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表哥的高论
全家人吃罢早餐，收拾了收割用具，就往水稻田里走去。
暮辰戴着大草帽，弯着腰收割了一会水稻，发现特别多的虫子往自己的脸上叮咬，时不时也得抹一下脸，收割水稻的速度也就时不时被迫慢下来的。幸亏手掌手臂都戴上了手套，也穿了一双水胶鞋，才避免了许多被虫子叮咬的机会，不然，只怕暮辰收割水稻的速度会变得更慢的。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也像是慢慢的升了温加了热，直晒得暮辰感觉自己的背部像是被火烤着似的。时间慢慢到了中午11点多，暮辰把手里的一把水稻谷放进了秧筒里，直起腰扭了扭，擦了擦满面的汗水，感觉自己的小白腰都弯疼得要断了。右手拿捍着胸前的衣服抖动着生风，暮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像被汗水给打湿了，黏黏的，连内裤也是湿透了的感觉。
当了这么二十年的农民，暮辰真感觉自己挺不容易的，想着以后一定不能再当农民了，干这些累死晒死人的活的。干了十几年的农活，早就厌恶的很了，做么一亩半分地的农民也实在没有多大出息的。到底去做小商贩也比这好多多了，虽然也许也不会怎么有出息，但至少要比做农民舒服多的。
想了一会，暮辰忽然看到有一串稻谷掉田地上了，本来不想劳累的弯腰去捡，但又想到这是父母辛辛苦苦种出来收获的，而且也有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说明这米是来之不易的，不该浪费，而这米又是从稻谷中打出来的，也不该浪费了，遂只好弯腰捡起那串稻谷放进了秧筒里。
休息够了，暮辰正要弯腰继续收割着水稻，又忽然听到了肚子饿得打咕噜的声音，不禁更觉得辛苦难耐。回想到之前那首古诗，暮辰为自己此时辛苦的遭遇感到无可奈何起来，诗兴也一下喷发出来，把那诗改了改，小声念道：“割禾日当午，汗流湿衣服。未吃盘中餐，肚子饿得苦。唉！做农民真是辛苦了！”说完，想起现在不仅不能马上吃到盘中餐，还得要接受着毒辣的阳光的烧烤，继续收割水稻，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腰收割水稻。
暮云此时受不了热和饿的折磨，把水稻穗放进了秧筒里，开口向暮母要求道：“妈妈，中午到了。该回家吃饭了吧？回家吃午饭休息一下，下午没这么热的时候再来吧！”
暮母直起腰擦拭了脸上的汗水，看了看日光，笑道：“嗯，好吧。也该回去吃午饭了。现在收拾一下吧。”
暮辰听了也不再继续收割，放好镰刀，把那水稻绑成捆，收拾着。
暮母看到田里有那么多捆的水稻了，出声要求道：“你俩各自抱一捆水稻回家去。我和你们爸爸挑一担子回去。下午来挑水稻回去的时候，就可以省下两趟路了。”
暮辰和暮云只好点头答应了。暮云力气没那么大，只抱了一捆回去。暮辰感觉自己力气很大，抱两捆回去不是问题，而且还能给父母减少一点点劳苦，所以一手一边的抱了一捆水稻回去。结果才走到半路，暮辰累个半死，只好放下两捆水稻在路边休息。
暮母首先跟了回来，看到暮辰停在路边，知道暮辰没力气抱回去，要暮辰把一捆水稻放到自己的挑担上挑回去。暮辰不忍心看到暮母太过累苦，急说不用，自己又伸手抱起那两捆水稻走了起来，只是那速度一下被暮母给超越了。
终于回到了家，暮辰马上把那两捆水稻往水稻堆上一扔，就往屋里钻进，半躺在长木椅上摊尸解累吹凉，晃如死尸。
中午，正当暮辰和家里一起吃着午饭的时候，暮辰大伯的儿子暮凯突然兴致匆匆的走到了暮辰屋里，兴奋笑道：“刚才电视新闻记者来到我们村里采访了，正好问上了爷爷，爷爷要上电视新闻了！晚上记得好好看新闻啊！”
暮辰父亲惊疑问：“真的？那电视台的刚才来了？你爷爷真的上电视了？”
暮凯笑道：“嗯，是呢！晚上好好看新闻吧！”说完，乐颠颠的走了。
暮辰听了，大感疑惑，怎么电视台新闻会来到这个破地方采访了？再看看父亲的脸色，暮辰发现他也是乐颠颠的样子。忽然的，暮辰就感觉自己这一家的人真是太爱面子了！无论什么事，都要争个脸面！
想想自己当初考上一中的时候，自己被家里人像明星一样向别人宣传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个家里有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然而没有考上大学之后，自己反而时不时被别人明着暗着当作反面教材来警示那些人的孩子，家里人也有时无意中就把自己当反面的教材教导别人的。想到这，暮辰的脸又忍不住热烘烘的，倍感难堪。
对比起村里的人，恐怕再没有谁家的人能比得上自己这家人爱面子了。想到这里，暮辰又记起了自己的跛脚，心里马上黑暗了下来，或者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的。本来好好的，却无辜的遭遇了跛脚的噩运，还为此遭遇了无数的白眼和嘲笑。心顿时冷了下来，连之前那种酷暑的炎热感觉都没了，只感觉身子凉飕飕的。闷闷的吃着午饭，暮辰忽然感觉自己这二十年活得是那么的累，那么的无奈，这一生都活着那么日月无光，前途暗淡，郁闷得让人想自杀，但偏偏又连那自杀的勇气也没有，于是只能更加的痛苦和懦弱着。
听着暮云和父母聊着爷爷上电视新闻的事，暮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暮云，又想起了何小叶来。仔细想想，或者能让自己看到光的，恐怕只有何小叶了。由此可见，爱情真是让人看到光的好东西！暮辰因此看到了光，心也慢慢的光阴了起来，待会是要上Q和何小叶聊聊天，看看她忙什么的。想到这，暮辰马上加快扒了几口饭吃。
吃过午饭，暮辰半躺在客厅的木椅上，拿出手机上Q找何小叶。然而让暮辰感到郁闷的是，等待许久，也没见何小叶上网，遂失望的下了Q，放好手机，闭眼瞌睡着休息恢复体力，以应付下午的劳力农活。
下午，又是辛苦的收割了几小时水稻，又打出了稻谷。到了傍晚6点30分左右，暮辰全家人非常疲惫的围坐在饭桌前边吃饭，暮父还特地叫暮辰打开电视机，选看那个电视新闻的频道。
暮辰边吃着饭，边看新闻。看了一会，没想到还真从电视里看到爷爷上镜了。但是上镜时间颇短，只说了两句话，照了不够十秒就不见爷爷人影了。而爷爷说的那两句话是“对照往年的收成，这半年的收成大概有七成收的。”
看完爷爷上镜的那短暂的小新闻，暮辰想起了这半年的稻谷到底有没有七成收的。把今天打出来的稻谷量与往年的相比起来，只怕是不够往年一半的收成的。而自己家也就还有两分田的水稻还没有收割，就是明天把那些也收割回来了，只怕全部合起来也是没有往年一半的收成的。爷爷到底总是改不了夸大的习性，每次说出的话总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却每次都没能达到他说的那种胜况。比如自己填报读哪个大学的时候，说要听他的，听校长的，哪怕就是分数没达到也没关系，他可以向残联申请什么的，有政府帮忙照顾，肯定能行的，仿佛那政府归他管似的。
但事实是爷爷没见识，不懂政府的法规条律，以为政府有几条政策扶助残疾人，就会把残疾人的一生都给安排得非富则贵。结果，造成他说大话说过头了，把暮辰本来可以走得稍微好一点的人生路弄得坎坎坷坷的，全没好的着落。想想这些，暮辰就倍感伤心和气愤，愤恨爷爷真是说话不想后果，老是拿出那么一付高等样来强迫自己按他定的路走的，害得自己痛苦不堪，人生处处透露着绝望，活着是个负累。也真怪自己不知是倒了哪十八辈子霉运，竟然会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的。
闷闷的吃罢晚饭，暮辰放下碗筷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坐倚在房间的椅子上，暮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出来上Q，看到何小叶在线，心情大好，连忙发了信息给小叶，开始聊天。
农忙忙了十多天，暮辰家的稻谷早已经晒干存入谷库了。暮辰一下在家无所事事起来，正闷着要去哪玩玩的时候，忽然那曾和自己一同读书的表哥冯霖来访。冯霖完成他妈妈交给他办的事后，见暮辰在家闲着，遂邀了暮辰一起去逛逛玩玩。
暮辰正愁着没人和自己一块出去玩，听到冯霖说要带自己去玩玩，心爽快得连闷都省下了，直接坐上冯霖摩托车后座上，让冯霖带自己去玩。
路上，冯霖边开车边说：“辰，这些天在家收割水稻辛不辛苦啊？”
暮辰看着冯霖的后背，白了一眼，说：“这么大热天收割水稻，你说辛不辛苦啊？你家的水田比我的还多，你没去帮忙收割啊？”
冯霖道：“帮了。只是我还要工作，能帮忙的时间少。不过又工作又要帮忙收割水稻，真是累得够呛的了。”
暮辰笑道：“说说，你工资赚多少一个月了？”
冯霖不屑道：“千多。还累死人的。幸好只是两班倒的，不然，真熬不住了！对了，你们村有说什么时候搬迁吗？”
暮辰摇摇头，说：“搬个屁了。谈来谈去，开村会也开了几次都没结果的。”
冯霖也煞是不满道：“是啊！真******！说起这事来还真晦气！政府要征我们村的地，有赔偿的。结果不知从哪钻出了几个树根源村的人来我们那吵闹，说我们那些土地都是他们那些家伙的！妈的，老子在那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听说过那地是他们家的！他们竟然还拿了锄头铲来把我们村的那条路挖了，那水泥通水管也砸碎！路都没法走了。操！******！还说要和我们村干架呢！老子从来不怕死的，要是他们还敢来，全村人都要跟他们拼一场了！”
暮辰惊讶的听完，说：“那这事最后怎么解决了？”
冯霖想起那事，仍是气愤着，说：“靠！要不是我爷爷打电话让警察局来赶走他们，妈的！早打起来了！”
暮辰说：“那争地这事怎么解决了？”
冯霖狂笑道：“还能怎么解决？那些土地当然是属于我们村的人的！几十年前不见得那些人来标着那些山地是他们的！那些土地我们都开荒好几十年了，村委都成立几十年了！现在国家要征这地，说是有钱赔了，他们就想来抢我们的钱？妈的，他们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贪钱竟敢贪到我们的命根上，不是想要乱么？要真乱，还怕我们乱不起么？哼哼！没事找事！”
暮辰听了这话，也为冯霖村的人感到不平。凭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双手奉人了？遂骂道：“真不是人！妈的！想钱都想到这份上，真要和他们拼了！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了！那你们村的人怎么不快点解决搬迁的事了？让他们那些人老是那样乱着，还怎么工作赚钱啊？路都被挖了！”
冯霖说了那么多，气愤减少了许多，说：“挖了，只能自己村的人填回来了！我也想早点搬啊！可是村里的人开了好几次村会，又总是吵着这不公平那不公平。征地那边的人又不怎么和村里人好好解决这事，两边都统一不了意见，只能拖着！烦死了。”
暮辰听了，回想起自己村的状况，貌似和冯霖村的差不多，事情都打着死结纠缠着，没法解决。大概是村民们都害怕没了田地之后，没有进入工厂打工的机会，以后的生活没有收入，没有着落，怕是饿死的结果，所以都在担心着，事情也就纠结着不能解决了。此时身有同感，遂也闷声道：“嗯！真是烦人的事！”
冯霖沉默了一下，又说：“没办法了！现在的人，都是说话像放屁，行动没实际！做个事情总要拖个几十年才慢慢解决的！总是说要效率，结果总是没效率的！”
暮辰听了冯霖的话，感觉那句“说话像放屁，行动没实际”，真是经典！大抵许多国人都是这样子的，当然，也不排除外国人存在有这种情况。可对比起来，自己国家这样的情况貌似最多！说话都是吹牛，谁吹得厉害吹出水平，谁就成功的！但是很无奈的，自己却是家里人吹牛吹出来的一个失败品，不禁闷了起来，说：“嗯。是没办法了。谁让我们这些人只会吹牛说理论，全不注重实际呢！都是被逼成的！”
冯霖想了想，还真的确有这样的情形的，又想起自己结婚的事，点头道：“是了！被逼的多了！我本来还不想这么早结婚的，但不小心把女朋友的肚子弄大了，结果被逼奉子成婚，就结了！搞得我现在不仅要辛苦劳累赚钱养家，还要辛苦劳累的奋斗事业出来。真是无奈了。”
暮辰听了，笑了笑，道：“结婚了不好么？那就不用多想成家的事了，一心扑在事业上，事业成了，自然就有钱赚了，还不行了？”
冯霖摇摇头，道：“你不懂！说的容易，做的难！要真的那么容易成事业，早成了，还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了？何况现在我又要为我儿子作打算了。再过两三年，他长大了，该读幼稚园了吧？这花销都是慢慢一点点的增长着呢！”
暮辰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是那样的。一个孩子慢慢长大了，那所要花在他身上的钱也就慢慢的多起来了。真是让没有高收入的人难以应付的！要是自己的话，怕是连自己也养活不了的，别说养老婆和孩子了！遂郁闷道：“还真是可怜了！可悲！”
冯霖笑了笑，说：“也许我们这些八零后还不算太可悲的。九零后会比我们更可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