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阴韦早暗棒打鸳鸯(3)

武延基喜欢的正是这个聪慧知礼又略带娇羞的蕙儿。他从心底里感激他的皇上姑奶奶，感激她把贤淑的蕙儿许给了他，而不是那个日益骄纵、行为不检的裹儿。他见蕙儿已经奔到了门前，忙道：“蕙儿，重润让我给你捎句话。”

蕙儿闻听此言，急忙收住了脚步。重润多日不来东宫，蕙儿也觉得有些蹊跷。她曾去问过韦早：“重润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当时，韦早道：“重润并未生病，你不用担心。”

蕙儿诧异道：“既然未生病，为何总不见他来？”

韦早道：“你父亲给他派了些差事。”而后又道：“他也大了，不能总依着父母，也该为国效力了。”

听韦早这么说，蕙儿便理所应当的以为，重润是被派到神都以外的地方办差去了。不想，此刻，武延基竟说，重润托他捎来了口信。蕙儿转回身来问道：“重润哥哥现在何处？”

武延基道：“他就在神都呀。”

“就在神都？”蕙儿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啊。”武延基道，“他说，前几日，他听你父母说起为他提亲的事，一时性急便向他们提出要娶落儿为正室。”

“什么？！”蕙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同时，她又很钦佩重润的勇气。

武延基继续道：“你母亲听了很生气，坚决不同意不说，还将重润逐出东宫，不许他进来。重润很怕你母亲会迁怒于落儿，因而托我告诉你这些，让你帮忙照顾落儿，别让她受委屈。”

“哦，原来如此。”蕙儿闻言，颇为重润对落儿的这份痴情与惦念所感动。只可惜，对于这一切，落儿却无动于衷。想到这里，蕙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她对武延基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武延基一笑道：“我想让你开心一下，所以便先将阎立本的画拿了出来。我怕若先告诉你这些，你便连赏画的心思都没有了。”

蕙儿不由得一怔。她没想到平素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武延基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

只听，武延基又道：“蕙儿，我知道，我没有崇训英俊，没有隆基多才，没有重润痴情，但是，我愿意好好的照顾你，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听了武延基的话，蕙儿颇为感动。但，也就只是感动而已，因为，说这番话的人不是沈南。蕙儿朝武延基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道：“你回去告诉重润哥哥，落儿很好，叫他不要担心。我……我这就去找落儿，失陪了。”她说完，也不等武延基回答，便跑出门去。

行至落儿的屋前，蕙儿正巧碰到刚刚从韦早房里出来的落儿。蕙儿见落儿两眼通红，惊道：“落儿姐姐，你怎么了？哭了？”

落儿忙掩饰道：“没有，只是刚刚迷了眼而已。”

蕙儿心下有些不信，但也没说什么，跟着落儿一起回到落儿的房中。她二人刚一跨入房门，便异口同声道：“跟你说个事儿。”她二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蕙儿道：“你先说。”

落儿道：“你知道吐蕃赞普派使者来求婚的事吗？”

“听说了，怎么？”蕙儿诧异的问。

落儿道：“皇上奶奶决定把我许配给吐蕃赞普。”

“什么？不可能！”蕙儿瞪大了眼睛惊道，“你是从哪听来的？是不是谣传啊？”

“不是谣传。”落儿道，“皇上奶奶刚刚召见了我，还封我为永寿郡主，旨意明天就会下来了。”

“天啊！”蕙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呢？我高兴得很啊，文成公主是历史上第一个与吐蕃和亲的公主，我李落儿则是历史上第一个与吐蕃和亲的郡主。哈哈，多棒呀！”落儿故作轻松的说道，“到时候，我也效仿文成公主，带着大批的工匠、艺人以及大量的绸缎、典籍、粮食等等等等去出嫁，把中原先进的技术工艺传授给吐蕃百姓，帮助他们过上更便利更富足的生活。这样的人生肯定比在皇宫里好吃懒做有意义得多。”

蕙儿诧异的望着落儿。她真的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素来不问世事的落儿的口中说出来的。

刚刚，在离开韦早的房间之前，韦早曾叮嘱过落儿，不要告诉旁人她是因为担心拒婚后会招来女皇对他们一家的责罚所以才答应和亲的。因为，一来，这番话若传到武明空的耳朵里，肯定会引起她的不满；二来，李显、重润、蕙儿、裹儿等人知道后，肯定会伤心难过。落儿自己也觉得，反正是要远嫁，与其让大家为自己伤悲，倒不如告诉大家自己是心甘情愿的，让大家敬佩仰慕自己更好些。

“皇上奶奶怎么想起你来了？”蕙儿低声说着，像是在问落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落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皇上奶奶就召我过去。当时，母亲也在那。”

听到“母亲”二字，蕙儿的心不由得一颤。她惊道：“母亲去那里做什么？”

落儿笑道：“你怎么忘了，母亲每天早上都去给皇上奶奶问安的。”

蕙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终于明白了，派落儿去吐蕃和亲的动议一定是她们的母亲提出来的，否则，她们的皇上奶奶很难想起落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养孙女。蕙儿心中暗道，母亲，您这招可真够狠的。为了拆散重润哥哥和落儿姐姐，您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在蕙儿看来，和亲并不像落儿想象的那般美好。与大周相比，吐蕃毕竟是荒凉落后之地。和亲之女子若与那赞普相亲相爱还好，若不甚和谐，岂不是要孤苦一生？蕙儿以为，即便是象文成公主那样的女中豪杰也必有其不能言说的苦与泪，更何况是任性少谋的落儿呢。想到这些，蕙儿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起韦早来。但是，不管怎样，韦早毕竟是她的母亲，她不想在暗地里说她的坏话。而且，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那倒不如不说吧。蕙儿望着落儿的眼睛，问道：“落儿姐姐，你真的愿意去吗？”

落儿不敢直视蕙儿问讯的目光，急忙转过身去，一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道：“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作甚？”

蕙儿想，不管此事因何而起，只要她愿意就好。至于重润哥哥向父母求娶她并被母亲赶出东宫的事也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她心生怨恨。一个人远嫁他乡就已经够可怜的了，若是在心中再埋下无法释怀的恨，便加的可怜可叹了。蕙儿长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蕙儿我就恭喜姐姐了。”

听到蕙儿的“恭喜”落儿只觉鼻子一酸，差一点就掉下泪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她慌忙低下头去，又倒了一杯水。而后，她举起玛瑙杯说道：“好，咱们以水代酒，干一杯，庆祝我册封郡主，并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吐蕃的赞蒙。”

注解[1]：赞普，吐蕃王号。赞，雄强之意，普，男子。

注解[2]：器弩悉弄，文成公主之夫松赞干布的曾孙。生年不详，公元676～704在位。

注解[3]：尚主：娶公主为妻。因尊帝王之女，不敢言娶，故云“尚”承奉、奉事或仰攀之意。

注解[4]：春秋战国时代有所谓夏历、殷历和周历，三者主要的区别在于岁首的月建不同，所以又叫做三正。周历以通常冬至所在的建子之月（即夏历的十一月）为岁首，殷历以建丑之月（即夏历的十二月）为岁首，夏历以建寅之月（即后世通常所说的阴历正月）为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