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酒是最好的酒,能醉这世间万物,不像天宫琼酿,烂喝不醉的最是没意思。
千初最爱的便是这人间一坛落水酿,入口甘甜转烈,入喉发冷甚是合她心意。人间的酒好买,人间的情却无处可寻。
千初手拿落水酿,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白皙的小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惹得街边的人都移不开眼睛。
“也不知是哪家妓坊的,光天化日的,真是有伤风化。”男人们看的欢喜,女人们看的的来气,“可不是嘛。”
也有胆子大的,“姑娘手里的落水酿可不好买,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千初媚媚一笑,“哼,臭男人。”一下便推开了。
男人捂着被推过的肩膀,贪婪的吸着残留的香味,“就喝一杯,多少钱你开个口。”
“我说了,你臭阿。”这样的男人最是看不上眼,恨不得立马剁碎了拿去喂狗,“滚阿,听不懂人话阿?”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酥酥麻麻。
男人色心上脑,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千初化出利爪一下就能将这双脏手撕个粉碎。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不愿同你同饮,你又何必强求。”说话之人有些艰难的挤出人群,上前拉开了那个男人。
千初玩心起,一股柔弱做派缩进了说话之人的背后,小声在他耳后说道:“小郎君可要救我,人家害怕。”这一句柔声细语,气息喷在了脖间,引的耳朵红的烧了起来。
“你可别多管闲事,臭小子。”那个男人好事被拦,心中气愤,抬手就想揍这小子一顿。
“住手,你当街强抢民女,又要打人,我可要报官了。”玄女下山送布锦,竟能遇到这样欺负人的事。
原本看戏的路人也有些看着来气的附和着:“可不是嘛,人姑娘看上的是这小书生不是?”一句话惹得路人发笑,那个男人又觉得丢面,愤愤便走了。
千初顺势挽上书生的胳膊,看着玄女道:“今天真的感谢二位出手相救了。”
书生扒拉下千初的手,刻意站远了些,有些害羞道:“不必谢,助人为乐。”脸上露出憨笑。千初最是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口感定是上呈。
“姑娘客气,我还有事,后会有期。”玄女点头离去。
千初心道,赶紧走了才好,别碍了她的好事。
“等等姑娘。”玄女被书生叫住,“请问可是玄姑娘?”
“你认得我?”
“不,不,不认得,我从布坊老妇人那打听来的,说穿一身道袍,看着不爱说话的姑娘便是玄姑娘”书生解释到。
“在下姓玄,单字一个女。公子在打听我?”玄女这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倒衬的书生羞涩。
“玄游曲府,名孑然,字子诚。”曲孑然挠挠头,“家母甚是喜欢姑娘织的布,这些年得了肤痒之症,唯穿了姑娘的布锦得以减缓,特欲问玄姑娘求布。”说罢,深深做作了个辑。
“诶,诶,我姓千,叫千初。”说着就往曲孑然身上靠去。
“这里有些,但不能全给你,我已应了布坊老板。”玄女手从篮中拿出两块布锦递过去,“过些时日,织了我再送去府上。”
曲孑然往前挪过一步接过了布锦,拉开了与千初间的距离,“谢过姑娘布锦,听说姑娘住在山间,若不打扰,我可上山自取。”
“那也好,7日后,顺着供庙往前走,过一座木桥便能看见。”说完玄女轻轻一笑转身离去了。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千初厥了一下嘴,一脸的不满意,怎么说自己也是天上地下难求的美人,这个凡人居然都没正眼看过她。
“呃,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曲孑然回了神告别。
“有事,有事,我无处可去,公子收留我吧?”说着装出娇羞模样,“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曲孑然看这姑娘衣不蔽体的,又当街酗酒,怕真是有难处的,“在下可带姑娘回府寻份差事,若姑娘有了好去处也可随时离去。”
“嗯嗯,”千初表面看着乖顺,心里得意,果然男人都一样。
玄女照旧收了钱,听了戏,山脚下了买了香,只是到了山上才发觉这破供庙竟被人仔细修补过了,虽然依然破旧,院庭却干净了不少,往里走,庙内神像也被擦洗过补了色。神像左手持一杆如意,右手持一把拂尘,衣带飘飘仙气十足,只是别的神像一般都露笑意,而这尊脸上笑意全无,怪是冷漠的。
玄女供上香,便听到簌簌的扫地声,寻声望去一名道人正在清扫院庭。
“道长好。”这道长身后配着一把长剑甚是惹眼。
“施主安好。”道人双手扣阴阳印问安。
“这供庙荒废多年,道长清扫不易,可要相助?”玄女在此上香多年,也没清扫一番多少有些愧意。
“铃…施主好意,我一人清扫足以。”道人抬手展示着自己宽厚的肩臂,得意之时不忘询问道:“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在施主身边?”
玄女摇头,“不知道道长为何这样问?”
“没,没什么。”本想提心玄乙要小心妖物缠身,又害怕吓到已是凡人的玄乙。“我在这山上会住上两年,你若有难处尽管找我。”
玄女心想这道长倒是个热心肠的。遂应了声便离去了。
另一边曲府早早灯火通明。
“母亲,今日说来也巧,我竟在街边偶遇了玄姑娘。”曲孑然递上今日所得的布锦,“这个玄姑娘果然清骨高风。”
“不用说,有这一双巧手想必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曲母满意的抚摸着布锦,“怎么不叫她上家来坐坐?”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就离去了。”曲孑然忽而想起带回了另一女子,“今日还遇见了一位可怜的姑娘,我便带回府给她寻了差事。”
曲母一想这可是曲孑然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快叫来我瞧瞧。”
“不必瞧的。”曲孑然想着母亲大概是误会了,自己早已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却迟迟没有中意之人,母亲嘴上不催,心里怕也是期盼的。
“管家,把人叫来我瞧瞧。”曲母只想看看这个女子,若能做个陪房丫头也行。
“母亲。。”曲孑然根本也拦不住。
“夫人好。”换了身素衣的千初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曲母寻思这丫头五官精致,身材匀称,别说陪房了收做妾室也够了,若家世清白孑然真心欢喜那便是自己的儿媳了,回头再生个大胖小子…
“母亲?”
“嗷嗷,看我年纪大了爱走神,姑娘哪里人丫?家中长辈可都安康?”
“母亲!”曲孑然听出母亲深意,急忙打断。
“小女名叫千初,家住凡城,家中只剩我一人了。”说罢,眼眶闪闪,热人心疼。
曲母听之可怜万分,“可怜可怜,那今后便留在曲府吧,孑然最是心善。”说着还朝着曲孑然后背狠狠推了一下。
“千初姑娘若无处可去自可留下,若有了投靠之人也可随时离开。”这一句可给曲母顶头泼了一盆凉水。
“是,是了,孑然说的不错。”曲母有些失望又尴尬的笑笑。
到了晚间,酷夏难耐。曲孑然只着了单衣侧卧于铺。肩骨随风若隐若现,梦中扭过身才觉身边有股热气而来,松醒睁眼,朦胧间见一红衣女子侧卧于旁,正看着自己。曲孑然惊恐坐起,“千、千姑娘?”
女子狐媚一笑起身压住曲孑然:“公子你好坏丫。”女子贴近耳边话语妖媚,曲孑然脸庞通红。眼见女子的脸缓缓落下,两唇相连。
“不,不可!”
听见声响匆匆进来一小厮,“少爷醒了?”
曲孑然睁眼竟已是白天,回想梦境羞愧不已,脸颊泛红。
“少爷可要洗漱?”千初笑盈盈的端着水站立门口,清秀不已。千初端着水慢步到床边,小声道,“少爷的脸这样红,可是做了什么好梦?”看着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不相配的邪魅笑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曲孑然松垮领口下的胸膛。
曲孑然这才发觉在睡梦中松掉的单衣,慌忙整理起来,“无甚,你先下去吧。”
隔了多日,瑶光迷迷糊糊的被阳光照得刺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自己不是已经被温墨那个妖蛇一剑挥灰了么?这又是哪里?
“鬼王!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瑶光气得对着周围的空气大喊。
“瑶光上仙?”
“藏乙真君?真君怎么在这里?”菩提一派向来隐秘,半步不离明清山河,瑶光万没想到能在人界相遇。
藏乙本在观内修缮,被瑶光一声惊动,还以为是有什么妖物,飞了百里不料竟是瑶光上仙,还一副落破模样。
“我。。”下凡之前师傅特地嘱咐过不能暴露行踪,“路过,上仙又怎么在这?”
“我。。”瑶光总不能说自己是去寻死的,脸上太挂不住,“我去找鬼王算账了。”
藏乙狐疑;“那你怎么还活着?”此话一出似有不妥,“鬼王怀恨天界,上仙切不可冲动。天帝也早想肃清鬼界,这次碧瑶池出了事,一定也是要讨个说法的,上仙现在应该好好养护身体才是。”
藏乙怎么说也比瑶光大上了几万岁,深觉瑶光这样一个人前去送死的行为实在太过幼稚,“你仙灵恢复没有?我送你回天界。”
“我不回去,阿。。”瑶光体内灵丹躁动,腹内似火烧似蛇咬,疼的一声叫了出来,脸上冷汗密布。瑶光疼的浑身只颤,还好藏乙在旁扶住了他,不然此刻的他已经在地上打滚了,藏乙见他神色涣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飞身带他回了玄游山供庙。
瑶光痛苦的神智不清,一时也没看出这个供庙的怪异,藏乙运灵为他疗伤。有传言瑶光在鬼王大杀那日灵丹被毁,可藏乙明显感受到了他体内的灵丹,只是这灵丹暴躁异常不断牵动命脉经络想要破体而出,像极了。。像极了当年铃儿体内的那颗灵丹。正因这颗灵丹菩提祖师才将曲苏铃带回了明清山河仔细教养了万年,才有了后来名震四方香火兴旺的玄乙真君。
能让一颗灵丹如此狂躁,无非两个因由,一是修法之时走火入魔,可瑶光生来仙胎,又是武仙,走火入魔怕是说不过去。二来就只能是这个灵丹并非瑶光自己的灵丹,再以他师傅无量天尊的本事,想必是移了他人灵丹以补。。
结丹不易,这无量天尊不知夺了什么小仙的灵丹给了瑶光,一想到这藏乙立刻收了灵气。无量天尊平日常说众生平等,却连夺丹这样的腌臜事都干的出来。
没了仙灵安抚,瑶光体内的灵丹又开始躁动不安,吸吞灵气。
突然一阵寒意涌上心脉,瑶光只见自己身处供庙后山山泉之内,天气炎热,冰冷的泉水飘起水雾。
“醒了?”藏乙见灵丹安抚,一只手就拎起了瑶光,丢了一身干净衣服给他。
“我不穿凡人的衣服。”瑶光施法弄干了自己。
“你现在还是不要运灵的好。”藏乙背身说道:“你还是快回无望渊找你师傅吧,你体内这颗灵丹会吸吞你的仙灵,你会没命的。”
“我早就该死了,那日在碧瑶池就该死。”瑶光宁可做凡人也不想受这灵丹折磨。
“你跟着我干嘛?”瑶光一路低着头死死跟在藏乙身后。
“这是哪位仙家的供庙?”藏乙本想拦住他,没想这小子先一步进了供庙,“这,这不是。。”瑶光脸上一阵惊一阵怒,“玄乙真君犯下重罪被贬,藏乙真君居然还敢偷偷供着她的神像。”一句话说的低压有力,“我说怎么真君会出现在人间呢,我定要向天帝告发你。”
“那我就告诉天界所有仙家,你体内的灵丹是抢了别人的。夺丹这样的事,天帝都有意帮你遮掩,你当真要我说出去?”藏乙偷供罪神最多不过贬级神官,多修几万年之后一样是上神。而瑶光就算天帝有意包庇,轮回之苦是躲不掉了,按公永世都不能再得仙籍。
见瑶光低头久久不语,藏乙心想是不是把话说重了,毕竟还是个比自己小了几万岁的孩子。
“你帮我保密,我帮你保密,夺丹虽然可恨,可细想想你师傅也不能看着你死不是。”藏乙见他可怜摸了摸他的头好生安抚。
“你知道什么阿!”瑶光用了十足的力气推开藏乙撒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