩难懂。
“这是日本神话中的八岐大蛇，尾部切开大山代表它的尾部十分锋利······等等，天丛云！”高山突然顿悟。“传说须佐之男在八岐大蛇的尾部找到了无比锋利的神剑天丛云，但它其实就是八岐大蛇的尾骨！还有这一幅，这幅壁画对应的是白王，黑王把白王封冻在巨冰里，蛇和人类交流代表人类取得了白王的‘骨和血’，而蛇就是所谓的圣骸。”
高山也在用相机拍照，但是他拿的“相机”是扫描仪，建模能力足够把壁画从原子级别建模，而且只要有足够的原料，绝境号就能打印出来一份。
“抓紧时间拍完剩下的壁画，路明非一上来我们就撤，先别管辉夜姬的事情了，今天我们的收获比炸掉辉夜姬来得大多了。”恺撒撕开风衣衬里，小心地把一片碎片藏进去。
他忽然沉默了几秒钟，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导演，自己打灯自己拍吧，抓紧时间，有人要来了。”
“你听见什么了？”楚子航警觉地四顾。
“电梯响了，不是我们上来的那部货运电梯，而是货运电梯旁边的那部贵宾电梯。贵宾电梯原本停在这一层，现在它正在下降。有人在下面楼层招电梯，能够搭乘贵宾电梯的就是······那位人形巨龙吧？”恺撒轻轻吹了声口哨。
“他未必会上到这一层来。”楚子航说。
“别抱这种幻想为好。明天警视厅来搜查犯罪证据，今夜他们紧急转移档案，搬运工都是执行局的人，这说明这些档案很重要，所以人形巨龙和橘政宗才会亲自到现场视察。他们看过下面的现场能不来上面的现场看看么？”高山和凯撒奔向电梯那边，“当他走出电梯间会看到满地横尸，而我们正在这里偷东西，到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快把剩下的壁画拍完！我想办法给你争取点时间！”
贵宾电梯用了雕花蚀刻的青铜门。高山按亮效用压制型霰弹的下挂手电给凯撒照明，凯撒双手抠进门缝，用蛮力把青铜门打开。
外面就是幽深的电梯井。看电梯井就能感觉出这座大厦的规模，普通大楼的电梯井也就三四部电梯，电梯井面积不超过二十平方米，但源氏重工的电梯井却能容纳十几部电梯同时升降，电梯井的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在这一百平方米中竖着上百根高强度角钢钢柱，钢柱中间是钢质的横梁。这种高层建筑用的都是超高速电梯，金属轿厢以每秒钟5米的高速上下通行，在不远的距离上擦过，让人想到科幻小说中的未来城市。
贵宾电梯停在底层，想必正在上客。电梯井的回音效果很好，以恺撒的听力可以隐约听见橘政宗和源稚生在聊天。
贵宾电梯开始上升了，门上方的屏幕显示“神道”二字，恺撒的猜测被证实了，蛇岐八家的最高领导们正往这层楼来。而且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路明非也搬完了五十个文件箱，正上这一层来跟他们汇合。为了保持平稳，货运电梯的速度只是贵宾电梯的几分之一，这样势必是源稚生他们先到达。
“Bullshit！时间凑得也太巧了！和人形巨龙在相邻的电梯井里，要是他知道这一点会吓尿的吧？”恺撒抬头观察电梯井底部，这里已经很接近大厦顶层了，可以直接看到带动钢缆的齿轮组。
他把半个身体探到电梯井里去，双手握枪，瞄准那些齿轮射击。枪枪命中，但是以沙漠之鹰的威力还不够摧毁齿轮组。子弹在电梯井里反弹，溅出闪亮的火花。
高山的效用压制型霰弹也加入了火力支援，无数1.72mm铁合金钢针在电机组上打出更多的火花，其中一枚钢针正好卡在了齿轮组里。
虽然这根钢针只是卡住齿轮不到半秒就被碾断了，但是它成功触动了电梯的保险开关，强迫轿厢中途刹车。高层建筑中的电梯都有多重保险，一旦系统觉得电梯运行不稳，电梯就会自动刹车。在轿厢里源稚生也没法重启电梯，他能做的事就是像恺撒这样扒开电梯门，然后从楼梯爬上来。几十层楼，够他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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