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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爹!娘!爹,娘

夏日的午后,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田埂上玩耍,许是看见了蝴蝶,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泠泠,你这丫头怎么又溜出去了?夏日的日头毒着呢,赶快回来,晒黑了就不漂亮了!”

妇人宠溺的语气终于换来了女孩的一声清脆的:“好。”她赶紧上前两步,把小女孩抱下了田埂。

“泠泠乖啊,爹今天从王婆婆那里换了个西瓜,等回家了,就给你切西瓜吃喽!”

“好啊,娘,我要吃三块。”

“好。”

多么温馨的一幕啊!尽管小女孩和妇人都穿的破破烂烂,可那一份母女间的情谊,却让人动容。

突然,田埂边上的草垛抖了抖,从后面,走出了一个人。那人看着母女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一条弧线挂在嘴边,久久不散。

————————————————

“爹爹!”女孩一下扑过去。

“呦,泠泠回来啦。”男人顺势抱住了她,明明是壮年,他却因家境的贫困三十出头就有了白发,脸上是数不尽的沧桑。但在看见女孩纯真的笑容时,他还是把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慈爱的看着她。

娘已经先一步把西瓜抱了出来。这个西瓜,是爹爹用家里半个月的粮食换的。尽管这西瓜如此金贵,娘还是毫不吝啬的切给了泠泠一大块。

“江大哥,村长找你呢,你快过去吧!”门外传来敲门声。

“哎,来了!”江忠文放下女儿,应声答道。随后叮嘱妻子照顾好女儿,便出去了。

许久后也不见丈夫回来,赵华敏感到有些不对,她犹豫了一会儿,对江泠说:“泠泠,娘出去一趟。你呢,就乖乖在家吃西瓜,等吃完了,娘就回来了。”

“好。”小女娃哪里在乎这个,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西瓜上了。赵华敏看着这一幕,心酸的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

小江泠吃完西瓜,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久。她很乖,娘说了要等她回来,自己就不能乱跑让娘着急。可她等啊等,等了好久,等的时间都足够吃好几块西瓜了,爹和娘还是没有回来。小江泠害怕了,她从坐的那把破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风刮过光秃秃的瓦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更显得院子格外冷清。小江泠听着这声音,实在太可怕,就决定去找爹娘。她打开院子门,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当然,她只是一个孩子,她眼里的一溜烟儿也不过是大人眼中的踉踉跄跄学走路罢了。她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到村长家。路并不难找,村长家是全村唯一盖了两层楼的院子。

院门没锁,小江泠悄悄地推开门进去。站在窗台底下,她努力地踮起脚,朝屋子里看。可是,她只看见了村长夫妇两个人,并没有自己的爹娘。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村长和妻子说:“哎,这可真是麻烦。这年头,还有逼着人家卖女儿的。”

“是啊,你说,泠泠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要真卖给那个女人,可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呢。”

“幸亏老江有主见,坚决不肯卖孩子。也是,老江年纪这么大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换了谁舍得卖啊。”

“唉……”屋子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江泠傻了,有人要买自己?真是可怕。可是买了自己去有什么用呢?她感到自己小小的脑子不够用了。几声蝉鸣将她唤回了现实,对啊,爹娘不在村长伯伯家,那一定是回家去了,看不见自己该多着急啊。想到这,她急忙迈开两条小短腿,往家跑去。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家的方向升起了几朵云,她感到很好奇。可是离家越近,那几朵云就越大。快到的时候,只见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小江泠更奇怪了,平日里也没见这么多人来看爹爹呀。她用力从人群外挤了进去。

“呜呜呜……”有人在哭。还有人在说着:“唉,真可怜啊,就这么去了。”

“是啊,一家三口,就这么活活烧死了。最可怜的是那孩子,居然被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还有迷信的老人们口里念念有词:“唉,这是前世做了什么错事,飞来横祸啊!”

小江泠站在那,愣住了。门口陈着两具尸体,即便是被大火烧的血肉模糊,但朝夕相处,她又如何认不出来!这正是她最亲爱的爹娘啊!

不知是谁一转头,看到了她:“江大哥的女儿没死!”

什么?人群沸腾了。

小江泠一动不动,任由别人把她抱到尸体面前。

看着小江泠的模样,卖瓜的王婆婆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看这孩子,都吓傻了。”此话一出,小江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扑到尸体上:“爹!娘!你们醒醒啊,看看我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着这一幕,看者无不心酸落泪,尤其为人母者,更是感同身受。

“来,孩子。”王婆婆颤巍巍地伸出手,“跟婆婆回家。以后啊,这村里人就是你的亲人了。”

“是啊是啊!”乡里乡亲都不忍看一个小女娃哭得梨花带雨,不少大妈都围了过来,说着,劝着。

这时,有人远远的喊着:“走水了,走水了!村长家走水了!”

什么!围观的人群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去救火。可是小江泠这边......怎么办呢?

王婆婆说话了:“你们快去救水吧,孩子交给我了。”众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几个青壮男子率先跑去救火,随后大多数人都跟去了。人走光之后,小江泠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这个没了的家,和再也看不见她的爹娘。

————————————————

“真是见了鬼!一天之内竟然烧死了两家人。”村民们聚在一块,愤愤地讨论着。

“王大娘,江大哥的女儿怎么样了?”有人问道。

“唉——作孽呀。”王婆婆深深叹了口气,“小姑娘从来了我这,一口饭不吃,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不行。挺可怜的小姑娘,大家都商量商量,这以后,这孩子可怎么办呢。”

“要不,大家轮流出银子,养着她?”

“不好不好,”这个提议遭到了大部分居民的反对,“我们自己都没饭吃,如何能养她呢?”

大家不说话了,都心知肚明。这话虽不近人情了点,可却是这双平村家家户户的现状啊!

“要不......送去林大善人那里?”有人犹豫着说。

“哎,我看行。林大善人一定会留她的,再说,林夫人无所出,林大善人也不纳妾,这不正好捡了个女儿吗?”

一拍即合,双平村派了个小伙子去林大善人府上说明了情况。果然,林大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约定好第二天就来接孩子。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这位林大善人了。他叫林怀安,是位太医,还是太医院之首。生来就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前不久,双平村爆发瘟疫,就是他愿意免费给村民们治疗,故而也就得了这大善人的称号。可这大善人年已三十,妻子嫁与他已十余年,却一无所出。林怀安专情,坚决不纳妾,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可到底还是盼着有个孩子,这不,小江泠的事一说,夫妻俩就答应了。

一大早,小江泠就被接到了林怀安府上。小江泠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拉去洗漱,换了一身她从前压根不敢想象的昂贵服饰。随即,她被下人们带到了林怀安夫妇面前。

林怀安夫妇慈爱地看着她。

旁边的下人推着她,低声说:“快,快跪下,叫爹娘!”可小江泠一动不动,只愣愣地看着林怀安夫妇。

“快点啊!”下人急了,伸手压小江泠的肩膀,却被林怀安制止了。

林怀安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小江泠平行:“以后,我就是你爹。”

小江泠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喊:“爹!娘!”

林怀安一把搂住小江泠:“哎,孩子。唉……”

林夫人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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