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古安岔开老仆的话题，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张东升摇摇头否认，“难为倒是没有，只是边关缺少将领想让我从军，就用了些手段，挺有家国天下那么回事的。”
吴古安点点头，一副趾高气昂的做派说道：“桓尢牧这个人来过王府几次，我虽然不喜欢，但他对昭德王朝的忠心却是实打实的，他拿内阁的缉捕令威胁你？”
张东升忍住笑意道：“内阁的缉捕令，恐怕问责是假，想要我这个人才是真。若真是问责寻仇，那应该去找玄岳毕，而不是我。或者寻我根本就不是内阁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亦或者是那个庶吉士蒲琅的意思。”
吴古安仔细想了想，皱眉道：“天门大开时日不多，也就意味着守护昭德皇室的吴心无时日不多，他是在寻自家的安保？”
张东升摇摇头，“若是如此，哪有这么麻烦，吴心无徒子徒孙那么多，又加上紫禁城有钦天监大阵所护，他用不着找我这么个才被武评提过一口的家伙，就是京城里东西厂两位大宦官便已足矣。而且若是真要寻人护驾，十二位陆地神仙暂且不谈，一品得了长生的那些个武夫，谁不是给个馒头就嗷嗷叫的饿狗。”
张东升一顿头头是道的说辞，让吴古安发懵了起来，“那依你所看，京城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张东升收敛笑意，“他们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只得让我这个准魔头去背锅，比如清洗某些不大听话的家族。”
吴古安嬉皮笑脸，“说道魔头，你这家伙可以啊，连我师父都没能被武评提上一提，倒是你还进了武评，天行学宫都那你与天魔做比较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得是真的值。”
张东升撑了个懒腰，碎碎念道：“这次往汉阳来，就是为了见一见你师父，还得麻烦你引荐引荐。”
“我俩用得着这么客气？”吴古安一副包我身上的架势，“进城后，咱先到青楼吃天下第一的烤肉，再洗漱一番去见我爹。我爹对你也挺感兴趣，这次拿回寒疆墨后，我和我爹的关系缓和不少，这次游历也让我对他做的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曾经的我太过肤浅，三天两头就与我爹吵吵得不行。”
远远的看着偌大的汉阳城，张东升眼神深邃，笑道：“梁王可是个护民的好王。”
汉阳城，是梁州第一大城，有八个城门：东迎春，南沙洲，西孝感，北汉广，东北朝天，西南汉南，东南庆贺，西北下议。形成“东南枕大江，北控月湖”，包容凤栖山和鲁山一部分的一座大城。
作为离北线最近的大城，也是长城完工后，兴起的第一座西北大城，乃是千年前荡魔台所在，豪门大族林立三关总督驻节之地，有梁王拥兵十万据守。
此地人员颇为复杂，盘根错节。
除了驻守的兵卒，光修士就能数出十多个派别。明面上有以正道自居的儒释道三家，暗中有以白莲教为首的魔教中人，还有从昆仑山以西来的耶稣会、摩尼教，忽明忽暗的盘踞其中。
梁王对教派之间的私斗并不禁绝，只有一个条件，便是不准在城中争斗。出了城哪怕是在城门口打架，官府也不会插手一兵一卒，双方各凭本事。
若有违例，不分正邪统统斩首士众，在十万兵卒的威慑下，少有江湖人不知死活。
所以，这里也就成了许多江湖人的避难所。
张东升一行人方才走到门口，城中便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嗡鸣声，这样的声音张东升再熟悉不过来，这是剑鸣。
所有的马匹都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或左右踏蹄，或狂奔起来，唯有独孤昆仑稳稳的控马不动。
如此一来，先前嘲笑他为乡巴佬的骑卒心中也高看了他几分。
张东升与吴古安翻身下马，面面相觑。
从吴古安的神情看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东升也就没有开口询问了。
忽然，湛蓝的天空中，一道灰黑色长虹撕破汉阳城的苍穹，往马队方向而来。
黑虹落地，十丈以内的树木瞬息枯死。来往的商旅百姓修为八品以下，皆是暴毙当场，生机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线，被此人纳取而去。
来人是一位白发老人，他双眼凹陷无神，头顶半秃，剩下为数不多的发丝随着气机而摆动。身上的气机不断涌出，凝为灰黑色的气场不断的翻滚腾跃，犹如一锅沸水。干枯的右手握着一柄黑如煤炭的断剑，剑发出嗡鸣的响声，不断的颤动着。
吴古安双眼瞪大，这人他认识，从他记事起，此人就未踏出过王府半步。
吴古安惊呼出来：“师父？”
张东升则是露出笑颜，直勾勾的盯着断剑，他低声道：“我说恶来啊恶来，天雷之下我灰飞烟灭了，你倒是剩了半截，而且还化生出了剑灵。我还纳闷，说汉阳出了个黄池，原来是你在作怪。”
说着，张东升向老翁探出一只手，“回来？”
断剑嗡鸣着就要飞向张东升，被老翁一手攥住，他的表情狰狞痛苦，却死活不撒手。
听了张东升的话，吴古安皱起眉头来，愣愣的望着这一切。张东升的言下之意是他才是黄池？那作为自己师父的老翁又是何人？
张东升瞥了一眼吴古安，解释道：“你师父或许是汉阳的某位刀客，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已经产生了剑灵的恶来，恶来跟随我前世大半生，自然拥有我大半生的记忆，久而久之的侵蚀下，刀客无法抵抗而失了心智，觉得自己就是黄池。”
吴古安一脸的不敢相信。
张东升补充道：“若他真是黄池，为何教你的一招一式皆是刀法，未见半点剑法？我上世剑法功成全靠背上这柄烬寂，遗失后才选用了名剑恶来，恶来自然就不会有关于我剑法的记忆，他也就学不会。”
“住嘴！”老翁吼得撕心裂肺，艰难执剑杀向张东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