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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萍初闻

“花兄。”人群里一个文绉绉的少年穿行其中,手里举着一把鱼骨折扇,上画一副美人赏花图。看那水到渠成,细致入微的笔触,一定又是哪个名家画师的作品。

花朝故作姿态,躬身施礼。“沈兄,好久不见。”

沈韩看他惺惺作态的样子,敲着他握拳的手。“妳这是故意恶心我的吧?”

沈韩:夜城沈氏绸缎庄的公子,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平时没事喜欢附庸风雅,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至少也是跟着师父学了些功夫的,只是和花朝比,还是差了点。

花朝道:“这大老远的就帮我叫魂,我怎么也得谢谢的,”花朝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抢过他手里的扇子,一起扇风。“妳这是来做什么?”

不会这么巧,花朝来品茶,他也是吧?

沈韩指着一萍居的方向,神神秘秘地笑着。

花朝最耐不住撩拨,将扇子帅气地收起,高高举起。“这么好的扇子,脏了破了就不好了吧?”他看着墨白,“妳说是不是?”

墨白点头。

沈韩伸手就夺,花朝踮着脚巧妙地避着。他努力了几次,一无所获,还出了一脑门的汗。

花朝悠悠道:“妳刚才想说什么?”作势又要扔掉他的扇子。

沈韩一把抢过去,“我这是昨日刚得的,坏了可惜。”他仔细擦了一遍扇面,依旧潇洒儒雅地扇风。“妳这段时间没出门,不知道这一萍居里住进了一位妙人么?”

“妙人?!”花朝忍不住好奇,能让沈韩都这么说好的人,还真不多。

花朝朋友极少,沈韩算是极少中的一个,他们之所以能做朋友,大概就是都算真性情,不做作。

沈韩瞥了他一眼,眼白有点多。他转身走到花朝前面,一身粉色绫罗,稍微有点女人气。“听说是外地来的,整日也不出门。具体什么样子,我还真没见过。”

花朝道:“既然没人见过,妳怎么知道是个妙人?”

沈韩声音提高了几倍,有些着急。“我没见过,小二的见过呀。听说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小二被吵醒时,根本没有想到那少年身后的马车里还有一位仙人。”说着说着,沈韩自己已经陶醉起来。“一袭红衣,花开不败,美不胜收。”

花朝实在不知这是沈韩想象中的样子,还是真的如此。

“花公子,好久不见了,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卡在中午和晚上之间,并没有什么客人。花朝和沈韩刚到门口,就被掌柜的殷勤地领进了门,在一处迎风的桌子前坐下。“二位公子稍等,我去给二位泡壶清茶。”掌柜的丝毫看不出倦怠,倒是一旁角落里的小二昏昏欲睡。客不多,也熟识,他并没有叫醒小二。“这是薄荷茶,清热提神。”

花朝端起杯子,尝了尝。“味道不错,谢谢掌柜的。”

沈韩大概是渴了,一饮而尽,自己又续了一杯。“掌柜的,妳这儿的那位还在么?”他声音很小,还有些紧张。

掌柜的一开始可能没有明白,想了一会儿,笑道:“沈公子说的可是楼上的那位?”

沈韩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掌柜的道:“在是在,只是那位不出门,见面怕是不可能了。”

花朝若有所思,“吃饭也不出门么?”

听沈韩的意思,来了也有一段日子里,不可能什么都在房间里吧。

掌柜的放上几碟点心,道:“他还真是不出门,什么事都是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出面。就是吃饭,也是那少年亲自下厨。”

这么刁的嘴,花朝笑着。好奇害死猫,他可不是猫。

“我这衣服怎么有一块脏了?”花朝抖着衣袖,好大一块墨迹。他想了想,大概是在府里的亭子里看书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这给了他一个现成的可以上楼的理由。“不知可否借掌柜的上房一用,我好让墨白回去帮我拿件干净的换上?”

掌柜的痛快地答应了,墨白也回去了。引着他和沈韩一起在房间里休息,隔壁房间里稀疏的声响,偶有传来。

花朝起身挥挥衣袖,道:“妳在这里等着,别让人发现。”

沈韩不解,“妳呢?”

花朝做了个悄悄溜走的动作,“我去隔壁,妳在这儿好好看着门。”

沈韩也想一起,可是两个人目标太大,只得悻悻然留下。

花朝修为武功虽不咋地,好在从小练就了一身翻墙爬树本领,三下两下的就到了隔壁房间的窗前。侧耳趴在窗前,发现里面静的出奇,便决定推窗而入。

窗子有些老旧,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但是房里依旧毫无动静,他的胆子就变得更大了。当踏入房间时,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只是桌案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一旁的书也只翻了一半。

“这?”花朝心里阴阴不安,人刚刚还在,他一来就不见了,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可他并不想做瓮中之鳖。想了想,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要走?”一个清冷凛冽的声音直达耳畔。

花朝背对着声音,不敢回头,脚步僵立在原地,憨笑着。“我走错门了,不好意思。”

“从窗户来的,还能走错?”那人反问道。

花朝能感觉到他在靠近我,并且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确实是走错了。”他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隔壁房间,“我住在那间房。”

那人“哦”了一声,声音不似刚才,却也温柔不了多少。“那我请问,阁下在隔壁房间也是爬窗户的?”

天呀!

人常说做什么都别做贼,会心虚。以前不觉得,现在花朝算是亲身体验了,腿就像踩了牛皮糖,一下也动不了。

“阁下不言不语,不进不退,是几个意思?”那人道。

花朝努力平复着敲锣打鼓的心绪,笑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谁知道是这样。”

“既如此,不如休息一会儿。”那人道。

花朝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这是挑衅,而他却连回头都不敢。

“我这么可怕么?”那人有些失落,“平时不是总是吵着要见我么?现如今我就在这里,阁下却不敢看了。”

花朝忍无可忍,转身面向他,“确实。我就是好奇大家口里的妙人才来的。”

那人笑道:“既然如此,阁下这眼睛怎么还闭着?”

花朝听到他倒茶的声音,闻到了一阵清香,就在面前。

“喝杯茶吧!”那人将杯子塞进了我的手里,触碰到他指尖时,凉意依旧。

花朝试探着睁开一条缝,却没看到人。睁开一只眼,看到了一抹红色。原来沈韩说的是真的,只是此时他是背对着的,除了修长挺拔的背影,看到的有限。鼓足勇气,花朝决定睁开双眼。“啊!”

一声大叫,等的无聊的沈韩一个哆嗦,翻身而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问自己,心里十分不安。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指着花朝手里的即将倾覆的茶杯,“要不要放下?”

花朝直接瘫坐在地上,将杯子里的水喝掉,“能不能再来一杯?”

那人粲然,又给他续了一杯。“我可怕么?”

花朝摇头。

眼前人正是: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

那人道:“执陵。”

花朝神思云天外,“什么?”

那人不置可否,摇摇头,嘴角带笑。“执陵。”

花朝道:“花朝。”

那人并不问什么,只是指指面前的椅子。“请坐。”

花朝腿麻了,尴尬地挣扎着起身,衣服上的浮土迎风飘过,有些呛人。“妳为什么不出门?”看着他的样子,也许不出门是对的。“也是,妳出门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不太安全。”

执陵道:“我这人不喜欢热闹。”

他确实很久不和人打交道了,就算是无可避免的,容洛也会全部解决的。

花朝意识到他在看自己,忙捂着右脸,有些颓废。“我的样子很丑,是么?”

执陵摇头,伸手放下他捂着右脸的手,“这不是丑的印记,它极美。”

那是一株彼岸花的样子,恰如其分地将花朝的右耳变成了其中一片花瓣。执陵看的有些痴了,这印记……

“公子。”墨白站在门外试探着敲门,听沈韩说花朝深陷其中,他实在是不放心。

花朝起身走到门前,又回身施礼。“今日花朝唐突,冒犯了。”

“公子。”墨白捧着衣服仔细打量一番,“妳没事吧?”

花朝摆摆手,“没事。”

墨白探头想从门缝里看个究竟,花朝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就往旁边房间拉。

花朝一言不发,默默换着衣服。沈韩不明真相,以为发生了不好的事,不好开口。墨白怕花朝受了气找他撒气,不敢开口,花朝倒也落得自在。

“我请妳吃饭。”沈韩和花朝勾肩搭背,架着他就往楼下去。

客人已经不少,看看太阳,已近黄昏。怪不得沈韩他们担心,他这一去就好久。还是一开始的那张桌子,大概是桌上的茶水和点心,让人觉得此处有主,他们便也就捡了个方便。

“公子。”墨白突然望着楼上。

花朝抬眼望去,是熟悉的红色。执陵竟然出来了,花朝大惊。看着周围各个痴傻的样子,便决定安静待着。

“我能一起坐么?”执陵站在花朝旁边。

花朝不语,头埋的更低。

沈韩只顾着犯痴,哪里还听得到话。

墨白悄悄用手指推了花朝一下,花朝抬头看着执陵,还不及开口。

“坐我这里,位子舒服。”

“我们这里也可以。”

“公子翩翩,何必与他同坐。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脸上还印着地府里才有东西,晦气的很。”

“是呀,公子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否则不小心惹上什么脏东西就不好了!”

……

沈韩被吵闹声惊醒,拍案而起。“妳们这些人,嘴是用来干嘛的。说了多少年了,当真有何晦气的事,是我朋友带来的,要不妳们说说看。”

“这……”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花朝带来的晦气,有没有,有多少,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知道。

人是随众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事都是这么传开的。至于真假,没谁真的关心。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一出生就没爹没娘的?”

沈韩指着那人,“妳!”

花朝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下,勉强笑着。“没事,我习惯了。”

沈韩心疼的看着他,“可……”

墨白剑刃出鞘三分,“我来教训他们。”

花朝摇头。“有什么事也得出了这里才行。”

一萍居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不能因为别人几句嘲讽,就砸了人家的店吧,这也太不厚道了,他做不出来。

“公子。”一少年从外面回来,看到执陵错愕,随即上前。“我回来了。”

执陵点头,对花朝道:“这是容洛。”

花朝微微颔首,容洛回以施礼。“见过二位公子。”

沈韩只顾着生气,哪里还管的着别的。花朝不让他出面,此时怕是连自己都一块气着呢。

花朝笑道:“他不是有意的。”

容洛余光看向执陵,“没事,容洛明白。”

“妳怎么还不走,是我早回家哭爹喊娘了?”

众人一阵大笑。

花朝挑眉笑道:“诸位这脑子什么做的,才说过我没爹没娘,诸位就回家哭爹喊娘。”说到起劲处,他扶着沈韩的肩膀,直接坐到了桌子上。“这么配合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着以茶代酒,自饮一杯,“掌柜的。”

掌柜的听到叫他,忙道:“公子您说。”

花朝重重甩下一锭银子,足有百两。“今日在座的,我请了。”

掌柜的将银子收进柜台后的钱匣里,笑脸盈盈。只要不打架,怎么样都好。

众人没想到花朝会如此,表情有些滑稽。就算是山珍海味,此时怕也不踏实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狗眼看人低。

执陵依旧站着,花朝忙道:“请坐。”

执陵领着容洛一块坐下,笑而不语。

花朝这人脸皮薄,禁不住别人盯着不放。本来就红了的半边脸,此时怕整张脸都如此了。“妳在笑什么?”

执陵道:“我只是没想到妳还有这么一面,我还以为……”

花朝苦笑着,“妳以为我就是刚刚那副怂样吧?”

执陵道:“刚才不怂。”

其实很多事,不用出拳头,也能解决。现在那些人就算心里怨毒着我,吃的却是花朝付的银子。吃人家的嘴短,也说不了什么了。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沈韩因为有事提前走了一刻。花朝住在城郊,回去还有一段距离,自然不能太晚。否则乳母又该要人出来寻了。“时辰不早了,花朝告辞。”

执陵不吭声。容洛道:“公子,我们去哪儿?”

花朝诧异,深更半夜的,容洛这话何意?“难不成二位要走?”

容洛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主仆二人的钱财也只够待到现在了。”

花朝伸手跟墨白拿了钱袋,大概还有百十来两,住上三五七天没什么问题。到时候他再让人送些来,也就是了。“妳拿着。”花朝塞给容洛,容洛却死活不接。“二位这是何意?难不成我们还不算朋友么?”

容洛退后,道:“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是万万不能收的。”

花朝道:“那妳想怎么样?”

花朝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却跟他算的这么清楚。花朝没办法说什么,但也不开心。

容洛郑重施礼,“不知公子府里,还缺不缺书童杂役什么的?”

花朝崩溃。这是要卖身为奴的意思么?“妳的意思是?”

容洛看了执陵一眼,竟然带着笑意。

墨白看着容洛可怜的样子,心底泛软。“公子,要不带他们回府吧。反正羽揽苑有的是地方,干活也方便。”

花朝道:“是妳想偷懒,还是真的?”

墨白眨巴着眼,“当然是真的。”

墨白撒谎就是这样,花朝看破却不想说破。“那好吧。”他走到掌柜的跟前,“还欠多少钱?我付了。”

掌柜的一脸茫然。“什么钱?”

花朝指着一旁眼巴巴看着他的主仆二人。

掌柜的道:“他们没有欠我钱,还多给了不少呢。”掌柜的说到这里,忍不住炫耀。“这二位不差的就是钱了。”

花朝明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呗。“二位东西若是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花月府,羽揽苑后门

花朝为了出行方便,在羽揽苑的屋后自留了一个小门。虽然羽揽苑属于花月府的后宅,但也不是非得从花月府大门进才可以。人长大了,总得留条后路不是。

“请。”下了马,花朝引着执陵二人往里走,执陵在门口四下观望了一下。“这里是星湖,里面的莲蓬什么的都是可以吃的。”

执陵道:“星湖?!”

花朝知道他的疑问,“妳看夜里繁星满天,印在湖面,就像水中星空,一样灿烂。”

执陵似懂非懂地点头。花朝说的对,波光粼粼的湖面,印着满天星辉,确实算是一景。

花朝引着执陵在亭子里坐下,收拾房间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星湖环绕整个夜城,与其说它是湖,不如说夜城是岛屿,更适合。”

执陵点头。

亭子里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花朝看不清执陵的脸,只是知道他在认真听自己说话。

花朝起身看着灯笼里的蜡烛,才燃了一半不到。肯定是乳母为了节省,刻意熄灭的。“我去拿火,黑灯瞎火的多有不便。”

执陵起身走到他前面,“不必麻烦。”

花朝道:“不麻烦。”

执陵的指尖轻轻发出一丝响动,烛火摇曳而燃。映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倒是绝配。

花朝定了定神,指着烛火和执陵。“这……”

花朝也是有些修行的人,却是连捉只蚊子都费劲。他只是勾勾手指,满院烛火通明。

执陵浅笑安然。“妳也可以。”

花朝摇头,“我不可以。”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我经脉拥塞,修习不了仙法道行。”

执陵看着他,许久。“无妨。”

印记清晰可见,花朝不知道缘由,执陵却是明白的。但事情有它发展的规律,凡事不可言之过急。现在的花朝也还不错,活的潇潇洒洒,整日笑傲江湖,他觉得挺好。

花朝不知执陵这话何意,到底是褒是贬。顺手捡起脚下的一颗石子,生生在湖面上打出了十多个水漂。

“公子。”容洛远远叫道,“房间收拾好了。”

花朝看了下明月,已近午夜。“早点休息吧。”

西厢冬暖夏凉,平日里是花朝独处的地方。如今执陵住进去,也不算怠慢。

执陵道:“晚安。”

夜风柔和,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花朝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挥挥手,顺势打了个哈欠。“困了,先睡了。”

执陵看着花朝调皮的样子,无奈地笑着。

漏刻三响,辰时至

花朝这人什么都好说,有一件事绝不好说。那就是赖床,一年四季如是。除非,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时。

一大早就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搅得不得安宁,花朝实在是觉得一股丹田之气,直冲他这坚硬的天灵盖。

“到底吵什么呢?公子我睡觉不能吵,不知道么?”花朝光脚,一副醉酒后遗症的状态,抓扯着还不满意的头发,眼都睁不开了。

“公子。”墨白突然用什么包住了他的身体,小声在他耳边道:“妳的亵衣破了。”

花朝大惊,一把推开墨白,披风应声落地。他只觉得肚脐处尤其凉爽,低头一看,那里的布料被撕裂了一块,肚脐正居其中。花朝慌乱地捡起地上的披风,将自己严密裹挟。抬眼看着院子里的人,“没见过公子我这样么?还不快干活。”

这样狼狈的时候,又不是一次两次,哪里还要大惊小怪的。花朝转身准备回房间换衣服,接着睡。

“我确实没见过。”执陵站在门外,浅浅的笑着。

花朝嘴硬道:“公子我困了,要睡觉。”一骨碌转进被褥里,大气不敢喘。

该死的墨白,既然都看到执陵来了,怎么就不说呢。花朝心里骂了无数次,完全没了睡意。

“公子。”墨白捧着干净的衣物,站在床边。

花朝起身坐着,“命人好好检查一下,我这房里哪里来的危险。”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差一点就要见血了。

墨白道:“是。”

难得起了个大早,花朝很是得意。

乳母看着他,不敢相信。“朝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的真早。”

对于次次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一点儿也不夸张。

花朝撒娇的靠在乳母肩头,“今日院里的人吵得很,我只能……”

乳母笑道:“听说朝儿交了新朋友?”

花朝如梦初醒,原来是执陵那由内而外的美,吓着他们了。想想,也不能怪他们,他当时也被惊艳的不轻。“他叫执陵,乳母可曾见过?”

乳母笑道:“在厨房见过一个,那孩子厨艺不错。”想着容洛干净利落的刀工,乳母拍着他的手。“以后乳母可以偷懒了,朝儿可不能太刁钻哦。”

花朝道:“乳母以后就好好打理花月府就是,厨房的事就交给容洛吧。”

在一萍居,掌柜的就说过,容洛厨艺不错。何况乳母确实管他管的很辛苦,花朝便也多了些自在逍遥,何乐不为呢。

执陵远远看着花朝撒娇的样子,些许感慨。希望这样的花朝能一直都在,也希望时间能放慢脚步。

花朝抬眼发现花楹树下站着的人,伴着飘落的蓝色花瓣,竟如此美好。禁不住想要靠近,看的更仔细些。

“妳来了?”执陵翩然回眸一笑。

花朝有些不知所措,傻笑着。“听阿爷说,这是我阿娘最喜欢的花。”

执陵抬眼看着满树的蓝楹花,阳光照在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伤。“确实很美。”

花朝不知道月末年说的阿娘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为了让年少时候的他和月夕能有个寄托。花朝从小就特别喜欢在这棵树下静坐,就像坐在阿娘的怀里一样安心温暖。

花朝点头,“那是自然。”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略显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阿娘。”说到这里,我禁不住笑了。

执陵轻轻捡起花朝发丝中飘落的花瓣,放到他的掌心里。“就是落败的一片,也是极美的。”他顿了顿,笑了。“因为她的儿子是妳!”

这突如其来的撩拨,花朝有些承受不住。尴尬地围着树干转圈,“我可以叫妳执陵么?”

执陵点头。“当然可以。”

为了公平公正,花朝道:“妳也可以叫我名字。”

执陵道:“花朝还是朝儿?”

花朝摆摆手,道:“随意。”

执陵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朝儿吧!”

我道:“为什么?”

执陵幽幽道:“感觉这是亲近之人才能拥有的转称,我也想试试。”

花朝不觉得有这么复杂,名字而已,一个代称。“好吧。”

执陵斜依在花楹树下,会心一笑。

天干物燥,人心涣散。

花朝为了赶走赖着不走的瞌睡虫,决定去他的药庐看看,研制几样夏季防疫的方子。

一个人若是想要摆脱什么,就去做喜欢的事。花朝喜欢摆弄药材,此时就是让他休息也是万万不能的。

研制的并不顺利,煮出来的汤药就像粪池里的秽物。花朝闻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

“公子。”墨白臭着一张大脸,捂着口鼻。探头看了一眼砂锅里漆黑粘稠的一坨,后退几步,才不至于吐出来。“这么热的天,妳就放过我们吧。别到时候没热死,被妳这药味毒死了。”

花朝将砂锅递给墨白,“帮我洗了。”

敢和他这么说话,纯粹自找的。

墨白只觉得自己胳膊不够长,要是长臂罗汉在就好了,他一定举出十万八千里之外。“能不能等味道散了再洗?”

花朝道:“不行。”味道不好闻,但也都是上好药材煮的,对人无害,还挑什么时间。“刻不容缓。”

墨白临走前,道:“我这不是怕熏到执陵公子么?”说着挑着眉眼,往一边去。

花朝将剩下的汤药一股脑地塞到了操作台下,手指被砂锅烫了都不敢叫疼。“妳怎么来了?”此时他一定笑的比苦还难看。

执陵不吭声,绕道操作台后,抬起他的手。“手都这样了,还硬撑什么。”

花朝瞄了一眼执陵看不出他的情绪,再看自己的右手手背,一个透明的大血泡。“别动。”花朝推开执陵正在接近的手,颤抖着。“很疼的。”

执陵再次将他的手靠近我的手背,花朝做好了血泡被打破的准备。一股清流灌入其中,就像沐雪寒潭的万年冰霜沁入心扉,舒服极了。“等下上点药,别见水。”

花朝看着血泡塌软地趴在手背是,皮囊还在,血水已经消失。只是那大片的鲜红依旧。“厉害!”他竖着大拇指,满眼崇拜。“这是什么招数,教教我呗。”

执陵狠狠瞪了他一眼,“朝儿。”

花朝道:“怎么了?”

执陵道:“长点心吧!”

花朝道:“这不能怪我,我也不想烫到,可就是烫到了。”他吹着伤口,满腹委屈。“何况就是烫到了点皮,以我的医术,连疤痕都不会留的。”

执陵大概意识到他话说的重了,道:“我不喜欢受伤。”

花朝抬眼打量着执陵,“妳受伤了?”

执陵摇头。“这几日若是实在无聊,就看看书。”

花朝道:“犯困。”

执陵道:“那朝儿想做什么?”

花朝贼头贼脑地笑着,指着后山。“陪我去看看呗!”

执陵望着那座山,“那是……”

花朝解释道:“安谷山。”

安谷山:又名安骨山。听说是千百年前,白泽开国之祖的发迹之地。一将功成万骨枯,渐渐地,这里出现了一座安谷山。因此山葬着开国之祖和其浴血奋战的将士,一开始是被祭祀的,夜城也就成了溪南郡的太守府所在地。但现在千里之外的子孙后代还记得这里的,寥寥无几,它慢慢的就成了一座乱葬荒山。

大概是千百年来受人尸身灌溉,那里时常会有些别处难以得见的珍稀之物。只是去过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大家也都不敢去了。

执陵眼光聚在山顶,“我陪妳去,但要三天后。”

花朝道:“为什么?”

执陵道:“等到伤口愈合。”

三日后

花朝起了个大早,这次是真的。卯时刚到,他便着急忙慌地,领着执陵他们出了小门。

每日辰时闲云都会巡查花月府,若是被她知道,他是断断出不了门的。

也多亏着如此,辰时刚到,他们已经顺利地到了安谷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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