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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魔鬼的三根金发

从前,一个贫穷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男孩儿出生时头上包裹着胎膜,有人说这是吉兆,还预言他十四岁时将迎娶公主为妻。时隔不久,国王恰巧到村子里微服私访。大家都不知他是国王,因此当他问起有什么新鲜事发生时,就回答:“前些日子,村子里生了一个有胎膜的男孩。这孩子生来有福气,不管以后做什么,都会顺风顺水。还有人预言,他十四岁时会和国王的女儿结婚。”国王心肠毒辣,对预言感到十分恼怒。于是,他找到孩子的父母,假装仁慈地说:“你们家那么穷,把孩子给我吧,我会好好抚养他的。”起初,男孩的父母并不同意,但看到陌生人拿出一大笔金子,他们改变了主意,心想:“这是一个幸运的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转危为安。”于是就答应了把男孩交给国王。

国王将孩子放进一个箱子里,骑马离开村庄,来到一条水深流急的大河边。他把箱子扔进河里,心中暗想:“这下可算是帮女儿远离了一个讨人嫌的追求者。”然而,箱子并未被河水吞没,而是像小船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更神奇的是,一滴水也没渗入到里面。箱子就这样漂啊漂,一直漂到距离王城两英里远的地方,最终停靠在一家磨坊的拦水堤上。一个磨坊工人碰巧站在那儿,看到箱子便用钩子把它钩了上来。他还以为自己发了笔意外之财呢!可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活泼漂亮的小男孩。于是,他将孩子交给磨坊主夫妇。夫妇俩刚好没有孩子,看到男孩惊喜地说:“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啊!”他们精心哺育这个弃婴。小孩子渐渐长大,成了一个品行出众的少年。

有一天,为了躲避风暴,国王偶然间来到磨坊。他问磨坊主夫妇,家里那个高个子少年是否是他们的儿子。夫妻俩连忙答复:“陛下,这孩子是个弃儿。十四年前,他在一个箱子里漂到堤坝上,是磨坊工人把他从水里捞上来的。”国王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正是他当年亲手扔到河里的那个幸运儿,于是顿生杀心,假意询问:“可不可以让孩子帮我送封信给王后?作为酬谢,我会赏赐他两块金子。”“谨遵旨意!”磨坊主夫妻回禀道,并让孩子准备动身。国王写了一封信给王后,信里命令说:“送信人一到,立即把他杀死埋掉。我回宫之前,一定把事情办好!”

少年带着信件出发了,不过却迷了路,傍晚闯进一片大森林。黑暗中,他看见一点儿火光,便循着光亮,来到一间小屋前。进了屋子,发现一位老婆婆正独自坐在火炉边。一见少年,老婆婆吓了一跳,问道:“孩子,你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呢?”少年回答:“我从磨坊来,去给王后送信。可是,我在森林中迷路了,想在这儿过一夜。”“可怜的孩子,”老婆婆说,“你还不知道自己进了强盗窝吧。那帮家伙一回来,就会杀死你的!”“随他们去吧,我不怕。”少年说,“真累啊,我一步也迈不动。”说完,他躺在长凳上就睡着了。

不一会儿,强盗们回到家,生气地问哪里来的陌生人躺在这儿睡大觉。老婆婆回答:“他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孩子,要去给王后送信。可在林子中迷路了,出于同情,我才让他进来的。”强盗们拆开信读了起来,上面写着,男孩一到王宫,就立刻处死他。看罢信件,铁石心肠的强盗也动了同情心。强盗头领将信撕得粉碎,重新写了一封,信中说:“男孩到达后,立即与公主成婚。”他们没有惊动少年,让他在长椅上安安稳稳地酣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等少年醒来后,他们把信交给他,并为他指明去往王宫的道路。王后接见了少年,读过信就按照信上的要求准备了盛大隆重的婚礼,把女儿嫁给了幸运儿。公主见少年英俊帅气、为人和善,心里十分欢喜。小夫妻俩生活得真是快乐、惬意啊!

不久,国王返回到王宫,发现预言真的应验了。幸运儿不仅没有死掉,还和他女儿结了婚!“这怎么可能?”他质问道,“信中明明写着完全相反的命令!”王后把信件递给国王,让他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国王读完才发觉自己写的信被人调换过了。他问少年那封托付的信哪去了,为什么要偷换信件。“我不清楚,”少年回答,“一定是我在森林里借宿那晚,有人动了手脚!”见计划失败,国王暴跳如雷,对少年叫道:“不可能所有事都按你的意愿发生!无论谁想迎娶我女儿,都必须到地狱从魔鬼头上拔下三根金发交给我。能拿给我想要的东西,才能娶到我女儿。”国王想用这种办法吓退少年,可幸运儿却答道:“我愿意去取金发,我才不怕魔鬼呢。”就这样,他离开王宫,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少年来到一座繁华的都市,守城士兵拦住他,盘问他有什么技艺,懂得些什么知识。“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幸运儿回答。“那你可不可以帮个忙?”士兵们问,“告诉我们,集市上原本能涌出葡萄美酒的喷泉为什么干涸了,连水都冒不出呢?”“马上就会有答案,等我回来。”少年回答。又走了一段路,他来到另一座城市。那儿的守城士兵同样问他有什么技艺,都懂得什么。少年依旧回答:“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你可不可以帮个忙?”士兵们问,“告诉我们,城中原本能结出金苹果的树为什么连片叶子都不长了?”“马上就会有答案,等我回来。”回答完毕,少年继续前行。最终,他来到一条大河边,他必须横渡过去。河上的摆渡人也问他有什么技艺,懂得些什么。“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少年说。“那你可不可以帮个忙?”摆渡人问,“告诉我,我成年累月在这河上撑来渡去,为什么永远没人接替我呢?”“马上就会有答案,等我回来。”少年回答。

渡过河,少年来到了地狱入口。地狱里又黑又暗,阴森恐怖。魔鬼并不在家,只有他的老祖母坐在一把大摇椅上。“想要什么呀,年轻人?”她问道,样子并不凶恶。“魔鬼头上的三根金发,”他回答,“不然的话,我会失去妻子。”“三根有点儿多,”她说,“魔鬼回家若是发现你,你会给他杀死的。不过,你很可怜,我会尽力帮你的。”

她将少年变成一只小蚂蚁,然后说:“爬到我的衣服褶儿里,那样你就安全了。”“好的,”年轻人感激地回答,“真是太好不过了。可是,我还想知道三件事:为什么一眼能涌出葡萄美酒的喷泉干涸了,现在连水都冒不出呢?为什么一棵能结出金苹果的树,现在连片叶子都不生了呢?为什么一个摆渡人成年累月在河上撑来渡去,现在还没人接替呢?”“这三个问题确实令人费解,”她说,“等会儿我拔魔鬼头发的时候,你不要发出动静,留神魔鬼说的话就行了。”

夜幕降临,魔鬼回到家中。一进屋,他就觉得家里气味不对,于是大声嚷了起来:“我闻到了人肉的气味。真的,味道不对!”接着,他四处查看,不过什么也没有找到。“我才清理过屋子。刚刚收拾得井井有条,又让你弄得乱七八糟!”老祖母责骂道,“你总是能闻到人肉味儿!赶紧坐下吃饭吧。”酒足饭饱,魔鬼感到疲倦,枕着老祖母的膝盖,很快就睡着了,还呼呼地打起了鼾。老祖母抓住他的一根金发,一下拔出来放在一旁。“哎哟!”魔鬼叫喊着,“奶奶,你干什么呀?”“我做了个噩梦,情急之下就抓住了你的头发。”老祖母回答道。“梦到什么了?”魔鬼问。“我梦到集市上的一眼喷泉原本可以喷出葡萄酒,可现在却干枯了,连水也流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嘿嘿,那些人类哪里会知道!”魔鬼说,“泉眼里的一块大石头下蹲着一只癞蛤蟆。只要把它杀死,葡萄酒自然又会流出来。”

说完他再次睡着了,鼾声如雷,震得窗户都不停地晃动。老祖母又趁机拔了他一根金发。“喂,奶奶!你到底要做什么?”魔鬼气愤地喊道。“别生气,我又做噩梦了。”她回答。“这次你又梦到什么?”魔鬼问。“我梦到一个王国有一株苹果树,树上原本结金苹果,可现在连片叶子都不长。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噢,人类哪里会知道!”魔鬼回答,“一只老鼠正在啃食树根。只要将老鼠打死,那棵树又会重新结出金苹果。要是老鼠继续啃,树很快就会枯死的。好了,别再用那些无趣的梦打扰我!如果再把我弄醒,我发誓一定会给你一个耳光!”

老祖母好言安抚,直到他又一次入睡。听到呼呼的鼾声,她抓起魔鬼的第三根金发,一把拔了出来。魔鬼怵然惊醒,跳起来大声咆哮,要找老祖母算账。老祖母终于还是让他平静了下来,叹息道:“唉,我总是做噩梦啊!”“又梦见什么了?”魔鬼好奇地问。“我梦到了一个摆渡人,他抱怨说自己成年累月在河上撑渡船,可总是没人接替他。这是什么原因呢?”“真是个笨蛋!”魔鬼回答,“如果有人想过河,他就把船篙递给渡客,以后那人就得一直撑下去,他不就脱身了吗?”就这样,老祖母取到了三根金发,还机智地得到了三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她不再搅扰魔鬼,让他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趁着魔鬼出门,老祖母从衣褶中捉出小蚂蚁,又把幸运儿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这是你要的三根金发,”她说,“至于那三个问题的答案,我猜你都听到了。”“是的,”少年回答,“都听见了,也牢牢记在了心里。”“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可以走了。”她说。少年向老祖母道谢,而后离开了地狱,真心为事情如此顺利感到喜悦。

来到渡口,摆渡人正等着他兑现诺言呢。“请先送我到河对岸,”他说,“然后我会告诉你怎样脱身。”过了河,少年把魔鬼的建议转告给摆渡人:“将船篙递到其他渡客手中,你就可以自由了。”接着,他来到树即将干枯的那个城市,卫兵们也在等待他的回复。少年把从魔鬼那儿听到的答案说了出来:“杀死正在啃咬树根的那只老鼠,金苹果还会结出来的!”守城人向他致谢,作为报答,送给他两头驮满金子的毛驴。最后,少年来到喷泉干枯的那座城市,他告诉卫兵们魔鬼讲的那些话:“一只癞蛤蟆蹲在泉眼里的一块石头下。找到它,将它杀了,葡萄酒就会再次流出来。”出于感谢,卫兵们同样送给他两头驮满金子的毛驴。

勇敢的少年最终回到妻子身边。听说丈夫一切顺利,她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少年把魔鬼的三根金发交给国王。除了金发,国王还见到了四头驮着金子的毛驴,他十分满意,说道:“所有的要求你都做到了,可以和我女儿继续生活在一起。不过,亲爱的女婿,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金子是怎么来的?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我渡过一条河,”他回答,“发现岸上不是沙土,满地都是金子,就带回了一些!”“我也可以到那拿点儿吗?”国王急切地问。“要多少,有多少。”少年回答,“河上有一个摆渡人,你让他渡你过去。上了岸,就可以把金子装满你的袋子。”贪婪的国王急急忙忙地上了路。他来到河边,唤过摆渡人渡他过河。可渡船刚刚到对岸,摆渡人马上就将船篙塞到国王手中,自己则跳上岸逃跑了。

从此,国王就在那条河上摆渡,赎补他的罪孽。如果你问:“他现在还在摆渡吗?”答案再明了不过,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别的人从他手里接过船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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