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卯时,南关的将士们便已经列好了阵型,上万人一齐挥枪喊出南关的口号甚是雄壮威武。
嘴里哈出的白气就能体现这天气,阴冷,这种冷是透骨的那种,并不是多穿衣就能抵抗住的,所以这些将士索性只穿单衣,纯靠练武御寒。
齐纵站于号令台上,看着手下万万名兄弟澎湃激昂,心有也是涌起一股热流,跟着激动起来。
这是自己培育出的队伍啊,如此生猛好斗,却困于这南无。被南无奸计耍的无计可施……
卯时到了,林奕这小子才从台后偷偷摸摸的上来,站在齐纵旁边,清清嗓子缓解尴尬。
“咳咳……”
“回来了?”
“啊,回来了。”
齐纵稍微扭了下头看了一眼林奕,就转回头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皱紧了眉头。
“你啊你,还是没把心放在南关上。”
林奕挺直着身子,一脸严肃,看着前方,不敢看齐纵的脸。
“将军,其实不然,我这,您可当做我去视察民情啊?”
“民情?怕不是调情?”
“你你你,虎狼之词!”
林奕还是站的笔直,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儿,直看着前方。
“行了,趁这几日南无消停,我们还需快些商讨出来个对策。”
齐纵整了整裤腰,提起一口混元之气。
“兄弟们!今日练到巳时!我吩咐厨房做了好的!加把劲儿!”
“好!谢将军!”
将士们给的回应直震的两人脑仁疼,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骑马前进的三人皆是睡眼惺忪,子游还好,白纱蒙眼,看不见他上下眼皮打架的模样,芜叶在驾马,只能强撑着往前走,只有意欢,骑马坐在芜叶怀里。
本来想的是坐后面,但怕半路睡着了摔下马去,就坐在了前面,果然,意欢刚沾到芜叶,就藏进芜叶的裘皮大衣里打瞌睡去了。
芜叶的皮肤还感觉到了一丝湿润,若不是这大衣护着怕是都结了冰。
他就猜到这小妮子会流口水……
芜叶也真是操碎了心,一面驾马,一面要保证意欢掉不下去,还要一面运转灵力至全身,这样芜叶自己便是做了暖炉的用处。
“公子,我们为何这么早就启程啊?”
子游一人骑在灰马上,今日倒是换了件黛蓝色的常服,配上国师大人送他的大衣,发冠高高立起,整个人甚是俊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遮目纱,或许也能叫做点睛之笔,平添了一份活泼。
但是这副模样骑马,就让正常人很匪夷所思了。
眼盲之人骑马,怕是要被马带回老家了吧……
子游却丝毫不知,他骑马次数少,每次骑都新鲜的不得了,况且还是那匹臭屁的灰马。
“南关将士早已开始练枪耍棍了,咱们这,去了就算晚的了。”
芜叶一面说一面将长袖挡住脸打了个哈欠,意欢睡梦中察觉到“被子”挪了地方,赶忙又扯回来。
芜叶感受到了拉扯大衣的意欢,脸上一副无奈又宠溺的笑。
意欢并不知情,在芜叶怀里愣是缩成了一个球,加上大衣是毛茸茸的,活像只猫一般,还有打呼噜声。
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三人总算到了南关营地,这时候将士们都在练武,只有营门前有一队看管着,看见芜叶,子游,还有从怀里抱出来的意欢,士兵们皆是提高了警惕。
“来者何人!”
“钟黎大公主……”
“本朝帝师……”
“公主贴身护卫……”
三人本来下了马就没精神的极,刚有气无力的报完名号,就听见了里面将士震耳欲聋的“嘿哈”,一下儿给吓激灵了。
营地里的几个兵面面相觑,这三人,他们谁也没见过啊……
“容我等禀告将军!”
“有劳了。”
“哎哎,兄弟你看看,这仨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一个看起来像读书人一样弱不禁风,一个竟然还是瞎的!哈哈哈!也不知是要来干嘛,这样的我一拳能打死仨!”
芜叶子游都能听见上面叫嚣的那厮,子游本想冲上去打他个满脸开花,却被芜叶拦下来了。
“莫动手。”
“芜叶公子,意欢公主还有这位公子,请吧,我们将军在等三位呢。”
“有劳了。”
芜叶松开抓着子游的手抖了抖大衣,替意欢也正了正衣衫。
余光看了子游一眼,子游思考片刻,腕上的袖箭应声发了一发朝着那嘴碎的兵去了,直直把他钉在了那巡查岗的柱子上,只勾到了衣服,却未伤及到人。
那兵却是吓得不轻,就这么一支小箭,愣是乘着那小瞎子的气力把他钉在了柱上,让他还手之力,这是高手啊!还好没说更过分的话,不然就命丧于此了……
“公子。”
“嗯。”
芜叶仍是拉着意欢后面跟着子游往前走,未停过。
子游还在心疼她这袖箭的第一箭竟是给了这么个玩意儿,痛心疾首,想着要寻个时间把箭给收回来。
“三位,到了。”
“好,辛苦带路了。”
终于是走到了这最中间的中间一间最大的帐前,芜叶还是思索要不要掀帘,里面的人倒是先开了请他们进去。
掀帘的人是林奕,看见这三人脸色立马一变,随后才恢复正常。
这不是息儿馄饨摊上的那三个人么……
完了完了,这要是报自己一个擅离职守的罪,那可怎么得了……
“三位请。”
意欢长得矮,最先发现这低着头的副将是馄饨摊上与子游姐姐打情骂俏的那个人。
“哎?你不是?”
“副将好。”
芜叶轻轻拽了拽意欢的手,带着她改了称呼,子游也跟着叫了句副将好。
主座上坐着的便是齐纵了,看三人进来也赶忙下了座。
“这就是我们钟黎的大公主哇?真是好看的嘞!”
还顺手捏了一把意欢的小脸蛋,那手上茧子有些厚,意欢感觉脸上划得有些疼。
“将军。”
“这位公子……就是帝师了吧?我家乐南承您教导啊!”
“将军。”
“这小公子一看就是暗行者那一类的强者,定是个高手,哈哈!”
三人落座,这才安静了下来。
“将军,这次前来乃是陛下的嘱托,说让我们来和你商量下对策。”
“啊……南无啊,最近老实了不少。”
两人人站起来加上林奕三人一齐看南无的沙盘地形图。
意欢太小,看不到地形图,子游,他现在是个眼盲之人。
“林副将?”
“末将在。”
“真是有精神。”
“啊,哈哈……是啊,每日都是这个点儿,习惯了习惯了。”
芜叶本来想逗逗林奕,却是真把林奕给弄紧张了,生怕这帝师给自己参上一本,这要是走了,韩息也见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林副将放心。”
林奕看向芜叶,又回头瞅了一眼意欢,意欢笑着对他点点头,芜叶也微微点点头,齐纵却是瞪着林奕恨不得把他瞪穿。
这他就明白了。
“谢过芜叶公子。”
“还请林副将讲解一番。”
林奕拿起盒边的指挥棍,在沙盘上圈圈点点。
“这儿,时南无最高的一座山,正好隔在南关与南无中央偏右一些的地界儿,不敢贸然强攻就是因为这座山,保不齐里面埋伏重重,等我们入翁呢。”
“另一侧呢?”
“另一侧是条大河,横贯南无与钟黎。”
“有没有试过潜水入敌?”
齐纵终于开了口。
“试过,传闻那河里有食人的恶鱼,未有人活着回来。”
“啊……竟是这般……”
“嗯,所以我们一直不能动手,他们就一次一次的派人来,消耗我们的士气。”
“下午,我们去那河边看看情况,莫急。”
“有几位在我就放心了!”
齐纵爽朗的笑着一手搭林奕一手搭上芜叶的肩,使劲儿拍了两下。
“哎,这饭快做好了,今日正好改善伙食,要不要一起吃啊芜叶兄弟?”
“正有此意。”
“哈哈,好!”
芜叶坐回作为,意欢看了芜叶一眼,没找到芜叶不仅能儒雅,还能和武将打成一片。
过了片刻,饭被端进了帐内,这,应该算是午饭。
竟然是一整只羊……
被烤的直冒油光就端了进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一丝丝微弱的膻气。
“将军,这……”
“我们军队在此驻扎已久,和沽州城百姓关系也是和睦,这不是前几日百姓们送的么,本来我们的原则是不收百姓一丝一毫的,但实在熬不住百姓这么热情,这群羊已经送了好几次了我们都没收,眼看着这些羊都快熬老了,实在没办法我们才收下,哈哈!”
“后来啊,我们才知道,这组织送礼的大妈,孩子原本是在南关抗敌的,那都是前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还有些别的大叔大妈的孩子,就是死于那次祸乱,现在说看见我们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
意欢听着他们讲话,那这头羊就代表着军民一家亲?
但是她真的下不去手啊……
那羊头还在这棍上穿着呢,眼睛都熔了……
意欢只能悄悄拉拉芜叶的衣袖,对着他皱眉头。
芜叶也懂她的意思。
“将军,你看你,我们小公主哪儿见过这烤全羊,您看能不能先把肉片下来再……”
“啊,是我思虑不周,这样,我再让厨子给片一份肉上来,再做两道孩子爱吃的,可好啊公主?”
意欢傻愣愣的点点头。
齐纵又上前来摸了一意欢的脸。
“真是个喜人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我家乐南怎么样了……”
意欢捂着齐纵摸过得半边脸,听到乐南的名字,这才和将军分享近况。
“乐南在宫里学的都很好,芜叶先生一直夸乐南马步扎的牢,现在先生在外,乐南应该已经回家了,将军不必太过忧心。”
“好,那便好啊……”
齐纵欣慰的笑着直点头,又看向意欢。
“你这孩子真是可爱,若是你和乐南再大些,我真想求皇上赐婚,哈哈!”
“啊,哈哈……”
意欢一边讪笑一边揪着芜叶的袖口。
芜叶却不为所动。
眼睛瞄去另一边,一脸淡薄样。
这种时候他倒是不给自己打圆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