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经理认真道:先生别误会,我不是瞒你,这些在电话里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有一点你们要信任我,公司对客户绝对负责;而且,好东西一定能卖出好价钱。前几天,国际电影节,一张入场券就要15万人民币,而我们就在场内设立了展柜,举办了专场洽谈会,跟程龙、樊冰冰等大明星推介藏品,这个成绩单里,就有跟明星们成交的记录。
相信与裴芩又对视一眼,互相看见目中的惊羡。
她问孙经理,垫支费要多少?
不多,两万。一年后准还。
他问,假如跟你们签合同,估计多长时间能找到买家?像大朝通宝这样的古钱,成交希望有多大?
这个要看缘分,孙经理接道:我们跟你们利益是一致的,心情是一样的,也巴不得尽快成交。不过,应该实话实说,即使是拍卖,也有流拍的。但请二位必须相信,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客户服务。
老两口异口同声道:这话实在。
相先生和夫人可以商量一下,我过一会来行吗?见相信点头,孙经理便起身离开。
夫妻俩特务接头似的嘀嘀咕咕一阵。最后确定,还是去安嘉。一来目前两万块钱拿不出;二来拍卖恐怕比议价卖得贵;三来事情没办先收费,虽说是暂借,总让人不放心。好像狮子老妖的心脏被孙悟空系了一条线,就会身不由己听人摆布,是很不舒服的。当然,这三条原由都显得小家子气,不好直说。
于是,他们叫来孙经理,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得跟儿子、儿媳一起决策,有结果就再联系。
说罢,相信觉得有愧,脸上热烘烘的。
孙经理显然有些失望,但并不多挽留,说过两天我再给先生打电话。然后,依然热情地送客人上电梯。
出了电梯,相信无意间一摸提包,发现少了那只不锈钢茶杯,裴芩便回头去寻找。
上了楼,她匆匆忙忙进入迎客大厅。
一女接待员急忙迎上来,问,您是找孙经理吧?请在这里等一下。
裴芩摆手说:用不着,就找个茶杯。说着单刀直入。
接待员却大声向里面叫唤:孙经理,刚才的客人又来了!
裴芩跨进展厅,没见着孙经理,却见小圆桌旁站着6、7个男女青年,见她出现立刻显出惊讶、紧张的神情,有几个已经转身向接待室走廊溜去,像刻意回避她。
她无暇多想,眼光向圆桌上一瞥,接着向左边横扫,在桌形展柜上发现了茶杯,上前拿了就走。
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她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丈夫,疑惑说: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看见我去有些紧张呢?
你别疑神见鬼,人家都是公司员工,可能开会才散。有没有年纪大的?
一个也没有。
有没有像顾客的?
也没有。我感觉怪怪的。
嗯,是有点怪。
这些人会不会刚才躲在接待室里,冒充顾客和鉴定专家,给我们造成一个生意兴隆的假象?
他以设问的口气说:这没必要吧?这么大的公司,还会学某些售楼商用托儿骗人?
裴芩不以为然:如今的商人有几个讲诚信的?连你都学会哄骗人了,何况他们!
天方夜谭,我怎么会骗人呢?
相信显得满腹委屈。以往在部门、在社会,自己是出名的德高望重、儒雅真诚、一身正气,有良好口碑的人。没想到,来S市时间不长,在老伴口中竟然几乎跟“骗子”划上等号、混为一谈了!他无论如何不能服气,脱口反问一句:
你有什么根据?
你先瞒骗了我,蒙骗了儿子儿媳,刚才又跟人家说了假话。
他发出吃惊的升调:啊——我居然变成这样的人了!走了几步,又自我辩护:我这是方便妄语⒇,不损人害人,跟奸商不可相提并论。
你就吊死鬼搽粉吧!
他淡然一笑,说:我想起猪八戒巡山的故事。师傅让他巡山,他在半路上睡觉,醒来想想,回去怎么交代,就对着石头编造,你巡的什么山?石头山;山上有什么洞?石头洞;洞里有什么妖怪?有个姓裴的女妖怪——
裴芩瞪他一眼,骂了一句,说:晓得你没有好话。
他又呵呵一笑,说:我是提醒你回去怎么跟他们交代。假如问你,在哪里聚会的,哪些人参加,谈了什么话,玩了什么地方,你得打个腹稿,不要临时手忙脚乱露了馅。
裴芩一想,觉得也是,叹息说:唉,我也被你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