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鱼常安皱起眉头,走到近处,用一只眼睛向口袋里投去目光。
只见这个只有人拳头大的口袋里是一个巨大的平台,按几、水果、侍女应有尽有,一群学子就像是凡人赌钱一样围在一起,看中间四人打斗,却是连之前对骂的两个孩子也动起手来。
其中一个女学童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便脸色一变,惊叫道:“啊,先生来了。”
一群学子回头看着那只‘巨大’的已经带上了怒意的眼睛顿时鸡飞狗跳。
“啊啊啊,先生来啦,快跑啊!”
“笨蛋,这里是斗场,你往那里跑?”
“是哦!这下可惨了啊。”
“哼!”鱼常安没好气的端起一砚墨就泼了进去,斗场中便下起好一阵墨雨,将那些孩子淋了个通透。
鱼常安随时一招,就把这个悬在半空的口袋攥到了手中,拉紧了口袋狠狠的摇了好几下,才倒垃圾一样一阵乱抖。
三十几个黑黢黢的学子就呲牙咧嘴、头晕脑胀的掉了出来。
“读书之所,有辱斯文,都给我抄晋惠王传去,灌注情思,抄不完一遍要你们好看!”
人群中,那个三岁的世子欲言又止,鱼常安也早就看到这个年龄最小的家伙,很明显这就是自己要教的世子殿下。
见他也在,顿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一众不敢出声的学子待鱼常安走了开七嘴八舌的道:“这是哪个先生,没有见过啊,怎么如此凶悍!”
“我听说是新来的侍讲,以前是边关的守将,这怕是军中那一套,我们以后有的苦头吃了,对了,好像他姓鱼。”
一众学子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学堂里唯一一个姓鱼的子弟的身上,那人无奈摆手,嘴角很是发苦。
这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头上肿了一个大包的智小狗站了起来,左右看看,指着鱼莜灵就是破口大骂:“你个妮子,不是让你给爷爷我把风吗,气煞我也!”
鱼莜灵也不示弱,瞪了回去:“哼,作奸犯科把风却找生手,活该你被发现!”
智小狗一愣,恍然的一拍脑袋:“失误,失误啊!”
说完,他又转回了头:“姓赢的,我跟你没完。”
“哼,猪头。”
“啊啊啊,气煞我也!”
很快,就到了上课的时间,鱼常安留下的墨迹那里是这下下家伙可以随意洗去的。
上课的先生见到了墨迹,和上面鱼常安残留的怒意,也就明白了始末,一瞪眼道:“哼!让你们平时无法无天,都给我坐好,今日我们讲.....对了,新来的学生,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鱼莜灵起身,恭敬的对先生行了一礼,见她是唯一没有沾到墨迹的,先生的脸上也好看了两分。
“学生是鱼姓旁支常安公大女,名莜灵,尚无表字,见过先生与各位同学。”
唰,一众学子猛地转头,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鱼常安,不就是刚刚泼墨的先生吗?
鱼莜灵得意的对他们哼了一声。
一众学生更幽怨了。
.....
一天的课业结束,鱼莜灵正要收拾东西回家,却没想到智小狗站到了面前,挡住了去路。
“哼,好狗不挡道。”鱼莜灵背上学囊,对他做了个鬼脸。
智家是晋国最大的世家之一,这位智小狗能与世子同堂学习,当然是智家最核心的弟子,身份地位修为都不是鱼莜灵能比的。
别看她一副不怕的样子,其实这丫头此刻已经转着眼珠子在想怎么脱身了。
“哼,你这妮子,害的我等好惨,又是那什么常安公的大女,今日说不得要教训你一番,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哈哈哈,智小狗又来欺负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一个眼睛亮亮的女童走了过来,哪怕浑身都是墨黑,这女童也显得娇俏,她的身后就是智小狗的死对头,赢无蛋了。
“妹妹,你跟这只小狗说话干什么,他听得懂吗?”说着赢无蛋不屑的看了一眼智小狗。
后者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连忙反击道:“哼,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姐姐呢。”
“你!”赢无蛋的脸上一阵青红,恨不得撕掉他的嘴巴,越想越气,就像是傻了一样扑了上来。
唰,窗边的盆栽猛地一动,一根青绿的纸条卷住他的脚,就把他吊在了空中,另一根枝条啪啪给了他的屁股蛋子好几下,打得他一阵痛呼,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哈哈哈,有人哭了,果然是个娘们,我们走,哈哈哈!”智小狗心满意足了。
“哎,哥哥,你怎么比那智小狗还莽!哎!”地上的女童急的没有办法,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
片刻后,赢无蛋的屁股高高肿起,被放了下来,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却真的如同小女孩一样啜泣。
鱼莜灵看不过去,打开了包裹,拉出几粒她娘亲亲手做的桂花糖递了过去。
赢无蛋看了看糖,停住了哭声,又看看鱼莜灵才捡起一粒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一眯,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抬起手在脸上抹了半天才转过来,挺起胸膛道:“我叫赢旦,这是我妹妹萂赢,鱼莜灵是吧,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说着,赢旦的眼睛还在往她手上的桂花糖瞟。
旁边萂赢顿时捂住了脸,只觉得有这样的哥哥要丢死人了。
.......
“哇呜!太快了,太快了,慢一点,哈哈哈,哈哈哈。”
群山之上,一只头顶独角、遍体粉色鳞片的巨大野兽身上,鱼莜灵抱着萂赢,头发被高速跑动的风吹得像是一团黑鱼,在空中扭动飘舞。
晋国之地,位于此界正中,日月在将落将出之时,同时照耀天上,星星也群涌群现,纵骑望去,茫茫山河尽在脚下,哪怕童女也要生出好大的气魄来。
“这就是我晋国的大地吗?”
“哈哈哈,没错,这就是晋国的百万里山河!”
猛兽蹿跃一头,踩着虚无空中的脚步猛地坠落,群山徒然耸立,岳岳遮蔽眼目,条条大江的轰隆声连风啸也压抑下来,这只高达十几丈的猛兽也就变成了蝼蚁。
这才有了真正山河的样子。
赢姓在晋国司兵事,尤事骑兵,掌管晋国最大的‘沙盘’——晋锦,此物求于晋天,演化晋国十三州,三十郡府的大小地形,本身就是晋国重器之一,也是赢姓在晋国权柄的象征,是晋国最大的练兵场所。
顾惜朝暗叹,论辖地之广、物产之丰、兵卒人口之多,此界无出晋国右者,哪怕古来盛世的大楚也远远不如。
此刻就是赢旦兄妹带着鱼莜灵和顾惜朝来见识、显摆呢。
“好了,过了瘾我们也该走了,不然到时候被操练的军士发现,我们可就要吃板子了。”
这样说着,三人一蝉就掉头回去,从一方立在赢府内的传送阵走出,三人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走去。
天色已晚,鱼莜灵也是时候回家了。
但是刚到前厅,三人就看到了一个弯腰道歉的男子,顾惜朝又是头皮发麻。
“愚兄不知好歹,多谢都督大人手下留情。”
“哼,竟敢欺负我的女儿,若不是雪公子前来说情,我怎么也不能饶他!”
雪寒鸦连连行礼,诚恳道:“我回去一定让族老连其他族人一起严加管教,在这里先向棻(fen,上芬下木,本意香木)姑娘道歉。”
对面一个哪怕在家中都穿着铠甲,还覆着面甲的男人点头,算是认可,他旁边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冷笑一声,却道:“早就听说雪公子儒雅,怎地有这般兄长,修为不深却跋扈嚣张,呵,莫不是因为有智家撑腰?”
“棻赢住嘴。”
雪寒鸦后退一步,弯腰大礼:“棻赢姑娘言重了,雪族初来乍到,脚跟不稳,除了太傅各家亦多有扶照,自家不堪,哪能怪得别人,寒鸦愿代兄长,负荆请罪。”
说完,雪寒鸦竟然真的除掉外衣,伏倒在地。
“这...”棻赢也没想到堂堂的左祭酒竟然说拜就拜,难不成真让这位天骄负荆不成?
“雪族有你这般子弟,也不知那里来的福分,小女自小跟着军旅长大,性子逞凶斗恨,公子不要介意....”赢家家主亲自上前扶起雪寒鸦,转头斥道:“棻赢,还不把人放出来。”
“哼。”冷哼一声,棻赢随手一招,不知从哪儿扔出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这些人先是愤怒,待看到了雪寒鸦,气势顿卸,面露愧色不敢看他。
雪寒鸦叹了一声,也不穿上外衣,坚持道:“我愿负荆绕行赢府,聊表歉意。”
“无需多言,智伯与我是故交,你是他的弟子便可算做我的世侄,此番雪族的确有错在先,但不碍情分,听闻世侄兵法精湛,日后还请世侄常来走动,教教我这些不成器的孩子。”
“爹爹,你怎的长他人气势,若对擂论兵,女儿不一定输他。”
铠甲下传来笑声:“就凭你这一句话,就当不得大将,日后需多向雪公子请教。”
棻赢不满的哼了一声,这次却没在说话了。
雪寒鸦转头看向了这边,三位看热闹的学子连忙行了一礼,毕竟这是他们的主讲之一。
雪寒鸦多看了顾惜朝一眼,他哪怕有心要躲,却也晚了。
雪寒鸦走后,棻赢就忍不住嘲讽道:“这人也不像说的那样出神啊,我才一劫修为,就把那些二阶的雪族人给镇压了,呵呵,他的修为恐怕也高不到那里去吧?”
“不高?恐怕晋国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什么?他真有如此高的天资!”
铠甲没在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三人:“你是谁家孩子?”
鱼莜灵知道是说自己,连忙抱了家门。
“原来是鱼家的女子。”
鱼莜灵只觉得面甲下有双眼睛上下将她看了一遍,有些不舒服。
“年龄相仿,倒是可给我儿做个妻子。”
别说鱼莜灵,就连旁边的赢旦的脸都一下子红了。
“爹,你说什么?!”
“哈哈哈,开玩笑而已,你们这些孩子脸皮怎地如此之薄,怎么,是你看不上我儿子,还是我儿看不上她啊?”
鱼莜灵和赢旦对视一眼,后者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鱼莜灵却从肩膀上拉下了顾惜朝:“赢公赎罪,我是没机会嫁给贵公子了,这才是我相公。”
一众人顿时怔住,就连赢家主都没忍住伸头来看。
顾惜朝见到那些惊疑又好笑的眼光不用猜也知道她说了什么,顿时翻了个白眼。
鱼莜灵这下也算是出了大名。